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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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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越不等对方回答,就自发说出了他猜想的答案,“估计你们是主战派。”
接头人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态度搞得有点懵,围着他转着打量几圈后才谨慎开口,“可是因为今日七皇子跟你讲了什么?”
“他说从北齐往燕国这一路,连续十一城都是十室九空,那些人不是死在战争当中,就是作为俘虏被北齐人掠走,燕国已经打不起仗了。”坐在床边的人,神情淡然的将今日听来的话告知对方。
提起国事,接头人刚才那股兴奋激动感也跟着消散,绕过来跟他一起坐在床边望着远处紧闭的房门。
“现在的燕国就像是这间屋子,看似能够护住我们的安全,可门外却群狼环伺,北齐皇帝穆金成一心想要将燕国收复,凌三你身为燕国人,此次的任务重要性想必我不说你也明白,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所以你一定要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
被吹捧起来的时之越,半点没觉得感动,还觉得这大饼有点毒,举手表示提问,“大哥,我再跟你们确定一下,你们真的不是打算让我去刺杀北齐皇帝吧?”
这饼听起来分明就是往这个方向在画。
拿什么家国大义来捧他,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吗?
这分明就是推他去死的嘴脸,装什么大义呢。
接头人原本满腔的家国情怀被他这么一打断,有点接不上话。
时之越瞅着他戴着面具的眼神,淡定的点点头,“看来是真的想让我去死啊,哇!你们对待同胞也太残忍了吧!”
“我们还什么都没做!”接头人咬牙切齿。
“但是肯定有过这样的想法。”时之越坚决不上当。
这话题没办法再聊下去了,接头人决定换一个话题,“今日七皇子还跟你讲什么呢?听说他大清早就来找你,然后你们二人在前院关着门,大半日都没开过门。”
言下之意,肯定做了很多事情吧,快点给组织交代清楚。
“聊人生,聊梦想,聊三娘。”
俗称三聊,时之越掰着手指头给他细细道来,重点讲述了自己看黄书时,描写凉亭那一段三娘与周郎颠鸾倒凤的内容给他。
接头人走的时候心情比昨日还复杂。
回到自己的房中,他握着那张打开的特制纸条,眉头皱的能够夹开核桃。
“写不出来啊。”他要怎么跟上面交代,今日七皇子好像更信任凌三,都已经开始跟凌三分享起来周郎跟三娘的‘和谐’运动了。
就这样干巴巴的写上去,接头人怀疑回头凌三还活蹦乱跳,自己就得先脑袋搬家。
不写吧,就凌三今日交代的事情,也没什么重点。
接头人犹豫再三,拿出戒指内藏着的针,沉吟片刻后在纸上写下,“七,心慈,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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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时之越等接头人离开后,毫无压力的睡了过去。
在驿站休息住了一日后,再上路时众人的精神精神都好了不少。
走之前时之越花钱从驿站厨房那里买了一块手臂长的腊肉,跟一罐子的盐,带上他们的小炉子跟重新请人改良过的马车。
队伍重新开始出发,时之越站在七皇子的身侧离开驿站时,瞥见那帮护送的北齐人队伍里头,十有七八不是手臂受伤就是脸上头上有伤。
甚至有二人断了腿的士兵,在收到集合出发的命令也能够咬牙强忍着伤口的痛意,利落翻身上马没有任何迟疑跟反对。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站在南宫器身旁的人小声嘀咕。
南宫器听着他的低喃,同样看着眼前这只剩余五十来人的北齐队伍,北齐人军令如山,令行禁止。这对如今燕国而言的确不是好现象。
可他一个人质,就算知道又能做的了什么。
一行人重新上路,这一次有苗安贺的队伍全程护送,接下来的路程再也没有遇到任何的意外。
从京城离开的第十六日,他们已经距离出发地有八百里远,一路都是崎岖山岭,夜宿荒野,这一日众人在天黑之前进入盖江城内入住。
这是他们住在野外的第四天,如今能够进城住店,想到说不定还能洗个澡,时之越就迫不得已的从马车内钻出来,牵着马跟在队伍的最后方,打量着这座城。
进了城,虽然这盖江还有六街三市,可是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路口支着的茶摊内泡的茶水也是一点碎末茶渣,也不知道反复冲泡了多少次,已经没了茶香,只剩余入口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苦涩茶味。
时之越将茶杯递还给茶博士,从荷包内翻出茶钱递给对方。
“少爷,这里好多乞丐啊。”家福背着行囊,走在队伍当中同样在打量四周的行人。
说是行人都不大准确,应该说这盖山城内一路走来大部分的店铺都是关着门的。
偶然遇上几家,除了能瞧见一名无精打采的掌柜之外,也看不到任何的客人。
倒是街边那些紧闭的店铺门前,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深色干瘪的面孔,半睁半闭的目光在对上这支穿着北齐人衣服的队伍时,惶恐中用力低下头颅,蜷缩着四肢颤抖着等待着这支队伍的离去。
“没有成年的男人跟女人。”
时之越数了数自己刚才走过来的这一路,整个盖山城内竟然看不到任何一名精壮汉子,也听不到任何稚童玩闹嬉笑的动静。
这里只有一群穷苦潦倒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人,跟一群眼神充满警惕的小乞丐,他们还太小,小到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因为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们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地上等着人来施舍。
等他们再长大点,就会被强制征兵送去战场,要么成为北齐人的刀下亡魂,要么运气好活下来作为俘虏被抓去北齐。
“少爷,我可以用那张银票帮他们吗?”家福的怀里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跟他自己的奴契,是时之越送给他的。
当初少爷要放他自由被家福拒绝了,随后少爷就将那张奴契给他自己保管,只要他想任何时候都可以拿着那张契书恢复自由,还给了他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呢。
“不行。”时之越不顾家福瞬间垮下去的那张脸,眼神冰冷嗓音坚定,“不准将你那张银票拿出来,也不准用在这些人的身上。”
家福听闻,一直到客栈住下的时候,都是苦着一张脸。
前方南宫器下了马车,跟那位伴读多日相处‘读书’出来的情谊,让七皇子每次出来放风活动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寻找时之越的下落。
不过这一次他还没找到人,就先看到对方随身跟随的小厮,一张脸怂搭的比驴还长,丧气的垂着脑袋。
当对方抱着行囊从一旁经过时,南宫器想也没想的将人拦住,举起早就打开的小本子,询问对方。
“出什么事情了。”
家福看着七皇子关心的文字,扁扁嘴就要开口。
“没啥大事,他就是想吃你之前送的点心了。不用理会这家伙。”
一只手从家福身后出现,提着他的衣领将他原地转了九十度,时之越不等家福开口就先为对方把话说完了。
说完还不够,跟七皇子打完招呼,时之越又直接将人提溜到后方的柴房。
刚才时之越已经去问过苗安贺,他今晚的住宿具体详细在什么房间,什么位置。
答案就是柴房,这家客栈一共六十间房间,七皇子一人独占一间房间,北齐人用掉二十间房,苗安贺用掉剩余的三十九间房。
柴房门关上,时之越一言不发的将家福放下来,随后将柴房的门全部打开,确保屋外任何人经过他们都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少爷!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啊!!!”家福不敢置信他们竟然睡柴房耶。
而且少爷还跟他一起住在这里。
时之越将肩上的包裹拿下,放在一旁的柴火堆上后,转身看向家福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不解跟惊奇,“这位亲友,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呢?”
“七皇子的伴读……不是吗?”家福本来说的理直气壮,可随着时之越的眼神变化他也慢慢变得迟疑起来。
“那七皇子是什么身份呢?”时之越示意他想象力大一点的来回答。
“送到北齐的人质质子,少爷你讲过好多次。”
时之越笑了,拍了拍什么都不懂的家福,细心跟他解释这其中的关系,“七皇子都是人质了,那你觉得一个人质身边的伴读还有人在意吗?这一路上你还记得那些死在北齐手下的侍女跟小厮吗?这支队伍内如今除了北齐人就是苗安贺的人,除此之外只有我跟七皇子还有你三个人了。”
所有多余的人全部都死在北齐人的手下,七皇子有苗安贺的保护是肯定会活着踏入北齐的地盘。
可他跟家福呢,就算现在有卧底的身份暂时保护了他的安全,可谁又知道接头人会不会在北齐安插更多比他能干,比他有能力的卧底,随时都会取代他的身份。
到时候失去了任何价值的时之越,就没有存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