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乌鸦嘴》青鹤

10、十

　　十

　　卜卦的日子也不全然顺利，时常会有分歧，像是敖丙看着谁家老太可怜，想多替她预言几句，又或是哪吒见哪个大少有钱，打算多咒几件，敖丙责怪哪吒心眼不正，哪吒便站在枝头冲他骂道，你心善你自个儿给她卜去！
　　路人只见树上有只乌鸦一个劲冲底下哇啦啦叫唤，莫名之余如同触了霉头，一阵来气，拾起地上的石头便朝树上掷去。
　　敖丙便不吵了，叫住那五大三粗无故出手的男人，你怎么能随意伤人？！

　　那人回过头，将敖丙上下一打量，有些奇怪，我砸着你了？
　　敖丙伸手一指树上的鸟儿，就算不是人也不应如此暴行，万物有灵，它又没有伤害你，你不该这样。
　　嘿我说你有毛病吧，老子打鸟犯法吗？
　　你……
　　既不犯法，又他娘的与你何干？？
　　说罢翻个白眼，扬长而去，敖丙本要动怒，却在他转身前行的一瞬突生一股预感，下意识脱口道，你先别走！
　　那人不理，大步向前，冷不丁一个趔趄，身子一扭，踏了个空，顺着面前的台阶骨碌碌便下去了。
　　敖丙一吓，忙上前去扶他，连连致歉，对不起，我话说晚了，我想提醒你的。
　　我可去你的！那人推开敖丙的手爬起来，掸着身上的泥巴冲敖丙骂道，你跟那乌鸦一样晦气！

　　敖丙愣愣地看着他喋喋不休远走的背影，方才那蓦然而起的念头仿佛被他一语点破，敖丙突然反应过来，回身对树上的哪吒奇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事情吗？
　　哪吒同样不解，我？我不在那挨骂吗？
　　可是他为什么……
　　我说呆子，我看起来有这么无聊吗？他倒霉与我何干？
　　敖丙语塞，却在此刻产生了个不可思议的疑问，我刚才……
　　乌鸦歪着头看他，刚才什么？
　　我刚才好像…好像感觉得到他要摔跤。
　　乌鸦一听，便不说话，只静静地盯着敖丙许久，才开口道，巧合吧。
　　旋即展翅而飞，落下高枝，扒住敖丙肩头的布料念叨它肚子饿，要敖丙找些吃的来填肚。
　　敖丙当即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一心同它研究起晚饭点心。

　　哪吒特别挑嘴，也不知是天性如此，亦或是鸟类形态令他多有束缚，难以下咽，吃点谷子都需碾碎了才肯进食。
　　敖丙总很奇怪，人间美味佳肴有这许多，哪吒却从不化作人形吃饭，只用它那尖利的大嘴啄些五谷，问哪吒，哪吒便说，有什么好吃的，本大王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
　　噢……敖丙了然，伸手将剥好的毛豆递给它。
　　乌鸦跳过来，站在他的腕上往他手心里衔豆子，尝了一颗就直摇头，太硬了。
　　我已经煮了好久啦。
　　哪吒扑棱两下翅膀，敖丙便知这是它要弃豆而去的征兆，只得将那已煮得皮肉分离的豆子捏碎，塞进哪吒嘴里。
　　哪吒眯起了眼，不走了，老老实实呆在他的手腕等着敖丙喂食。
　　你怎么不放盐的。
　　咸了你又找水喝。
　　你打算吃什么。
　　烤几个饼好了。
　　哪吒特别嫌弃，你怎么老喜欢吃饼，人不都爱吃饭吗？
　　敖丙认真解释道，师父说修道之人其实都没所谓的，不能轻易对一样东西产生执念，否则无法进取。
　　那你这样算不算对饼有执念啊？
　　敖丙一愣，竟答不上来。

　　肉饼最后还是烤了，饼是馒头捏开的白面，肉是摊头大婶卖的素肉，敖丙将肉串在竹签上烧熟了，夹到饼里把面烤黄，给那四溢的香气馋得目放精光，不管不顾，取下来就要下嘴，险些没烫出个泡。
　　乌鸦一个劲叹气，左右一瞧，替他叼来水袋，放到跟前。
　　敖丙冲它招手，哪吒，你来。
　　干嘛？
　　敖丙掰下块肉，就要喂它。
　　一贯镇定的乌鸦却吓了一跳，毛都竖起来了，你做什么？！
　　让你尝尝呀，你到现在都没吃过肉，毛会涩的。
　　这又不是真的肉，顶什么用？
　　总比没有好吧……
　　乌鸦定了定神，却扔偏过头避了开，烫，不吃。
　　敖丙一阵狐疑，缩回手拿唇碰了碰，肉上不过只剩一丝热气，那我帮你吹吹。
　　乌鸦尽管不情愿，到底是一开金口，咬着送进来的肉块嚼了嚼，只两下，又给吐了。
　　怎么了哪吒？
　　吃不动，你自己吃吧。
　　不会哇，这个肉很软的。
　　哎你怎么这么烦呢，乌鸦没好气道，都说了吃不动！
　　敖丙犯了难，盯着手里的肉饼细一琢磨，灵机一动。

　　哪吒，我有办法了。
　　什么？
　　敖丙掰下第二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待肉嚼开之后才拿出来，递到哪吒眼前，面露期待，又格外认真。

　　乌鸦看着面前还泛着水光的肉渣，突然肚子一抽，下意识张开嘴。
　　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