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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流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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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发出去之后,周宴深没有立刻回,温意收了手机,开始打量起这间房子。
很大,很空旷,黑白主色调的装修,家具看起来昂贵而耐用。
她就知道,周宴深朋友的房子,一定不是她能租得起的级别。
温意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从厨房看到卧室,一直在走神,手指点在大理石桌面上,心里估算着她能承受的最高房租是多少。
“这房子租金是不是得上万啊。我有生之年能住进这样的大平层里吗?”薛幼仪靠着岛台,啧啧两声,“你师兄跟你说了租金多少吗?”
“还没回。”温意晃晃手机,“我们先去吃饭吧。”
“好。”薛幼仪直起身,“我想吃粤菜。”
二人坐地铁去了比较近的商场,落座之后点了几道菜,服务员把菜端上来的时候,温意的手机滴滴两声。
她解锁看,是周宴深回了她的信息。
【3500一个月。】
温意眼皮狠狠跳了下。
周宴深是在回答她上午的问题,那房子租给她,3500一个月。
即便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是不合理的,老城区最好地段的高档小区,又是大平层,温意原本都做好了他说上万的准备。
是周宴深照顾她。
温意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薛幼仪用刀叉切下一块漏奶华塞进嘴里:“怎么了?”
温意抿抿唇,把手机界面递给她看。
“3500!”薛幼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好便宜,这是做慈善吧。”
温意叹了口气,按灭手机按键放到桌上,闷闷地搅着杯中的冻柠茶。
“怎么便宜还不开心啊。”
“太便宜了。”温意有些出神,“这跟白给我住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啊。”薛幼仪放下叉子,“人家这不是收钱了吗,那买卖不就是讲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都开口了居然还有买方嫌便宜的,你多离谱啊。”
“而且像你房东这种常年在国外的我见多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给朋友住。高价租给陌生人他们还不愿意呢,怕把家里弄乱。”
她这么说着,温意手机又响起来,周宴深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喂师兄?”温意食指放在唇前,示意薛幼仪噤声。
“房子看完了?”
“嗯。”温意小声应。
“觉得怎么样?”周宴深问。
温意迟疑:“房子很好,只是师兄,这个租金是不是有点……”
“高了?”
“不是不是。”她连忙否认。
周宴深瞬间懂了,声音清清淡淡地解释:“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房租是他自己定的,他不放心租给陌生人住,又不想家里空着没有人气,你帮个忙,租金都无所谓的。”
温意看了薛幼仪一眼。
薛幼仪耸耸肩,意思是你看我说的是对的吧。
温意另一只手摩挲着玻璃杯的外壁,淡黄色冻柠茶将杯子也染成同样的颜色,她垂下视线,冰水珠在她指尖化开,顺着肌肤下滴。
片刻后,温意下定了决心,轻声:“那就多谢师兄了,我明天把合同打印好寄过去。”
吃完饭,温意和薛幼仪又在商场里逛了一下午,一起吃了晚饭后分开。
回到家,才发现顾连洲给她发了信息,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告诉她确定好房子记得给他打电话,他来帮她搬家。
熟悉的口吻,和以前一样,他总是习惯性地照顾她。
温意盯着对话框好久,才回了好。
既然敲定了房子,温意也不想再多耽误,她给原先的房东打电话告知自己找到了房子。房东非常爽快地退了她押金和剩下一个月的房租,并且给她留了一周的时间搬家。
周六中午,温意开始收拾搬家的东西。
在这里住了快一年,因为工作忙,温意购买的东西并不多,衣物收拾出了两个大型的收纳袋,剩下杂物林林总总装在几个纸箱里。
最后一个纸箱用胶带密封好的时候,温意累得满头大汗,她把空调调低两度,想喝水发现杯子已经被收进去了,只好拿着手机去楼下便利店买水。
收拾了一下午,温意买完水付钱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五点了,陵江的夏天是没有凉快时段的,热浪搅动着空气。她抬手擦汗,叫了辆货拉拉,司机帮着她把东西从楼上搬下去。
谁知到了都云城的时候,车却被拦在大门口,保安不让进。
司机将车靠边停下,温意下车走到保安亭想让保安通融一下。
可惜无论她怎么说,保安都不同意让车进去,门口进出小区的车来来往往,货拉拉的车也不能在路边久停,温意只能让司机先把东西放下,自己慢慢搬。
衣服先放着,她打算先搬一些贵重的杂物。温意把两个大箱子摞一起,因为是纸箱子,一直推会磨烂,她只好推一会儿抱一会儿,热得满头大汗。
小区太大天气又热,温意走了十来分钟,忍不住歇一会儿。
她把箱子堆在脚边,揉着发酸的胳膊,原本细白的肌肤上被杠出一道道红痕。
太阳西移,远处出现火烧云,大团大团漂亮得像晚霞在燃烧。
温意一手遮阳一手扇风,耳边忽然传来声音叫她的名字。
“温意?”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疑惑,温意一愣,回头看到顾连洲的车缓缓停到她身边,车窗半降,他咬着烟,轻烟自下颌漫过英俊五官,搭在方向盘上的小臂肌肉紧实匀称。
他蹙着眉,视线从她的脸颊扫到她脚下的箱子。
温意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她都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满身大汗,随意扎起来的丸子头碎发也在汗液的邀请下乱七八糟粘在脸上,更不用说被晒出的潮红。
沉默几秒,温意尴尬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顾连洲摘下唇间的烟,视线重新回到她脸上:“搬家?”
她点点头。
“就这点儿东西?”
“不是,还有的在门口。保安不让车进,我等会儿再去搬。”温意窘然,解释。
她话刚说完,便见顾连洲从车上下来,打开了后备箱,轻轻松松把两个箱子放了进去。
温意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站在原地,男人关上后备箱,回头看见她,屈指敲了敲车身:“还要我请你上去吗?”
坐进副驾驶,车内很凉快,还余着淡淡的烟草味,温意有些不自然,目光向右瞥,看到后视镜中的自己。
果然和她想象的样子一样,头发乱糟糟,额头都是汗,脸也被热红了。
她懊恼万分。
顾连洲看了她一眼,抬手按开车内的暗格,从中取出一包纸巾,丢到她怀里。
与之一同落下的,是他淡淡的声音:“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吗?”
语气中有能听出来的不悦。
纸巾刚刚好掉在怀里,温意低头再抬头,张了张嘴又闭上。
顾连洲是说过搬家找他帮忙,但她没有麻烦别人的习惯,能自己解决的事都自己解决。
何况她更不想找他,不想让自己的形象在他心里,一直是需要帮助的小女孩样子。
温意垂眸,睫毛微颤。
“哑巴了?”顾连洲见她迟迟不说话,被气笑了:“把你脸上的汗擦擦。”
温意抿唇,慢吞吞撕开纸巾,抽出一张,把封口贴回去,擦拭额边的汗。
顾连洲将车子掉头,折返回小区大门,把她剩下的东西也搬到车上。
剩下的纸巾,温意顿了顿,把它小心地放进剩下的包里。
以前和南熹坐同桌的时候,常常能和顾连洲见面,他随手送给过她很多小玩意。
HALLS的薄荷糖,柠檬味的七喜,还有sony的随身听。
随身听是顾连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当时是三个人一起在顾家吃饭,南熹偷偷给她订了蛋糕,送来的时候温意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连洲不知道是她的生日,没准备礼物,上楼拿了个没拆包装的盒子,说生日快乐。
拆开是一个黑色的随身听,3.6英寸的屏幕,深蓝哑光的侧面,摸上去很舒适。
温意用了很多年,后来出国收拾行李的时候不幸滚落在地上,摔出了一道裂痕。
她拿去专卖店修理,店员遗憾地告诉她款式太老,库房已经没有原装屏幕,要更换得用新一代的屏幕。
温意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换掉的话,就不是他送她的那一个了。
关于顾连洲的一切,她都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好像已经成了习惯。
车子停在门口,顾连洲打开车门,温意回神,想跟他一起下车。
男人手撑着车门,以手势阻拦她:“你在车里等着吧。”
说着他关上车门,径直去把剩下的东西搬到车上。
好在他的车后排空间足够大,而她的东西不多。
东西都搬上去之后,温意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周宴深说他朋友在国外,这房子却不像许久没人住的样子,家具都是干干净净的没落灰,可能是有保洁阿姨过来打扫。
收拾完,温意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环视了一圈宽敞明亮的空间,莫名有些恍神。
很多时间,她都觉得自己很幸运,成长路上虽然艰难,却总是会遇到贵人。
少女时期遇到南熹和顾连洲,大学时遇到陈老师,去国外交换的时候遇到周宴深。
她得到了太多太多善意的帮助。
更重要的是,现在她住在这里,对面就是顾连洲,她喜欢了近十年的人,总以为遥不可及的距离,如今竟然一步之遥。
就在温意出神的时候,门铃忽然响起,她被拉回现实,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顾连洲,他好像洗了脸,墨黑的额发撩上去,清晰地露出好看的额头与眉眼,手里拿着一瓶冰水,随手拧开,递给她。
温意抬手去接,指尖触碰到男人的骨骼,一阵麻意穿过指腹,
她呼吸一窒,连忙喝了两口水。
男人抱胸,懒懒地靠在门边,眼皮微掀:“收拾完了吗,收拾完了过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