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刁婢》南华夭夭

113、第 113 章

　　江三玖不知道为何卫溍会来碎月城，也不知道为何明明打着她的旗号，却又对她视而不见。
　　还有那枚断簪……

　　回到城主府时，阳春牵着小柿子迎上她，“你可听说冯曦若是怎么死的？”

　　阳春不喜欢冯曦若，尤其是从她夫君那儿得知，冯曦若将三玖毁佟婴容一事告诉了佟氏，而三年前那场雪夜，其中还有佟氏的手笔，更是嫁祸了卫溍，她气不打一处来。

　　不等江三玖答，她十分解气地道：“是被城主挂在城墙上三天活活饿死的。”
　　江三玖微诧，又见阳春抱着胸，扬起小下巴，“活该！听说她还有一只手血肉模糊的！”

　　“娘，什么叫血肉模糊？”小柿子才三岁，一边吃着柿子饼，一边纳闷地看着他娘。

　　阳春见他听到了，顿时跳脚，两手捂着他耳朵，嘴里哇哇叫着：“小孩子胡乱听什么！”

　　江三玖不由失笑，对于冯曦若的死，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更不在意她是怎么死的。

　　她只是想知道，卫溍知道岁虞害过她，又会怎样对岁虞呢？
　　舍得杀了她吗？

　　似是知道江三玖在想什么，阳春道：“虽说岁虞对城主有救命之恩，但你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一定会……”

　　“阳春，我见到他了。”
　　阳春懵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嗯？在五韵楼？”

　　“嗯。”江三玖点头，“他拿着送我的簪子，那支簪子断了，想让我来修。”
　　阳春眼睛晶亮，“他果然是惦记着你的。”

　　江三玖却是苦笑，“可他又将那簪子拿走了，不曾看我一眼。”
　　阳春呆住了，不明白卫溍这是在做什么。

　　江三玖没太在意此事，捏了捏小柿子的脸蛋，就去为姬臣煮药了。

　　姬臣的身子愈发的不好了，碎月城北面雪灾甚重，下辖的几个重镇似是知道他身子的消息，开始肆无忌惮敛财。

　　上大卿公孙子牙便出了个主意，让他办个假婚宴，请来碎月的各大世家，在婚宴之上威逼他们动点儿血。

　　既是假成婚，那“城主夫人”就落在了江三玖头上。
　　二人有血缘，怎么也做不成真的。

　　姬臣倒还是有些愧疚于她的，江三玖过来时，他的眼睛上覆着一块白色布条，随着冷风飘摇。

　　碎月城北大雪簌簌而落，但碎月城今年的第一场雪迟迟未来。

　　“三玖？”姬臣手上拿着一块古木，听到声音，他微抬起头。

　　江三玖将药放在一旁，看他脸上又闪过一抹羞惭，她歪了歪脑袋，笑道：“公子是要做新郎官的人，怎么一点儿都不紧张？”话语带着几分调侃。

　　姬臣脸一红，捏着古木的手紧了紧，“你知道的，都是假的，我、我让你费心了。”

　　“为受灾的百姓做事，有什么费心的。”江三玖摇头，然后拿过药，递给他，“可以喝药了。”

　　姬臣摸索着放下手中的古木，从她手中接过药碗。

　　江三玖看他指尖上的伤口，眼睛酸了酸，其实姬臣看似柔和，但实则想做的事，谁也说不动，就如这制琴，他不曾假手于人，也不顾受了多少伤，都要把琴制好。

　　她知道，姬臣是想为她制琴，他说过，想让她过一次真正的生辰。
　　这是他的礼物。

　　姬臣离开天都那日，正是她出生的日子，只是娘带她逃亡，故意将她的年岁说大了一岁，生辰也变成了正月初九。

　　但她娘给她取了一个名字——“三玖”，许是想着终有一日，她可以做回真正的姬玖，过真正的生辰。

　　听姬臣说，她的生辰是三月初九，那一日天都草青木绿，树上的花骨朵开得热烈，是个极好的日子。

　　可江三玖却觉得不好，那一日，姬臣离开了天都，宫中死了百人之多。
　　可能正如天官孟机所说，她生来带有祸国之兆，是个不详的人。

　　江三玖没有多待，只是叫姬臣不要过多操劳，便离开了，即便是个假婚宴，她也有太多要准备的事。

　　而且……这也是她的婚宴，可能她这一生都不会嫁人了，这一次怎么也得好好弄一次。

　　等江三玖一走，姬臣放下手中的古木，遥遥望向院中的某一处，语气清淡：“出来吧。”

　　在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人，一袭竹月色衣袍，发上银冠彰彰，端的雅素贵气。
　　“何人？”寻着听到的声音，姬臣望了过去。

　　卫溍那些时日，一直谋算着夺天都，虽让人暗中跟到碎月保护三玖，倒也不曾想过姬臣成了如今模样。

　　他此番来碎月，不过是想仿“周召共和”，请姬臣前往天都。

　　姬臣是姬姓后人，周礼不可废，他不能随意称王，便想让姬臣与自己共同管理大周，然后再利用姬臣除七城，夺天子位。

　　只是，攻打天都时，那枚芸薹小簪从他怀里掉出，摔坏了，便没急着来寻姬臣。
　　却不想，听到姬臣要同江三玖成婚的消息。

　　他冷笑一声：“你既知道三玖的身份，又怎敢同她成婚？”
　　姬臣顿了下，听出了他的声音，“你……”

　　“哪怕是假的，也不行！”卫溍冷声打断。
　　他不会去威胁江三玖，但姬臣若是不服，他有的是磋磨他的办法，他成了瞎子，又病得这么重，他自不会趁人之危。

　　但若是姬臣敢继续办这个婚宴，他天虞的铁蹄就会踏碎他整个碎月！

　　姬臣自然也想到了这些，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捏紧，“你来……只为此事？”

　　卫溍眯了眯眼，道：“原是有事，但如今，无需了。”

　　姬臣有一刹的失神，但在他要踏离这小院时，姬臣扬声道：“让阿玖同我作假，我心中有愧，既是你来了，倒也好办了。”

　　卫溍侧过头，只听他道：“碎月以北，雪灾半月有余，城中府库空虚，还望天虞城主帮个忙。”

　　*
　　卫溍从碎月城主府离开时，燕清辞抱剑等在门外，见他出来，赶紧迎上，他虽没跟着去五韵楼，但在城中闲逛时，听了一耳朵碎月城主要成婚。

　　又从止月那儿得知，这未来的城主夫人是江三玖，燕清辞眼珠子转了转。
　　他本想跟着卫溍进去的，但卫溍这人愈发能吃醋了，自己只能在门外转圈圈。

　　此刻，他凑到卫溍身前，欠欠地道：“公子见到姬臣了？姬臣怎么说？”

　　卫溍斜他一眼，燕清辞嘻嘻笑了下，知道卫溍恨不得将姬臣的脑袋砍下来，但江三玖肯定不让啊！

　　“啧，公子别这样，你且等一等，姬臣那是个病秧子，没准儿新婚之夜人就嘎了，到时候你再娶江三玖，也挺好的。”

　　卫溍瞪了他一眼，“想死？”
　　见他真气极了，燕清辞动动嘴皮子，抿住嘴，不敢再说。

　　卫溍往前走，燕清辞赶紧跟上，又忍不住好奇：“那大婚可还有？”

　　“燕清辞！你找死？”
　　燕清辞一溜儿跑远了，卫溍冰棱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大婚？呵！我说不行，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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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云城。

　　岁云城主岁雍这些时日心惊胆战，卫溍破了天都，接连又破了三城，听闻乌啼城的南家因曾想要追杀那大王姬，卫溍将南家的药材毁于一尽。

　　“啧，南家今年办的那个拍卖会，听闻那大王姬去了，南家那两个老的认出她来，还没动作，就被卫溍的人全杀了。”

　　岁雍提起这事，有些后怕，想到自己儿子也曾对那个大王姬不轨，卫溍迟迟未动他岁云，又是何意？

　　他忙扭头看向下首的岁虞，“你曾救过卫溍一命，若以你之姿，可能保我岁云？”

　　岁虞看了岁雍一眼，心底嗤笑，但很快，心中涌起一抹无力，卫溍什么都知道了，冯曦若死的那日，她便知道卫溍全都看清了。

　　卫溍并没有动她，只是给了她一封信，只说念在她救过自己一命，不会杀她，望她好自为之。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江三玖呢？
　　不过一个小野丫头罢了。

　　纵使那般尊贵的身份又如何？不也是爹不疼、娘不爱，都想让她死吗？

　　见她久久不答，岁雍又叹了声，拍着大腿道：“原本以为不过是孟机无稽之谈，如今……这、这真是应了谶言啊！”

　　“妹妹！”岁嫘见他爹满眼绝望，扑通一声跪地，扒着岁虞的衣襟，“妹妹，你得救我啊！”
　　他素来胆小，得知卫溍如今联合叶落攻打其他诸城，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我是曾欺负过那大王姬不假，但……”他带着几分埋怨道：“但妹妹当时若不救卫十三，他岂会有如今的能耐？”

　　岁虞冷冷看他，“怎么？哥哥在怪我？”
　　不等他答，又道：“哥哥以为，我不救他，他就不会活下来吗？我告诉你，我若不救他，他也会活下来，而你……只怕早就没了！”

　　岁嫘动动嘴，只以为她是危言耸听，岁虞自是知道他不服，也不多言，只是看向岁雍道：“如今之计，唯有围困公子溍。”

　　岁雍大惊，这天子都被卫溍捉了，只差把人杀了，昭告天下，岁虞竟然让他围困卫溍？

　　岁雍撇撇嘴，“如何围困？他不攻我岁云已是我等之幸，想要围困他，还得他一人来我岁云，这如何可能？”

　　“不！”岁虞看向岁雍，眸光坚定，“他会来！”
　　“嗯？”
　　岁雍与岁嫘对视一眼，皆想不通，遂又疑惑地望向岁虞。

　　空寂的大殿，响起岁虞沉冷一声。
　　“引公子溍来岁云，恐只有一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