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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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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的功夫,卫屿已经来到了檀鸢的房门外。
木门紧闭,从里面传出一阵“嗡嗡嗡”的声响。奇的是,这番动静竟然没有吵醒楼里的其他人。似乎这片地方被隔离了出来,人家听不到,也自然不会出门看热闹了。
“蒙爵姑娘,你没事吧?”
卫屿压住剧烈地心跳,轻轻地叩了叩门。
没有回应。
他有些急了,拍门的力气也大了些。
仍旧没有回应。
“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这可就进去了啊!”
说完,卫屿往后退了些,伸脚使劲踢了一下。
这下用了他五成力,那门却纹丝不动。
卫屿心里一惊,赶紧上前扒在门缝上,往里想看个究竟。
他只觉得一股劲风在门内盘旋不止,顺着门缝往外挤了些出来,但视线却模模糊糊一片,什么都没看清。
心里越急,手上使的力就不自觉地又加了几分。
他对着木门,狠狠拍出了一掌。
谁料想这木门没动,卫屿他整个人却被往后反弹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又惊又气,“哗”得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刚想再去和那木门较劲,却没想到那门自己开了。
它是被屋内的一股劲气逼开的。
卫屿冲到门口往里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屋内虽然没有点灯,但皎月明朗,透过窗户把屋内照了个分明。
只见檀鸢闭着眼端坐在木榻上,双手结成莲花状,手心里捧着一个闪着紫色光芒的东西。她的身后,是一大团青白色雾气形成的图案。
那是一条巨龙,张牙舞爪地盘旋在她身后,双目似铜铃般,恶狠狠地盯着她对面的人。
不远处的窗口边,站着一位身穿青色褂衫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面如冠玉,身材修长,头戴一顶书卷味很浓的布帽。在他身后也有一团雾气盘旋,其图案颇为诡异,是一只长了九个头颅的大鸟。
他双手结印,两脚一前一后地略弓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檀鸢的方向。
二人争锋相对,一股劲气在他们之间游走,时而呼啸,时而温弱。
卫屿刚想上前一步,那劲气却像长了眼睛似的,分出一股支流,稳稳地挡在了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堵看不到的墙一般。
越是这样,他越着急,卯足了劲用身体撞了上去,一下又一下。
这时,檀鸢睁开了眼睛。
那对碧绿色的眸子朝着他的方向转了转,秀眉微蹙,转而又看向那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手心里的紫色光芒也明亮了几分。
又对峙了一会儿,显然那年轻人有些力不从心。闷哼一声后,口里留下一道鲜血。
二人同时收回劲气,双方背后的图案也兀自消失不见了。
“青龙一族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受教了。”年轻人抚了抚胸口,舒了口气后,对着檀鸢双手抱拳说道。
卫屿一看劲气消失,立时疾步走到檀鸢的身边。
檀鸢对他安抚般地点了点头,又对着年轻人柔声开口道:“陆公子请回吧,我明日一早就会离开岷澜,恐怕要辜负魏王的美意了。”
年轻人咬了咬牙关,思量了一会儿,回应道:“就算我今日败在姑娘手里,他日王爷也会遣了别的异人过来,姑娘还须得小心才是。”
檀鸢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她略点了下头,收起了手中的光芒。
年轻人看了卫屿一眼,便翻身从窗口掠了出去。
卫屿眼角一跳,刚想去追,被檀鸢拦了下来。
“别追了,你不懂异术,追上了也没用的,让他去吧。”
卫屿走到窗口,往窗外张望了一下,见外面街道一片安静,人已不见踪影,便关上了窗户。
“姑娘刚才……没事吧?”
“无事!”
“他是什么人?”
“魏王招募的武生。”
卫屿犹豫了一下,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檀鸢抬眼看他:“……让将军受惊了。”
她叹口气,伸出手掌,掌心里有一颗翠绿的晶石。
“刚才,你都看到了吧?”
卫屿点点头:“看到了。刚才那书生和姑娘一样,也是异人。”
“是,是我同类,但不同族。”檀鸢用手温柔得捂着那颗晶石,轻轻说道:“世人只道这世上的异人与常人有异,故而视异人如草芥,鄙夷不屑。殊不知,异人护世人千秋万代,早已没了自己的归途。”
说完,她站了起来,踱步到窗口边,对着窗缝外的街景瞥了一眼,说道:“今日不早了,早些歇息吧。等离开了岷澜,我自会向将军道明一切。”
卫屿想想也是,这一晚都过去了一半,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于是和她道了声晚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二人用完早点后一切收拾妥当,便使了马车出了镇。
一路上好风好景,二人却无心观赏。
“姑娘恐怕没有休息好吧?”卫屿透过窗口往外谨慎地张望了一番,放下帘子,回头看着檀鸢问道。
“不打紧。”
卫屿不再说话,沉默地望着她。
檀鸢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昨晚那位武生姓陆名元,他是奉了他家主子魏王的命令,来带我回南山城的。”
“陆元?”卫屿略一思索,问道:“可是那个登徒子提过的陆元?”
“正是!”
“难道他不是为了那登徒子前来的吗?”
檀鸢笑了一下:“宋翊?他哪能使得动陆元。虽说异人招人非议,但当今世上这几个储君,不是无一不暗自招兵买马,把异人谋将当作座上宾来待见吗?”
卫屿也笑了:“说的也是,姑娘对这政事知之甚多啊!”
“将军过誉了,小鸢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卫屿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陆元是魏王派来的,这……从何说起?”
“我家族的寨子在南山城北的雁南山中。我族中人从不出寨,所以在城中没有落入户籍。早前我下山的时候,在南山城中被巡查的官兵拦住了,带去了魏王的相府。没料想那相府令官看我是异人,想要把我献给魏王,所以我在半夜使了个法子逃出了城。
宋翊就是在那令官的府邸做客时见到我的,竟然跟着我到了那半途的凉亭。而那令官势必把我出逃的事情报给了魏王,陆元又正好在天养镇省亲,他才被遣来带我回去。只是,魏王旗下哪会只有一个九首呢?如果遇到能力更强的,恐怕这灵鹫也挡不住了。”
卫屿一愣:“九首?”
看着他不解的样子,檀鸢浅浅一笑,问道:“将军可知何为异人?”
卫屿摇了摇头。
“异人,与常人不同之处,是因为异人并非真正的凡人,而是上古神兽的后代。早在上古时期,神人就预测到天地动荡,混沌世界将会化为乌有,世间的一切都会回归本源。而神人,将不再拥有神人的能力,也难以再维系这世间的平衡。
因此,这一重任,便交予了神兽一族。终于,那一天到了。天昏地暗,日淡月亏,这世间再无生息,神兽一族也遭到了劫难,最后只剩了小部分还在苟延残喘。”
说到这里,她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等一切都过去了,万物苏醒,神人带着凡人的身体回到了世间,却视我族为异类,避之而不及,想来也真是可叹可笑至极啊。”
卫屿听闻,惊得目瞪口呆:“上、上古神兽?竟然真有此事......我曾听闻,异人天赋异禀,生来就与常人不同。没料想,竟然并非凡人!”
看到他睁目结舌的样子,檀鸢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将军错了。异族并非所有族人都身怀异能,只有最纯正的血脉才是命定的天选之人,而其他的族人皆是凡人之躯。那些天选之人在出生之时也是如此。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若是遇到一些事或者某些特定的环境,他们的凡人样貌就会有所改变。而只有真正变成了异族的外貌,才会拥有那些神兽的能力。有些天选者,若是没有机缘,或许一辈子都如同凡人般生活呢!”
说完,她掏出一个锦囊递了过去。
卫屿接过来一看,这锦囊做工非常精致,里面有块凸起,摸着质地很硬。
他打开后发现,是昨晚那块翠绿晶石。
“这块晶石有个名字,唤做‘灵鹫’,是檀风给我的防身之物。昨天多亏了它,我才能让陆元知难而退。”
卫屿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着她:“不是因为姑娘的本领更甚一筹吗?”
檀鸢摇了摇头,说道:“九首是上古神兽之一,九头神鸟,身怀吸魂绝技,被称为定魂术。凡事被他定住的人,身子不能动弹半分,精气也被耗尽,最后气绝人亡,死相凄惨。”
卫屿听了浑身一哆嗦,只觉得毛发悚立,背后直冒寒气。
檀鸢看到他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将军莫慌,你手中这枚灵鹫是墨家的祖传之物,里面有一点点檀风的本元。檀风一族是上古神鸟的天敌,所以只要这颗灵石在我手里,陆元就不能靠近我半分。”
她伸手把他手里的锦囊和晶石拿了回来,攥着晶石在掌心把玩。
卫屿稍稍缓和了些,好奇道:“那墨公子和姑娘,都是哪一族类呢?”
“檀风是九尾神狐一族。我嘛,将军昨晚不是见到我的本元了吗?不如猜猜?”
卫屿想起了昨晚见到的那团硕大无比的雾气,再对比了一下眼前玲珑剔透的姑娘,脑袋晃得和摇铃一般:“非也非也,那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姑娘的本元。姑娘沉鱼落雁之容,定当有个神仙本元才是。”
檀鸢呆了一呆,随即笑得花枝乱颤:“将军见笑了,蒙爵乃青龙一族。昨晚你见到的,就是小鸢的本元呐。虽然面目狰狞了些,但是龙威气势犹存。这本元是上古神兽的根本,气势越强,族类越尊贵。”
“青龙?对了,昨晚那陆元确实好似提起过……那白虎呢?朱雀和玄武,又在何处?”
檀鸢听了,微微蹙了下眉头,轻声说道:“我们四族中仅存三族,白虎……”
说完,她遗憾地摇了摇头。
随后,她又抬眼看着卫屿:“其他二族,皆是神兽望族。如今这世上的神兽一族都以十大望族为尊。只是,这些望族行事向来低调,不被外人所知,青龙一族更是从未出山。所以,还请将军莫将此事张扬出去。”
“姑娘请放心,卫屿对天发誓,姑娘今日所言卫屿定会放在心底里,绝不透露半个字!”
檀鸢眉眼一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我自然是信你的,不然也不会把异族秘事告知于你了。”
卫屿思虑一番,又问:“既然姑娘身为青龙一族,那本事定当了得,何以要靠那‘灵鹫’挡着陆元?”
“异术,是靠着神兽一族的本元激发的能力。每一族都有着各族不同的技能。我们青龙虽然贵为龙族,但是异术却并非是带攻击性的。若要抵抗那九首,还需得借助狐族的力量才行。”
“原来如此。那姑娘的异术莫非是......呼风唤雨?”他想起昨日之事,猜测道。
檀鸢掩口浅笑:“将军聪明。转变天色,确实是我族的本领之一。小鸢还有别的本事,将军可想知道?”
卫屿见她那倾城倾国的笑容,根本不需那九首,魂就已经被冻住了。
他呐呐地说道:“好,好!”
“我族还会通灵,亦会预言后事。”
说到这里,她身体前倾靠向卫屿,幽幽地又吐出一句:“在生命受到极大的威胁时,我族还能把对方的命,换到自己身上。”
等她往后靠了回去时,卫屿已经惊得僵化在座位上。
檀鸢看着他,笑得灿烂:“将军,这是吓着了吗?”
卫屿的额间隐隐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伸手擦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心底透出一丝寒意。
“姑娘的话,当真?”
檀鸢斜靠着,淡然地应道:“这是真是假,重要吗?将军就当是听了个笑话吧,莫要在意便是。”
卫屿望着她,心里不信,却又不知她为何要说这些骇人听闻的话。
“我不信!姑娘是定不会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的。”
檀鸢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二人又聊了一会,卫屿突然想到了什么。
“蒙爵姑娘,这异人之事我明了了。那是否可以告知在下,为何那神兽会侵扰凡人?”
檀鸢听完,轻哼了一声:“那些并非我神兽一族!”
“此话怎讲?”
“神兽受神人所托,维持世间平衡,守护世人千秋,怎会伤害凡人?所以,那侵扰凡人的是异兽,而非神兽!”
“何为异兽?”
“上古时期的妖,如今的魔,由凡物修炼所化的精,死物吸取灵气而形成的怪,皆可称为异兽。如有异兽出现,神兽一族也有降魔伏妖的责任。当然,神兽一族与世人同根同性,不乏败类。若是做错了事,被望族知道了,也是会被追根究底制裁的。”
说罢,顿了顿,她问道:“将军何以问这些个事情?”
卫屿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回道:“我们王爷和墨公子,不就是因为追杀一头巨妖而相知相识,成为知己的吗?”
“知己……”檀鸢喃喃自语着,把手心已经捂热的晶石放回了锦囊中。
二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万幸的是,终于在月末之前赶到了锦州的首府万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