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小官》寸寸

4、第四章 婚嫁

　　第四章婚嫁

　　“容王息怒。”常乐卿悄无声息地来到两人之间，轻飘飘化解了压力。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飞扬潇洒，淡然洒脱。
　　金色阳光斜斜流荡在他的战袍上，泛出淡蓝色的水纹。光与影的流动中，周遭万物皆静默了，唯独他是绽放的。
　　吹日暖阳温煦怡人，秋日和风悠扬飘逸，都美不过他随意的姿态。
　　张宣瞧得很是艳羡，高手就是帅，自己当初学点功夫就好了。帅，爽啊！

　　容王发劲到常乐卿化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张宣却闯了一趟鬼门关。他感激救命恩人，问道：“恩人将军，你的铠甲，我赔给你，不会太贵吧？”
　　常乐卿示意他老实点，对容王抱拳作揖，道：“殿下，属下已试探过，此人不过力气奇大，并非别有用心之人。”
　　容王含笑不语，不知疑问是否消散。
　　他的神情深不可测，眸子里闪动的光芒叫人琢磨不透。
　　张宣不好先开口，只得安静地立在原地，目光不住溜向容王与常将军。

　　容王的气韵胜过昨夜受伤之人，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人物。
　　常将军比容王少了几分俊雅贵气，却多了几分亲切直率，更让张宣由衷的欣赏喜爱。
　　他有略圆的娃娃脸，怎能当武将呢？他踏上战场时，敌人会感到恐惧么？
　　张宣不无好奇的思索，眼中闪烁探究的神色。
　　常乐卿注意到张宣的变化，亦是纳闷。
　　这县令怎么忽而迷糊，忽而清明的？他目光犀利，从容不迫，似在观察我的底细？莫非他一直在装傻，其实心思玲珑剔透的很？

　　张宣与常乐卿正各有心思，互相瞧的出神，容王忽然开口了：“我饿了。”
　　“哎？”张宣与常乐卿同时怔住。
　　“我要吃午饭。”容王很实在。
　　扑嗵——
　　张宣倒地不起了。
　　“咦，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么？”容王不解。

　　常乐卿斜容王一眼，刚才哪个混蛋施展内劲与魅术的，现在倒很会装傻嘛。
　　张想容跪下查看兄长，道：“启禀王爷，那个，大哥他可能中暑了。民女我我……”
　　“告诉我，县令的房间在哪儿，我带他去躺一会。你去吩咐下人，王爷要用膳。”常乐卿怕小姑娘搬不动张宣，又不能劳驾王爷殿下，自己单手环抱张宣，轻松地向屋内行去。
　　怪了，怎么县令轻轻一惊就晕了，先前的神采是错觉么？
　　常乐卿眼角的余光瞥到张宣的面容，猜测此人究竟是高人，还是纯粹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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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宣太佩服自己了，迎接容王爷迟到，接着逮住王爷不放手，最后玩中暑晕厥。完了，王爷会讨厌我的，我还指望他弄走大帅呐。
　　张宣明白，若错失此次机会，告倒大帅就无望，那永远解救不了平安县。
　　他急忙揭掉敷在额头的湿布，冲去大堂给王爷赔罪，誓要讨好王爷。容王说啥，自己都必须回答是！
　　“你醒了？”容王见他前来，扭头询问，银质大圈耳环划出两道弧线。张宣恨不得给他扒下来，送去铺子融成碎银花掉，那才叫物尽其用。
　　“容王问你话呐。”常乐卿提醒他。
　　“容王说的是，我醒了。”

　　“坐这儿吧。”容王笑如春风，指指常乐卿的身侧。
　　张宣得到容王的邀请，入座常乐卿的左侧，忐忑的心情好了不少。王爷果真宽宏大量，状告大帅的事有戏。
　　张宣开怀地冲常乐卿笑笑，常乐卿扯了扯嘴角，谈不上亲切。
　　即使他与自己不够亲近，张宣仍然挺喜欢他的。
　　常将军相貌讨人喜欢，武功也高强的惊人，只身抵抗容王的内力攻击。
　　更重要的是，他心底善良，被张宣箍住，轻轻震开张宣时，用内力助张宣不至摔倒，甚至替他挡了容王的招术，不怕得罪王爷。

　　他很像江湖的游侠，率性自我，强大善良，将来定能成就一番丰功伟绩。
　　张宣自己没能扛大刀，作为精神的寄托，他很欣赏侠客英雄。常乐卿很符合说书人口中的英雄形象，比昨夜的柔雅剑客像多了。
　　英雄年少的时候，就该是这家伙的样子，武艺高强又坦率。

　　常乐卿正生龙活虎的提着酒壶，冲附近的护卫嚷嚷：“这小地方菜不怎么样，酒倒是还成。”
　　“是。”护卫高声道。
　　“喝！”“小心点，猪。”“操，你抢我的酒。”护卫吃的喜气洋洋，欢声笑语中时不时夹带几句脏话，乒乓的摔杯声响也不少。
　　容王笑眯眯地听大家闹，没有不悦或避嫌，气氛相当的融洽。

　　“容王大人。”张想容清脆的声音，娇滴滴的飘来。
　　她挽起了发丝，篦子形状的玉质头饰束成髻。饰品外型别致有趣，足见女孩子花了大心思。
　　她学大家闺秀的姿态，缓慢地稳步上前，秀雅地盈盈拜倒，双手高举奉上瓷碗，强作淡定道：“这是民女熬制的燕窝，容王殿下若是不嫌弃，请殿下品尝。”
　　容王接过燕窝，好生搁置面前，笑道：“谢谢，我一定要尝尝。”
　　“容王。”张想容没有退下的意思。
　　“有什么事么？”
　　“我，我……”张想容颊上飞红，杏眼含情，卯足了劲，好半天莫名其妙来一句：“你是容王，我叫张想容，我起这个名字，就是思念你的。”

　　咔——
　　场面冷了冷，附近的护卫在憋笑。
　　张宣无言，妹妹，爹妈给你起名张想容时，人家杨云舒还没有封为容王呐。
　　“谢谢你的心意。”容王仍笑微微的，清雅的姿态使人不由猜测，或许泰山崩了，他照旧会笑语盈盈的。
　　张想容醒悟巴结的太明显了，悔恨的肠子发青。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在燕窝中下的东西，罪过远远超过一句废话。

　　她听书听多了，某些药成全有情人的故事烂熟于心。
　　她觉得时即跟着王爷当个填房丫头，也好过永远困在这个小地方。
　　在她眼里，万事皆已具备，只差容王喝燕窝了。
　　容王权势滔天，又俊逸风流，真叫她春心荡漾。
　　她念及待会药效发作，容王即将掠夺霸占她的美，不由红晕飞上脸颊。

　　可惜容王搁下喝燕窝，在同常乐卿打趣，说些无伤大雅的嘲弄话。
　　张想容等得焦急，恨不能端起燕窝，给容王灌下。
　　容王说着说着，道：“我们的常将军，真是重情重义的好汉。”
　　常乐卿呛的直咳嗽，道：“你故意不让我好好吃饭吧，说什么鬼话呢？”
　　“你不重情重义么？”
　　“明知我没有夫人，还说我重情，对谁重情，对你？”常乐卿装模作样地凑近他，色迷迷地抛媚眼。
　　“看吧，对男人都起色心了，果然没夫人不行。快三十的人了，娶妻吧。”

　　“常将军快三十了？”张宣惊讶打量常乐卿。
　　将军脸颊偏圆，肌肤饱满，分明十几岁的少年样，怎么可能快三十？
　　张宣思量间，不自觉凑近常乐卿，目光直勾勾地打量他，整张脸都要贴上去了。
　　他与常乐卿的鼻尖，即将亲密接触。
　　“打住。”常乐卿额角青筋乱跳，大手一推，挡住张宣，道，“县令大人，末将确实没有婚娶，年纪也老大不小，但我对真的男人没兴趣，还请大人见谅。”
　　“哟，常子害羞了。”容王笑。
　　常乐卿斜容王一眼，道：“咋了，你非要给我找个老婆？”

　　容王不正面回答他，狐狸眼盈满笑意，对张宣道：“常子快三十了，是不是该赶快嫁出去？”
　　张宣讨好容王，答道：“是啊。”
　　常乐卿冷笑道：“那成，你赶紧和我老爸说说媒，把县令大人许配与我。”
　　张宣听打趣越来越没分寸，打断道：“殿下，将军，你们要不要添酒？”
　　“要。”常乐卿拽起酒壶，向容王砸去。
　　容王优雅避开了酒壶，张宣的衣衫却打的半湿。
　　“不好意思，偏了。”常乐卿咧嘴笑，配合娃娃脸显得很纯善。
　　“没关系。”张宣欲哭无泪，自己注定是被殃及的池鱼。两位大人物感情好，需动粗表达，招式统统招呼在炮灰张宣身上。

　　容王道：“常子，你别乱想男人。我是说，想容姑娘不错。”
　　“是不错！”张宣接容王的话，作为有所求的小官，必须迎合容王爷。何况他常乐卿心眼好，会善待夫人。妹妹能当他的夫人，肯定幸福。
　　“别无聊了，我才不会娶她。”常乐卿眉头拧成结，道，“把她扯给我做什么？”
　　呃——
　　张宣一阵失望，担忧地望妹妹。
　　张想容站在主桌边，脑袋垂的越来越低，泪水在眼眶打转，玉质发饰似乎黯淡了许多。
　　她虽不是大家闺秀，但也是未出阁的女孩子，听男人讨论婚嫁已害羞至极，此刻听到这番言论，更伤心的无以复加。

　　常乐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道：“想容姑娘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跟着我这大老粗，岂不是糟蹋了。”
　　“呀？”张宣惊诧地抬眼，将军说自己配不上想容。
　　常将军身份尊贵，父亲梁国公是朝廷第一功臣，父兄皆在朝廷担任重职，常家是皇家以外的第一旺族。
　　按理说，这般二世祖，心情不好时，杀人发泄都稀疏平常，根本不必在乎张想容的。他真反常，宁可当众自贬，也不愿伤害妹妹。
　　张宣莞尔一笑，偷偷捅妹子的胳膊，暗示她迎难而上。她今年十九岁，在这年代是老姑娘了，再不嫁就很难嫁好人家。常乐卿懂的善待他人，应该是良人。

　　张想容不理睬哥哥，满怀期待地看着燕窝，羞答答道：“王爷殿下，您快喝呀。”
　　容王打开瓷盅的盖子，吹了口气，道：“对了。刚才你说要端菜的，怎么不去呢？”
　　“我说过么？”张想容怔住。
　　她何时说的，容王的记忆出岔子了么？
　　“对，我和妹妹正要端菜。”张宣读懂言下之意，欠身而起，带妹妹向厨房行去。
　　妹妹回头瞧容王，眼巴巴盼着他喝燕窝。
　　张宣拽拽妹妹，悄声道：“看什么呢？”

　　张想容不好意思，逮了个借口道：“我在想，将军好大的胆子，总和容王吵闹。”
　　“傻瓜，他们不是作对，是亲密。”张宣真的羡慕他们。若自己能有这般贴近的好友，该是如何的乐事。

　　两人离开不一会，容王将燕窝推给亲密的常乐卿，鬼鬼笑道：“你吃。”
　　他最讨厌燕窝，又不好意思拂女孩的心意，趁主人离席才请人代劳。
　　常乐卿坏笑，挑眉道：“有求于我，刚才还敢戏弄我？”
　　“你不会那么小气吧？乖，喝吧。”
　　“人家姑娘特地给你，你也好意思的。”
　　容王故作惊讶道：“姑娘的你就不能喝？莫非你怕自己把持不住，爱上熬燕窝的她？”
　　“我怕的是，熬汤姑娘的大哥看上我。”常乐卿调侃道。

　　“你怕他吃了你？他要喜欢男人，也该喜欢我呀。我这绝世美人都不慌，你操什么心。快喝。”
　　“你这绝世自恋狂，记得呀，欠我个人情。”常乐卿大义凛然状，端起燕窝就喝。容王固然可恨，不过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何况喝燕窝不可恨。
　　常乐卿喝的很爽，温热燕窝入口，香甜软滑。
　　甜味浓郁，在舌尖轻柔地化开，又是一股……
　　不对，燕窝有异味，怎么好像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