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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早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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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汀没睡好,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鹿洺市的清晨,空气新鲜,花香弥漫。
经过教学楼时,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
季汀心生无趣,刚要转头离开,便看到远处有人朝自己走近。
女人二十七八上下,鹅蛋脸,披肩黑发,鼻梁很高,架着副眼镜。
和季汀对视上的瞬间,黑边框眼镜下的瞳孔震了震。
季汀也愣住了。
她是妈妈的亲妹妹,季汀的小姨——江喻。
当年江淑执意要嫁给季明章,与江家二老撕破了脸,断了亲缘关系,只和妹妹江喻有联系。后来,江喻和她女朋友去了国外定居,两人就再也没见上面。
和小姨已经十多年未见,再见到她,季汀脱口而出:“小姨。”
江喻猛地往后退一步:“你谁啊?可别乱认亲戚!我没你这么大的外甥女。”
江喻上下打量着季汀,思忖了会儿,“不过你长的确实有些像……”
季汀站着,任由江喻打量,淡淡说:“小姨,我妈妈是你的亲姐姐,江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从十五年后过来的。”
季汀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全盘托出。
“十五年后?”江喻满脸狐疑,眼珠子都瞪大了。
“是真的。”季汀点头,却看到江喻突然笑了,拎住季汀的后颈衣领,唇角泛起冷笑:“小屁孩儿,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对我们家了解这么清楚,该不会,你是我老爹养在外头的私生女?”
季汀无奈,决心揭老底:“你耗着没结婚,是因为有个喜欢多年的女孩;你怕性取向被父母知道,所以只在暗地里和她处在一起;你在蓝溪市中心开辟了座蔷薇园,现在应该还在开工中……”
“这你都知道!”江喻忽地捂住季汀的嘴,问:“你还知道什么?”
“这在未来都是大家熟知的事。”季汀扒开她的手,又透露诸多细节,江喻紧皱着的眉才逐渐舒展开……
呆愣地盯着季汀,江喻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真是季汀?”
季汀点头:“嗯。”
“跟我来。”江喻拽住季汀的手臂往一处教学楼走。
等四周没多少人了,江喻才松开季汀,单手摘下眼镜:“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季汀说:“我也不太清楚,现在还在找回去的方法。”
江喻深呼吸,目光变得柔软:“姐姐去世后,季明章那臭男人——”
似乎觉得这种称呼在孩子面前不太好,江喻飞快改口道:“那家伙对你还好吗?”
季汀心里涌出一股暖意:“还好,就那样。对了小姨,你怎么会在鹿洺高中?”
江喻作为江氏二千金,现在应该在邻市做生意才对。
江喻神情复杂,犹豫了会儿,说:“刚和学校达成协议,我出投资,学校引进人才。”
江.氏集团涉及面颇广,季汀的母亲持股的多半是儿童玩具、儿童图书等;而江喻,毕业后第一年便成立了艺人公司,旗下少女组合,男生组合风靡全国。
鹿洺高中最不缺的,就是才艺兼备的年轻男女。
“还有。”江喻停顿了下,耳朵升起淡淡的薄红。
季汀忽然有了猜想:“小姨,你喜欢的那个人,就在这个学校?”
江喻点头:“嗯,是这儿的音乐老师。”
两人唠了会儿嗑,季汀才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来。
“你想回家?”江喻皱眉,“还不知道你能不能回自己的世界呢,而且就算回去,去我家、或者你外公外婆家呀,季明章对你又不上心。”
季汀垂眸:“外公外婆……他们不是不喜欢我吗。”
因为母亲的关系,季汀从来没和二老见过面,直到两位老人寿终正寝,才匆匆赶去送葬。
亲缘淡薄,实在谈不上感情深切。
“你傻啊!你是他们唯一的孙女儿,能不喜欢你吗?”
江喻叹息一声:“老人都爱面子,当初和姐姐断绝关系后就后悔了。后来姐姐过世,他们很伤心,想来打点丧事,拿些东西带回家有个念想,却被季明章赶走了。这些年,季明章一直觉得我爸妈看不起他,所以从来不让他们见你,连我想看你也都被他拦着,不让见。”
原来是这样……
江喻让季汀先在校园逛逛,约好中午前接她,说是学校还有事情处理,随后豪气地塞给季汀一沓红色钞票:“喜欢什么就买!你小姨最不缺的就是钱!”
沉甸甸的。
季汀也不扭捏:“好,谢谢小姨。”
找了间空教室,季汀躺在合并的课桌上闭目养神。
微风吹来,室内浮动着花香。
窗半掩着,季汀双手抱臂,呼吸平稳,笔直的长腿微微交叠,躺在桌上一动不动。
路清宜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副光景。
“江同学。”
没有回应。
路清宜步调放慢,缓缓挪步走了过去,视线滑到那张微抿的红唇上。
突然想起它的触感。
很热,又很软。
路清宜猛地抽回视线,面颊穿插着几分不自在的羞赧。
下意识的往旁边张望,确认没人后,她才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微烫的脸。
不知道睡了多久,窗户被人轻轻叩了叩。
季汀被吵醒,带着一点起床气,见来人,眉蹙更深了。
“下课了,所以我来找你。”路清宜似乎站了很久,脸蛋晒得有些红。
季汀伸个懒腰,问:“现在几点?”
“九点四十,刚下完早课。”路清宜边说,边将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季汀,“这是早餐,早上我找不到你在哪儿,现在给你不算晚吧。”
季汀没接,反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路清宜微微一笑,面颊嵌着浅浅的酒窝:“不是说今天的饭我包了吗?”
季汀长长的哦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给你。”路清宜撕开包装袋,递过去。
“嗯好。”季汀正好饿了,也不客气,接过来三下两下啃完面包。
路清宜拿过牛奶,把吸管插进去,熟稔地递过去,说:“这个好喝,草莓味儿很浓。”
季汀下意识伸手去接,忽然间愣了一下。
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照顾的小孩子。
“怎么了,够不到吗?”路清宜疑惑,又往前递了递。
“我不喜欢草莓味的东西。”季汀头扭向别处,没再看她。
“这样啊。”路清宜慢吞吞地将手伸了回去,低头衔住吸管,思索着什么,过了会儿,她试探开口:“江同学,之前说的……想听你弹琴,现在可以吗?”
季汀轻轻挑眉,余光瞥了她一眼。
路清宜今日换了件长袖T恤,是米白色,记忆里,她似乎很喜欢纯色。
反正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了,陪路清宜玩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点点头,微笑说:“好啊。”
路清宜眼睛亮了亮。
练琴房干净整洁,琴盖不染一丝灰尘,主人保养的很好。
季汀抚摸着黑白键,无数个日夜,她都与钢琴相伴。
触摸上琴键的瞬间,肢体记忆促使季汀飞快弹了一小段旋律。
路清宜则搬了个椅子坐到旁边,安静听着。
琴声悠扬,如霁月,如微风。
忽然,琴音开始迅速变快,变得激荡,富有进攻性。
季汀缓缓闭上眼。
说起来,接触钢琴的契机,就是面前这个女人。
路清宜对季汀说的第一句话,就改变了季汀整个人生。
那时是清凉秋季,路清宜来到季家的第二个月。
小季汀放学后就往房间跑,怀里揣着塑料袋,是她从同学那儿打架赢来的小金鱼。
家里没有鱼缸,她就找来牛奶盒,笨拙地将盒子剪开,制成了简易的小房子,这是妈妈教她做的手工玩具房子。季汀做得出神,没有注意到华管家离她越来越近。
等回过头时,小金鱼已经被华管家从窗户扔了下去。
“那是我的金鱼!”季汀一下子急哭了。
季明章让华管家退下,坐到沙发上,季汀哭道:“爸爸,你怎么能随便扔我的东西?”
季明章厉声呵斥她:“还要我跟你说几遍才能记住?这些脏东西别老往家里带。天天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你看看你,还有半点季家女儿的样子吗?”
季汀没有听见季明章说的什么,目光落在倚在门口的女人身上。
“季汀,我说话你听到没?”季明章很快没了耐心。
季汀指着路清宜的脸,身体微微颤抖:“是你对不对,是你让爸爸扔掉我的小金鱼的!扔完妈妈的东西现在又来扔我的,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路清宜肩膀瑟缩了下,缓缓地摇头。
季明章回头看了眼路清宜,又看看女儿,更不耐烦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这跟她没关系。”
季汀昂起头,哭得更厉害了。
委屈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季汀,你现在是越来越任性了!”
季明章挥出去的巴掌还未落下,就被人挡了回去。
季明章讶然:“清宜?”
窗外骤然起风,未拉上的窗帘撞击出叮咚响声。
“乖,别哭,汀汀不哭了。”
低哑而温和的声音,仿佛许久以前,就曾出现在季汀的梦里。
路清宜半蹲在季汀身前,微凉的手指擦拭去女孩眼角的泪水,嘴唇翕动,轻声哄着:“你看,汀汀的手指,纤细又漂亮……很适合弹钢琴。”
“所以,别哭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