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尾声 ...
-
“空气真好，是吗，亲爱的？”身后的男人温柔地说。
我心里说：是的，很新鲜！
可惜，他听不到。
海水的味道咸咸的，涤荡在肺腑间，很舒适。男人低头看了看我，眼里是海蓝色的天，和天蓝色的海，交相辉映。他为我拂去海风吹乱的发丝，愉悦地问：“你在笑，对吗？”
没人回答他，他却十分肯定：“我知道，你一定在笑，因为你的眼睛在发亮。”
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我，走在沿海的林荫小路上，又再嘱咐着：“今天去医院，你要听话，不要闹脾气哟！再努力些，好吗？”
我想我已经很努力了，但很多时候并不取决我。
医院VIP房，棕色头发的克威利博士对我习惯性地一笑，依旧用蹩脚的中文向我打着招呼：“泥号（你好），唐台台（太太）！”
望着这位知名的精神病学医生，我好想笑，并想告诉他，我能听得懂英文，不要再逗我笑了，因为，那对于我来说，有些困难。
克威利博士照旧用特殊的光感电筒照了照我的眼睛，他湛蓝色的眼睛十分讨人喜欢。今天，我的心情格外的好。正面墙上一面镜子里，我看到自己坐在轮椅上，垂着长长的头发，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绒衣，趁得我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红，几道又轻又浅的疤痕均匀地分布在额头、脸颊上。
他好象感知到什么，一系列的例行检查后，他的心情也不错，对我身边的唐昊唯嘀哩咕噜说起来，大意是：你太太恢复的很好，有明显的进步，未来还会更有起色。
也许是唐昊唯听了太多这样鼓励性的话，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是说自从半年前她会发出简单的音节，什么“嗯、啊、哦”的，就没再给过他惊喜！
克威利博士还是那番理论：像这样的完全自我意识封闭的患者，能恢复到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能发声，能做些简单的肢体动作，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情感表达，比如，笑，哭。。。。。。当然，这需要时间。很多患者不是不想做，只是不能做，不愿意做而已。
唐昊唯担心地问：“她曾经大脑有过严重的撞伤，做过头骨缝合手术，会不会影响到现在的恢复？”
克威利博士基本排除了这个可能，因为那是五年前的旧伤，而且，当时手术很成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他安慰着他：“你太太今天心情不错，表情很舒展，这就是进步。”
唐昊唯不甘心地：“我感觉她好象笑了，只是不明显，真的，怎样才能笑的更好？”
“潜移默化的影响她的心情，多陪她讲话，多让她接触一些喜欢的事物，然后不可缺少训练，康健训练会有成果的。”克威利博士无比权威的说。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真的要笑了，太有意思了，难道笑很困难吗？还用得着学习吗？我的名字里就有一个“笑”字，我应该天生就会笑。
美丽的金发护士将我推到肌能训练室，我又开始在各种机械上反复做着那些可以使我燃烧极少热量的简单运动。
宽阔、明亮的落地窗外，一片无垠的大海，我看见海鸥遥遥地追嬉着点点白帆。
“很美，是吗？”那个年轻的金发护士边将腕圈套在我的手上，边赞着。
我在她的帮托下，缓缓地抬起手臂，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窗外的景色。一口气，我居然做了十个拉臂动作。
她很惊讶，高兴地夸奖我：“唐太太，你很棒，今天真是不错，对吗？”
看着她热情的蓝眼睛，我送给她一个轻浅的微笑。
她更是惊讶，不断地夸赞着：“你很漂亮，笑起来，很好看。能再笑一个吗？”
这不难，我尽力照着她说的去做。她满意极了，与旁边的另一个护士交耳了几句，那护士匆匆离去，不一刻，克威利博士和唐昊唯疾步走来。
金发护士讲的太快，而且，有些口音，我不知道她再说什么，可是，博士和我先生都很高兴的看着我，唐昊唯甚至蹲下来，扶着我的膝头期盼着：“杨笑，克威利博士说，你的进步是最快的，为了这个，我们要请他到家里做客庆祝一下。你高兴吗？”
我很高兴，因为大家的脸上都那么期待，洋溢着暖暖的微笑，我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态度，微微点点头，又微微笑着。
我的脸上多了一块湿湿的吻痕，然后，唐昊唯又与克威利博士握手拥抱，金发护士又与另一名护士欢快拥抱，然后，他们又分别拥抱了我，训练室里一片欢愉，我还是微微笑着。
这里的港口很多，停泊着许多船只，大的，小的，银白色的，浅蓝色的、银灰色的。。。。。。
“我说过，这里的景色不亚于温哥华，对吧？”身后的唐昊唯说。他推的很慢，好让我多看一看。
温哥华？好象在哪里听过的名字？哪里呢？可是，一片空白，除了眼前这片海域，这些海港，这些帆船，我不记得什么！
有风吹来，凉丝丝的，轮椅停下来，他弯下腰，笑吟吟地将围巾帮我系好，还细心地打了一个结，他向我诉说着：“你看，妈妈多疼你，去年圣诞节给你打的围巾多漂亮，都没有给我织过，偏心眼！下个星期他们要来看我们，你记得要笑给爸爸、妈妈看哟。”
微微笑着，这使他再度开心。我想，他为什么笑得如此灿烂，这笑容真是熟悉啊，在哪里见过呢？
还有谁这样笑过呢？
谁的眼睛特别清澈、明亮呢？
我努力思考着，却找不出答案，然后，万分努力下，我想起一个词语，谁知道它是怎么跑到我脑海中来的？我试图把它念出来：“天堂——”
轮椅又停住了，而且是突然的，唐昊唯蹲在我面前，热热地望着我，有点不确定地，连呼吸都很小心：“杨笑，是你说话吗？你说什么？”
我只是笑，觉得他真是可爱。
他耐心地哄着我：“求你了，把刚才的话再讲一遍。”
“天堂——”
“上帝啊，她会说两个字的词组了。”
一个男人欢欣雀跃在美丽、安静的街道上，随手抓过路人，兴奋地告诉他们，他的妻子会说词组了。
我笑的更深了，他没有忽略，停下来，看着我，然后，不知为什么，他的眼中涌上泪来，深深地，深深的吻在我的唇上。
看他这么高兴，我更是倍加努力地重复着刚才的词：“天堂——天堂——天堂——”
他的脚步坚定、轻快，轮椅刷刷地滚动在清亮的路上，他的声音欢畅的像个孩子：“鉴于你今天表现的这么好，晚上我们吃火锅，诶呀，好怀念啊，多久没吃到正宗的火锅了！”
我依然念叨着：“天堂！”
他自顾地碎碎念：“杨笑，告诉你个好消息，刘果来信说，他当爸爸了，是个男孩，真让人羡慕，是不是？他请我们当干爹、干妈，哼，还不是变着法子要红包，呵呵。。。。。。”
“天堂——”
——完——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尾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