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第五十二回 ...
-
第五十二回
“怎么不答话?呆头呆脑的。”
蔺徽言果然呆了半晌,才嗫嗫嚅嚅地开口,也是句傻话:“我果然做了白日梦,要能一直做下去多好。”
额间被敲了一下,指节带着朝露的冰凉,乔温靖退开半步,微微仰着头,道:“六安?莫不是叫我用针刺你?”
蔺徽言这才惊醒过来,掩不住满面喜色,雀跃之余,又守着规矩,道:“温靖,你怎么在这里?”
“找药啊。”乔温靖随意答了一句,却是先一步拉住她的手,两指按在脉搏上,过了一会儿道:“听季宸说你病了两场,还好只是普通的风寒。”
蔺徽言大着胆子就势反握住了她的手,道:“只是风寒,没有旁的。若不是那场风寒,我就和大哥一起上扶余山找你了,我们也不会一直见不到。”
“见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左右你我也都有着要做的事。”乔温靖撇头瞧着篝火,道:“你在用饭么?”
“对!”蔺徽言后知后觉,手也松了开来,问道:“你是不是还没吃?”
“嗯。”乔温靖卸下行囊,取出了所剩无几的干粮,道:“我就这些了,本是打算尽快离开,找找村镇的。”
一人之时蔺徽言尚且不愿将就,何况乔温靖在身边?她又取了两块糍粑,一番烹调后,摸出了糖罐子来,和乔温靖并肩坐下,道:“蘸着吃,小心烫。”
乔温靖离了雍州地界后,在云州耽搁了些许日子,是绕开了嘉州北上沧州的。在这林子里不知耽搁了多少日子,眼见再不出来,就要断了食水,才不得已朝南走。
一路上乔温靖尚在思忖是取道嘉州,还是找个地方打发些时日再出行。怎知朝阳升起,远远的她瞧见了一缕炊烟,甚至嗅到了茶香。她以为是进山行猎的乡人,打算找他们买些食物,怎料走近了,出现在眼帘的,却是蔺徽言。
蘸了糖的糍粑,香甜软糯,热腾腾的,是一扫数月跋涉的疲惫。乔温靖用尾指扫净掉落的糖屑,竟是吃了两块才停口。
互诉别情,蔺徽言坦言道:“我是在找玉吾石。”
“玉吾石?”乔温靖接过茶盏,小口抿着,不由笑问:“又是什么稀缺的材料,要劳烦蔺少门主跋涉千里之遥?”
蔺徽言不能明言是为了铸剑赠给她,且因着在旁人眼中,乔温靖并不会武,是以这把剑的出处,便得用心隐瞒。如此一来,所需一应材料,她要独自找寻,甚至不会在剑炉中存档,以免将来惹祸。
手中用了碗喝茶,蔺徽言笑着打趣回去:“那又是什么稀奇的药材,要劳烦乔山主亲自找寻?”
二人相视一笑,蔺徽言这才道:“便是我剑炉之中,玉吾石曾经也不过只有指头这么大的一块,也被先祖们用完了。旁人辨认不出石性,我自己来找,总能找得到。只是找遍了大青山都没有踪迹,我才北上沧州的。”
“我本想着,若还没办法,就且回去。待将来大哥有空了,他带着我再来此寻的。不过也亏得耽搁了几日,否则就遇不到你了。”蔺徽言庆幸不已,忍了又忍,才抱着膝盖坐在原地,道:“温靖,你是打算取道嘉州,去大哥的婚礼观礼么?”
“是。”乔温靖没有看她,面对着远山,心中感慨,还好蔺徽言知道分寸,没有执意孤身再上前,否则她一个人,只怕要出事。
“那你会不会顺路上剑炉找我?”蔺徽言顺着她的目光追了出去,雾气厚似云,好像要下雨了。
乔温靖顿了顿,才道:“自然是要上山拜访剑炉的。”她不忍说出实话,遮掩了过去。
“你我既然在此遇上了,那可否烦劳你陪我再找一找?”蔺徽言转过头看向她,轻了又轻,道:“找到了自然最好,找不到,便当咱俩游览山水,怎么样?”
她就像是在说要不要喝水一般的轻盈,乔温靖收回目光,手中的茶盏应该是蔺徽言在外时自己用的,只带了一只,也被让给了自己。
“好。”乔温靖如何能不答应?咽下许多想要直言相问的话,转而说起宋芙儿对程培风的情意。
此事蔺徽言绝难料到,摇着头道:“程兄那么榆木疙瘩,只怕是宋姑娘有的熬。”
“姻缘在天,不过芙儿既然有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只要她自己不羞,培风不会无意。”乔温靖的话有所指,只是蔺徽言的心思不在此处,她咽下旁的话,道:“小满前次去了朔州,竟是找到了卷医书,叫我领悟许多。”
“顾姑娘还是不打算学医吧?”蔺徽言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边收拾着行囊,边和乔温靖说着话。
“她要做什么,我不干涉。”想起临别的话,乔温靖禁不住软了声调,重复了几句,又道:“她虽是那般说,但大约是不会去了。”
蔺徽言无由羡慕起自小自由自在的顾满来,难免念叨了两句,继而说起剑炉中的事。
“我没写在信里,是觉得白白叫你担心。左右六姑姑放门而出,你大约也能晓得,便知道我都好的。”蔺徽言先道了一句,继而叹息着,道:“旁的也都无妨,只是爷爷心里难过,又不肯说。”
“待找到了玉吾石,我随你一起上山,给蔺门主请个脉。”乔温靖随口说着,也站起身来,道:“玉吾石会在何处?你可有个大致方向?”
篝火被细心熄灭,两个人影迎着朝阳,缓缓前行。
快到晌午,果然落了场雨。二人早有预备,自然无碍。
深山密林,逐渐再无路,自也遇到许多险事。身边只有蔺徽言一人,乔温靖也不必隐瞒会武之事,自然是百般护她周全。
下了一夜的雪,烧了一宿的篝火,蔺徽言躲在乔温靖的怀里,颤着声道:“这里怎么这般冷?”
“沧州地界,这里不是最冷的。”乔温靖一手护着她的心脉,一手握着蔺徽言仍是冰凉的手,道:“你可知抚仙湖?每岁半载都是寒冰封湖,可过人马车辆。”
“听说过,可是还没去过。我只知道抚仙湖常年清澈,但不晓得半岁都结着冰。”蔺徽言昏昏欲睡的,呼吸滚烫起来,是发了热。
乔温靖自然晓得她是体弱,才会如此,心疼之余,天寒地冻的山洞里,却无旁的好办法,只好先哄着蔺徽言入睡,再以己身真气,为她退烧祛病。
翌日,蔺徽言退了烧,天也放了晴。醒来的时候,不过稍有动静,乔温靖就走了过来,将温热的水喂了下去,叹道:“雪停了,只是再往深山走,我大约都受不住了。”
“你又救了我。”蔺徽言是万分后悔,相见那日不该提议再找玉吾石,连累了乔温靖在这深山中受累。
“你瞧。”乔温靖伸出手,掌心托着一颗鸽卵大小的石块,色作碧绿,隐约有玉质,光华内敛之。
“玉吾石!”蔺徽言咳嗽连连,却是握住了乔温靖的手腕,颤声道:“你从哪里找到的?你可受伤?”
乔温靖惊讶道:“我为何会受伤?这是我去挖雪化水的时候,偶然得来的。”
确认了乔温靖并无异常,蔺徽言才彻底松了气。她望着眼前的人,一时间满腹心事,就想一气诉之。
“雪停了,你觉着如何?”乔温靖把人扶起来,将玉吾石塞入蔺徽言的掌心。
“只是有些乏力,旁的没什么。”玉吾石还带着乔温靖的体温,蔺徽言不由得握紧了。
“这一块够不够?不够我们可在附近找,说不定还有。”乔温靖将几件厚衣服都披在蔺徽言的身上,走到洞口,看着望不到尽头的皑皑白雪。
“这等宝物,能有一块足矣。”蔺徽言叹了一句,道:“咱们尽快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