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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合欢 ...
1、合欢,别名青裳,又称乌赖树,性甘、平,解郁安神。
冷青裳姓冷,但她一点都不冷。
冷青裳是归原城首富的独女,是正正经经的大小姐,自小便由德行最高,学问最好的夫子教导。冷青裳的父亲曾对外人笑言‘吾女容貌平平,才情稍逊,德行第一。’。
冷青裳的德行确实第一。
悾愡十六载,自懂事以来,冷青裳就从没有和人脸红过,不论在什么情况之下。
归原魏府,是冷青裳母亲的娘家,也是冷青裳日后要嫁入的地方。
夜已沉黑,魏府西边的厢房里,冷青裳正在油灯下读着信。
一灯如豆,橙色的火焰飘摇在微凉的空气里,并不明亮的光线衬得偌大的房间有些阴暗空旷。然而,坐在绣墩上展信细读的冷青裳却是带着笑的,笑容不甚绝艳,却平和温暖,似乎让这略微暗沉的房间都明亮了不少。
冷青裳是高兴的。就如每个闺阁中的女子一样,冷青裳也有自己的闺蜜。只是她的这位闺蜜有些特殊——她从没有见过她。
她叫合欢。
不知是从哪一天起,冷青裳便收到了合欢的信。信是由一只全身雪白的鸽子带过来的,在得到信的开头,冷青裳虽好奇,却有些顾虑,并没有回信,只放飞了那只漂亮的鸽子。但从此之后,那只鸽子却变成了她的常客,隔三差五便会带来合欢的信。信中,合欢从不曾问冷青裳问题,也不要冷青裳回信,只是自顾自的同冷青裳说各地的美景趣事,见闻民俗。如此过了半年,冷青裳终于放下心中顾虑,提笔回了一封信。而这一回信,便一发不可收拾,两人也由陌生至熟悉,等到了今日,冷青裳已经和合欢无话不谈。
而此时,她们谈的,便是只有最亲近人才会说的话。
合欢说,魏家长子不是良配。
冷青裳有些无奈,也有些惘然。但这又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是千古至理,况且……
况且,表兄待她亦不差了。
想到这里,冷青裳沉吟良久,终于提笔写信,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写好后,冷青裳吹干墨迹,这才细心卷起,用红线系在停在窗口的鸽子脚上。
“小白,乖乖的把信送到姐姐那里去。”脸上泛起一丝近乎天真的微笑,冷青裳悄声对手中的鸽子说完,这才双手一捧,将叫小白的鸽子送上天空。
扑棱着翅膀在半空中盘旋了一会,白鸽子双翅一振,转瞬融入黑暗。
在窗前站了好一会,直至再也看不见些微白色之后,冷青裳才轻舒一口气,拢拢衣服,转身坐回绣墩,打算为自己倒一杯茶。
只是桌上放着的茶壶中并没有茶。不止没有茶,连其他本该装了冷热水的罐子里也都没有一点水。
终于皱了眉,冷青裳无奈的叫自己的贴身丫环:“绿儿?绿儿?”
“哎,小姐,什么事?”过了半晌,懒洋洋的声音才自旁边的耳房响起,似乎刚刚睡醒。
冷青裳有些过意不去:“绿儿,你睡了吗?屋子里没有水了。”
“小姐,你很渴吗?”绿儿问。
“这,也不……”冷青裳并没有说完。
“可是我困了。”绿儿接着说。
冷青裳沉默,最后道:“我知道了,你睡吧。”
耳房里果然再没有声音传出,冷青裳环视了房间一会,终于自己熄了灯,放下床帐。
同一时间,那只从冷青裳屋里飞出的白鸽子扑腾着落到了一只手上。
是一只很漂亮的手,肤如白玉,纤瘦修长。
手的主人将白鸽子脚上的系着的红线解下,仔细的读着那还残留淡淡墨香的信笺。
片刻,隐没在阴影中的人叹息一声,幽幽,带着说不尽的恼恨。
2、表妹,你心真好。
魏府的长公子又迎了一位小姐回来。
在冷青裳和合欢通信的第三天,这个消息在魏府的下人之间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也不可避免的传入西厢房的主仆耳朵里。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狐媚子。”陪着冷青裳一起在绣墩上绣花,绿儿撇嘴,神情里满是不屑。
“绿儿。”冷青裳微微皱眉,“能让表兄领回来的,应当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绿儿一挑细眉,刚要开口,却被一个声音横插进来,清泠冷冽,让听到的人不由升起一丝战栗:
“来的自然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但怕只怕,有人心不正。”
绣帘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女子,着大红曳地长裙,身量修长,眉目凌厉,却也美艳。
冷青裳愣然,一会才回神起身:“下人不懂事,还请这位姐姐恕罪。”
女子微侧头,瞥了冷青裳一眼,却是冷笑:“先不说主子和下人的关系,单只论事——她做错了,凭什么你来道歉?”
说着,女子伸出一指,笔直的指向绿儿。
绿儿脸皮涨的通红。
冷青裳也一时无法,只好笑着转移话题:“这位姐姐可是表兄最近请回来的客人?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是?”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却知道你叫冷青裳。”女子终于面对冷青裳,再不看绿儿一眼。
“想来是表兄提到过的。”冷青裳含笑。
女子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讥屑,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唇角微挑:“我姓沈,沈皎。”
沈皎?冷青裳含笑称了一声沈姑娘。
沈皎笑得越发明艳:“冷小姐是名门闺秀,果然知书达理。”
冷青裳微笑,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沈姑娘称我青裳就好了。”
“青裳。”沈皎极轻的念了一声,旋即,她扬起头,笑容里看不出任何东西,“既然如此,青裳,我虚长你几岁,你就唤我一声姐姐吧。”
沈皎走了,如她来时一样的突兀。
只是沈皎走了,另一个人却也来了。
是魏府的长公子,魏慎。
匆匆赶来的魏慎明显有些心神不宁,直至看见冷青裳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后,他才终于舒出一口气:“青裳,你没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冷青裳有些不解。
魏慎笑笑,迟疑片刻,他还是问:“皎儿……”
冷青裳一怔。
倏然醒悟,魏慎连忙改口:“沈姑娘刚刚来过,她有没有为难你?”
“沈姐姐怎么会为难我?”冷青裳笑道。
“没有就好……”魏慎自语,随即,他又说,“青裳,你不要多想,沈姑娘只是客人,她家里出了些事,这才到魏府来住几天。”
“原来如此。”冷青裳点头,关心问,“不知沈姐姐家里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我去多陪陪她?”
“这倒不需要,”魏慎连忙回答,“只是青裳,你觉得沈姑娘如何?”
“沈姐姐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好。”冷青裳微笑,她看人一向习惯看好的地方。
长得漂亮是不错,性格好就纯属扯淡了。魏慎心中不以为然,却真正放下了一颗心。放松之下,他不由唇角含笑,越发神采飞扬:
“青裳,你心真好。”
3、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冷青裳最近的心情并不太好。
距离上次见沈皎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沈皎再没有来找过冷青裳,但冷青裳却只觉得沈皎就生活在自己周围——每一天,她都能听见关于沈皎的事,有好有坏。不知不觉中,沈皎已经在冷青裳的记忆里书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相对的,那个即将成为冷青裳以后生命里最重要存在的魏慎,却透明得几乎让人遗忘——如果不是偶尔还能传来他和沈皎相携出游的消息的话。
冷青裳叹了一口气。
一次两次并没有什么,但一个月没见到人,又不时可以听到这种消息……就是再单纯的人,也会有想法的。
只是,每一次,冷青裳都在猜疑刚刚升起之时就愧疚的将其压在心底最深处。
她想,表兄正人君子,该是守礼的。
她还想,纵然表兄一时动摇,至少还是能守信的。
她,冷青裳,是自幼便和他订了亲的。
啪的一声骤响,让冷青裳徒然吓了一跳,却是绿儿重重摔了帘子,怒气冲冲的走进来。
“怎么了?”冷青裳不由关心问。
“怎么了?还不是那个狐媚子!”绿儿怒道。
“绿儿。”冷青裳皱眉。
绿儿突然看向冷青裳,眼睛里竟有些怨恨:“小姐,你就不能争气一点?”
冷青裳张口结舌。
绿儿却不放弃,步步紧逼:“小姐,现在外面沸沸扬扬说的都是表公子和那个狐媚子的事,你再不努力,只怕——”
“荒唐!”冷青裳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她看着绿儿,只连连摇头,“这些,绿儿,你——”
冷青裳还想说些什么,但绿儿已经不耐烦听了。
“小姐,你是正经的大小姐,再怎么落难也有个底,可我不是!我一个小小的丫环,如果自己不考虑,如果主子不能帮,我日后要怎么过?!”恨声说完,绿儿甩手离去。
又是啪的重重一声,人已远去,淡绿色的帘子兀自摇摆不停。
冷青裳颓然坐倒,抬目望去,只见满室凄冷。
4、这世上,唯独不缺聪明人。
绿儿还是回来了,在外头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回来的绿儿神色倒还平静,一进来就先跟冷青裳道歉,说是自己糊涂,请冷青裳不要见怪。
冷青裳什么也没说。折腾了大半天,她早已心力憔悴,既没有同绿儿发怒的力气,也没有同绿儿谈心的想法。她只沉默半晌,挥挥手,便转身进去休息了。
然而,走得落寞的冷青裳却没有看见,在她背后,绿儿闪烁的眼和已经拽紧的拳头。
一夜无话,当翌日再次醒来,冷青裳并没有看见绿儿。
茫然的坐了一会,冷青裳只好自己动手梳洗。好在在魏府,每个院子的食物都是有专人派送,不然冷青裳只怕还要自己去厨房一趟。只是那送食物过来的丫环看见冷青裳一人,神色有些异样,言语间也多有不平。
冷青裳唯有苦笑。
用过早饭,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冷青裳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匣子。匣子是红木做的,虽没有镶金嵌玉,却也细细的雕了花纹,不甚贵重,但十分精致。
这是冷青裳专门放置合欢信笺的匣子。
不知不觉间,她和合欢的点点交流在岁月的洗练下,已经成为一颗颗散发圆润光泽的珍珠——至少,于她而言,是如此的。
冷青裳打开了红木匣子,她想借着手中这些美好的回忆驱散心中的阴霾。然而,打开匣子的冷青裳却怔了一怔。
有些疑惑的,她动手翻了翻匣子里的信笺。
信笺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
她记忆中的最上面一张,应该不是这一张吧?冷青裳有些疑惑。是她记错了么……
“冷姑娘,冷姑娘!不好了!”正是这时,一个人影慌张的闯入。
“你是……”冷青裳讶然抬头,看见一个并不认识的丫环。
“冷姑娘,绿儿姑娘正在沈姑娘那里,似乎因为什么事冲撞了沈姑娘。”那丫环也不啰嗦,一开口就说清了事情。
冷青裳霍然起身。
“你说,你想来我这里当丫环?”
为了绿儿匆匆赶去沈皎那里的冷青裳不早不晚,一踏进院子就听到了沈皎的声音,淡淡的,夹杂着些微嘲弄高傲。
冷青裳的脚步顿住。远远的,她看见了沈皎。
这一次,沈皎穿了赤朱的狐皮裘,如一朵燃烧的红云,越发明艳照人。
冷青裳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她的位置离沈皎还有些远,并不能完全听清楚绿儿在说什么。但她能看,她能看出,现在不是沈皎找绿儿,而是绿儿找沈皎。
冷青裳的心,有些冷了。但她还是走上前,笑着唤了一声沈姐姐。
“妹妹。”沈皎也笑,无可否认,她的笑容比冷青裳漂亮多了,“你这丫环真有趣。”
冷青裳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站在一旁的绿儿却着急了:“沈姑娘,我是诚心的,我有能帮你的东西!”
沈皎微敛笑容,淡淡看了绿儿一眼,她道:“这个世上,倒不缺聪明人。”
言罢,沈皎又转头对冷青裳说:“妹妹,这丫头倒有张能看的脸,只是不知妹妹怎么想?”
冷青裳缄默。绿儿不由在一旁巴巴的看着冷青裳,她已经听出沈皎松动的口风了。
现在,便只等冷青裳了!
冷青裳久久沉默。雪不知何时飘了起来,一小点一小点的飘到冷青裳的头发衣服上。终于,在雪化成水,小小的晕染出一块圆形湿漬时,冷青裳开口了:
“沈姐姐,绿——”
“小姐!”绿儿突然给冷青裳跪下。
冷青裳一怔。
“小姐,你心很好。”一连磕了三个头,绿儿才直起腰,低声说,“但心好不能当饭吃。我小时候家里穷,一家人有了上顿没下顿,父母把儿女一个一个卖掉……小姐,你待我的好我也看在眼里,但我真的不想有朝一日再回到过去的生活了!”
冷青裳慢慢合起了手掌。
沈皎脸上也完全收了笑容,眼神如刀,直钉在绿儿的身上。
绿儿有些无措,冷青裳却笑了。带着落寞,她说:“人各有志。”
人各有志。除了这四个字,冷青裳不想再说什么,也不能再说什么。
绿儿眼中有了喜色。
5、升米恩,斗米仇。
“既然妹妹大方的送了我一个丫头,那我也还妹妹一个丫头如何?”沈皎突然微笑。伸出手,她指着一个排在最尾巴,又黑又瘦的丫头,说:
“这个丫头,妹妹看如何?”
“多谢姐姐。”冷青裳胡乱点点头,也不打招呼,只匆匆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而那被沈皎指名的丫头,也一声不吭的跟着离去。
沈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只那双明亮的眸子,越发凌厉。
“皎儿,怎么了?”温和的声音突然自沈皎身后传来。
微微侧头,沈皎看见了魏慎。此时,他正噙着一抹微笑。
“表妹的心,其实真的是好的。”魏慎突然叹息。
沈皎眼神微闪。片刻,她笑:“魏公子,我这么欺负你表妹,你也不出头?”
魏慎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柔和,就像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魏公子。”沈皎声音转冷。
魏慎却突然笑了。抬起手,他轻柔的抚去沈皎肩上的雪花:“大雪天的,你也不让人打个伞,着凉了怎么办?”
沈皎垂下了头。须臾,她再抬起头时的神色虽依旧淡淡,语气却已好上了不少:“魏公子有事就直说吧。”
这次,魏慎真正笑了:“皎儿,父亲让我来问你,你可是真的有办法替我捐个六品官?”
“魏公子这时候还不信,莫非我这几日的钱都打了水漂?”沈皎淡淡说。
“皎儿,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魏慎连忙道。
“如何感谢?”沈皎唇边多了一抹无法琢磨的微笑,“对一个女人而言,魏公子觉得什么感谢才是最好的?”
魏慎不由一笑,眉目疏朗。
“皎儿,”他道,含情脉脉,“你放心,表妹那里我会去说的,只是要稍等几天,表妹心肠太好了,我实在不忍她受这连番的打击。”
说罢,魏慎轻叹一声,似带惋惜。
沈皎的眼底,也终于凝成了寒冰。
同一时间,冷青裳正呆呆坐在西厢房中。而那被沈皎指了跟着冷青裳的黑瘦丫头却没有闲着,一进屋便前前后后的忙了起来。不止一下子就装了水泡好茶,还拿起布巾,粗略的打扫了一下房间。
冷青裳终于注意到黑瘦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冷青裳问。
“小姐给取一个吧。”黑瘦丫头低眉顺眼,声音听起来倒十分沉稳。
“取?”冷青裳自语一句,随即摇头,“你说自己的名字吧。”
黑瘦丫头点点头:“沈姑娘以前都叫我乌赖。”
冷青裳一怔,倒不是因为这个有些奇怪的名字,而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名字。
青裳,别名合欢,也称乌赖。
想到合欢,冷青裳的心不觉软了一些:“乌赖,如果你不想跟我,我过两天可以去找沈姐姐。”
乌赖眼中有了些讶异,没想到冷青裳自今还能称沈皎为姐姐,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冷青裳还能顾上自己。
“乌赖?”见乌赖久不回答,冷青裳不由又问了一声。
“小姐刚刚说‘人各有志’?”乌赖突然冒出一句话。
“是。”冷青裳有些落寞,但还是强打精神点头。
“那么,”乌赖淡淡开口,“绿儿要跟沈姑娘,我要跟小姐,不过人各有志罢了。”
冷青裳无言,片刻,她苦笑着问乌赖:“我是不是真的……不够聪明?”
若是聪明,为什么表兄日益冷淡?
若是聪明,为什么绿儿执意求去?
一时间,冷青裳心灰意冷。
“小姐。”乌赖突然开口,“你有没有听过‘升米恩,斗米仇’?”
“‘升米恩,斗米仇’?”冷青裳重复一遍。
“小姐给了绿儿太多恩惠,现在绿儿已经把自己当主人了。”乌赖说。
“……是我的错吗?”冷青裳开口,她只算清秀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苦笑,“原来,对人好也要计较着去做么。”
乌赖沉默,片刻,她说:“小姐不需要太在意。虽然您不聪明,不过这世上,聪明的人已经太多了。”
6、一生相信的执着,一秒就崩落。
自绿儿走后,冷青裳其实做过很多坏的设想。但不管她的设想再怎么坏,她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指责‘行为不检’。
而指责的人,还是她未来的婆家。
魏府的书房里,冷青裳涨红了脸。
“我没有!”有生以来头一次,冷青裳略略提高了声音,“侄女虽不肖,但至少知道妇德妇行,断不会做出此等有辱门风之事!”
在冷青裳对面,坐着一众魏府有头有脸的长辈,还有她的表兄,魏慎。而她身后,则只有一个低垂眼帘的乌赖。
“外甥女啊。”冷青裳母亲的二弟叹了一口气,“你先别急,你爹娘都去了,确实是我们疏忽你了。”
冷青裳越发的着急:“舅舅,我——”
没有人出声,他们都只看着冷青裳,眼神里有怜悯,也有不屑。
冷青裳的脸变白,终于,她镇静下来,问:“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说我——”
依旧没有人出声,只有主位上的魏夫人放下茶杯,冲身旁伺候的婆子点头。
婆子掏出几张纸,上前打算递给冷青裳。
但一直沉默的乌赖却更快一步,先接过纸张,随后才递交给冷青裳。
这其实已经多此一举。
早在婆子掏出纸的时候,冷青裳便已经呆住了。
她认得那纸。纸是她的,纸上述说的,也是相思之情。但……
但,那只是她和合欢之间的交流!
冷青裳咬紧下唇。这一瞬,她知道绿儿为什么坚持要走,她也知道沈皎为什么说绿儿是聪明人,她只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自己还该做什么!
“这只是我和义姐之间的通信……”
冷青裳听见自己这么说,她徒然苦笑了一下。这么多年来,她总秉持着父亲夫子的教导,与人为善,从不争强好胜招惹是非,但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最后,她却似乎没有一件事做得对?
“哦。”魏夫人此时倒是应了一声,“那么,你义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我义姐叫合欢,至于住址……我并不知晓。”冷青裳迟疑道。
“那你义姐长什么模样?”魏夫人又问。
张了张嘴,虽知道自己如实回答只会更被动,但冷青裳还是道:“……我并没有见过义姐。”
魏夫人不说话了。其实也没有必要再说,书房中的人,都已经有了答案。
看着一众沉默的人,冷青裳的心像是被浸在用黄莲泡出的汁液里,苦得让人想落泪。
但冷青裳笑了。她问:“表兄,你相信我吗?”
有人在底下嘀咕了一句不知羞。
魏慎皱着眉,叹息一声,却并不开口。
冷青裳的心,便一直往下落。她曾想着,如果魏慎愿意相信,那她就算用求的,也要求魏夫人给她时间证明事情真相。
但……
但,其实并没有必要,不是吗?
魏夫人再次开口了:“青裳,你虽然可怜,不过我们魏家到底是高门贵阀,恐怕容不得一个不干净的媳妇。”
这一刻,冷青裳竟然还能笑,她说:
“我知道了,魏夫人。”
7、这一刻,她抛却所有礼仪,站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失声恸哭。
冷青裳走了,在被接入魏府的一个半月后。
一个半月前,冷青裳带着绿儿和十大藤箱的嫁妆进了魏府。
一个半月后,冷青裳只能带出乌赖和一些散碎的衣服首饰。
剩下的东西,被扣在了魏府。冷青裳并没有去怎么争取,她只默默的收拾了贴身的东西,然后走出魏府,来到归原城东边的一处小院子。
这是冷青裳父亲留下的院子,也是冷青裳接下来的日子所要住的地方。
院子近了,冷青裳的脚步也由块转缓。
乌赖还是默默的跟着,不多说一句。
“乌赖,我没有争那些东西,你觉得蠢吗?”冷青裳看着狭小的院子,突然问。
“小姐有自己的打算。”乌赖回答。
冷青裳笑了笑,有点苦,“以后,我们可能再没有锦衣玉食了。”
“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过法。”乌赖不为所动。
“是么。”冷青裳站定,喃喃一句。片刻,她转头冲乌赖一笑,“绿儿比你可差得远了,不过,你什么时候回转?”
“我已经是小姐的丫环了。”乌赖回答。
冷青裳缓缓摇着头:“我不知道沈姐姐为什么让你来我这里,不过,我能照顾好自己,你还是回去吧。”
这次,乌赖沉默了。
深冬的白雪纷纷扬扬,街上的行人大多缩着脖子和手,匆匆走过。唯独乌赖和冷青裳站着,任由雪花飘落。
乌赖的嘴唇青了。好一会,她才开口:“小姐想知道吗?沈姑娘说,如果小姐想知道,那我就告诉小姐;如果小姐不想知道,那我就把它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冷青裳点了点头。
乌赖从贴身处取出一封信交给冷青裳。
开头的四个字,是字嘱吾妹。
原来,沈皎有字,她字合欢。
原来,她是她的合欢姐姐。
在知道她要嫁给魏慎时,沈合欢始终放心不下,这才演了一出戏。沈合欢想看看,魏慎到底值不值得托付。
然而,沈合欢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
魏慎好色,第一次见面便把她往家里领;魏慎贪财,为了沈合欢手中的权势,可以毫不愧疚的抛弃已经定亲的表妹。
这样的人,沈合欢怎么可能把冷青裳托付?
所以,才有了这一个半月的所有。
“小姐,”乌赖开口,“我的家乡发过一次大水,我是被沈姑娘救起来的。沈姑娘曾对我说过,她这一生,可能忘记很多东西,但她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愿意受冻,也要把身上那件最贵重的狐皮裘盖在路边的一个小乞丐身上。虽然,最后那个小乞丐不但没有得到温暖,反而被周围的大乞丐殴打了一番。”
说到这里,乌赖眼中含着泪,唇边却绽出一抹极明亮的微笑:
“小姐,这个世上聪明人已经足够多了,所以,沈姑娘和我,都喜欢笨一些的人。”
这一刻,冷青裳抛却所有礼仪,站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失声恸哭。
某日写的一个小文……结果写到乌赖最后说的那段话时,也不知被触动到了哪个神经,自己哭的唏哩哗啦……写文之后就重来没有过的事情啊……^^b
PS:‘一生相信的执着,一秒就崩落’——五月天的错错错,歌词……恩,衣青觉得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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