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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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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秋天来得早,空气中湿冷湿冷的。暗黑色的天幕中落着几粒星星,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
本应是舒舒服服躺在躺椅上欣赏星空静思冥想的休闲时刻,G85高速路上却是一派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
林笑开着车在夜色中的高速公路上龟速前行,车里的音乐刚好跳转到刘若英的《我很好》。
“热的面条,湿的泪痕,啤酒在苦笑……”
这首歌曾经陪伴她一整个冬天,直到她练就了一身千杯不醉的本事。
这条通往云南的高速公路在这个夏季最长的假期中满负荷运转。偏偏小阿姨陈放选择在这个时候举办她的婚礼,作为女方家里唯一有时间出席的代表,她必然要按时赶到。
小阿姨是林笑舅舅的前女友,俩人从谈恋爱到分手,整七年。除了没扯证,那也跟结婚没什么分别了。
可到最后,还是分了。
什么原因?舅舅说小阿姨太作,小阿姨说舅舅太不解风情。总之两人都说彼此性格不合。
林笑也是服了,俩性格不合的人在一起过了七年,一句咱俩性格不太合适,分了。搁谁那儿谁都觉得牵强。
但是小阿姨对林笑是真好,比亲舅舅都好。林笑她妈走得早,她爸又嫌她是个姑娘,撇下她自个儿成了家就没再回来过。
她一直住在县城外公家。后来舅舅在市里头工作稳定,把她接了过去。
一个直男怎么懂如何照顾一个小姑娘?最后照顾林笑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小阿姨身上。小阿姨小舅舅八岁,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和林笑倒是谈不上谁照顾谁,不过俩人很谈得来就是了。
反正在林笑外公那里,小阿姨早就是他的准儿媳妇。
可如今,准儿媳妇嫁人了,却不是嫁给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外公会不会从墓地里头爬出来把那个不争气的舅舅揍一顿。
想到这里林笑不由自主的笑了,可是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满目艳红夺目的车尾灯,她心里涌上些许烦躁。这样堵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到达目的地。更别说参加明天的婚礼了。
小阿姨的电话恰好进来,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在发嗲,“笑笑,到哪里啦?”
心里头无端端涌上丝丝甜意,是被关爱着的那种满足感。她说堵在路上,应该十二点前能到,让小阿姨不用接她,她订了客栈,会自己直接过去。
这个季节去丽江的游客很多,婚礼在度假村,可是她并没有选择住在那里,而是选择了住在距离度假村不远的星空客栈。一个对她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
“我跟你说啊,我老公的弟弟也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哦。到时介绍你认识啊。”
“你老公什么时候有个弟弟,我怎么不知道?”小阿姨嫁的这个老公林笑见过几次,挺有钱的,而且文化底蕴丰厚,待人温和有礼。听说是个独子,没有兄弟姐妹。
哪里横空蹦出来个弟弟?
“噢,前小舅子。嘿嘿。”小阿姨声音拐了个弯,不好意思的笑了, “送他前妻来。”
林笑愣了半天,终于是捋清楚了。敢情前妻还携家带口的来参加前夫和现任的婚礼!林笑心里头大写了一个服字,笑着敲了敲方向盘,“您这关系!处得可以啊!”
“那可不。”小阿姨乐得哈哈笑。
林笑也被她这笑声感染了,嘴角微微上扬着,瞧把您得意的。
“可我舅舅刚给我介绍了一个,正处着呢。”林笑没乱说,为了她这个大龄女青年,她舅舅即便是在科研所工作,忙起来就是暗无天日,但是仍然没事儿就给她介绍这个所,那个院的高干子弟,简直是防不胜防。
“处个屁处,我跟你说啊,笑笑,你舅舅脑子发昏你别跟着他昏啊,竟给你介绍些不靠谱的。上次那个肥油大肚子外加秃头的你忘了?我跟你说,这次这个也保准不合适!”一提起舅舅,小阿姨就闹心。
林笑咧着嘴笑着,也就她敢这么说那个冷面神。
“行啦,我开车了,你早点休息。美丽的新娘子。”林笑说着就要挂电话。
“记得明天打扮漂亮点儿……”
手上干净利落的一戳,小阿姨的嘱咐一并掐掉了。
哎!大龄女青年,随便到哪儿都是没完没了的介绍、相亲。也不管你是不是愿意,一股脑儿的把人甩到你面前了再说。
是关心,也是压力。
想到这里,林笑把车里的音乐声音开大了些,这车队,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奶茶的音乐简直就是治愈系的良药,她躺进靠椅里头闭着眼养神,养着养着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可这刚闭上眼没两分钟,车屁股后面一震,她被作用力猛地往前一带,前胸就撞到了方向盘上。
“靠!”她疼的龇牙咧嘴还没来得及想发生了什么事,砰的一声,她的车随着惯性撞上了前面越野车的车屁股。
这一招前后夹击来得可真是时候!
得嘞,这下谁也别想走了。
一前一后,她像个夹心饼干一样的给震在了中间,成了那块夹心。
林笑无奈的将车熄了火,松了安全带下车。
没什么可争议的,后面的车追尾,她直接蹭到了前面的黑色越野车。前前后后,她的车损失最大。好在车速不快,都只是剐蹭,没有伤筋动骨。
后面那辆车的车主倒是也爽快,表示愿意承担全部的责任。
而前方越野车的司机似乎先安抚了一会儿车上的人才不紧不慢的缓缓打开车门下来。
一双黑色军用皮靴不染风尘,军绿色的休闲裤腿紧紧的扎进靴子里,上半身的黑色T恤往上是一张让林笑这十年来都魂牵梦萦,无法忘记的脸。
男人面色冷峻,棱角分明,深黑的眸子亮得像鹰一样,仿佛一眼就能看到你的心底。
他下车的那个瞬间,她就失了神。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忽然间都黯淡无光,她的眼里只有他。
“就像是时光倒流,回到了我初初见你的那一刻,世界黯然失色,我的眼里,只剩下你。”林笑后来在日记里是这么记录她和他重遇时的情景的。
十年,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他们再相遇的情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最重要的是——她因为长途跋涉,蓬头垢面的不仅没化妆,头发也是蓬松懒散的披散在脑后。
整个人,特别的——不精致!
他看到她也是稍微愣了愣,然后很快挪开了视线。他先是走到车尾检查了一下被撞的程度,因为车速慢,并不严重,后面的车主愿意承担责任,协商解决。很快就达成共识——私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她一直看着这个除了变得成熟一点,几乎没有任何岁月痕迹的男人,做足了心里建设才开口。
“是好巧。”他看着身后一动不动的车流,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没有看她,视线隐藏在忽明忽暗的烟火里,看不真切。“去哪里?”
“丽江。”她靠着车头,风将发梢吹起,几根懒洋洋不想飞舞的发丝打在脸颊上,撩动着她早就不平静的心绪。她有些紧张,手不自然的握成拳,然后靠在车上两手相握在一起,拇指不断的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手指。
她其实很想问他,这十年过得好吗?听说他结婚了,孩子应该也已经很大了吧?
“嗯。”他吐了口烟,弯弯唇角。这是他习惯性的小动作,每次认真思考的时候就会这样。“我也去那边。”良久,他才转过脸来看她。深幽的眸子还是像过去那样,黑黝黝的不见底,看不出来情绪。却像是一个漩涡,要把你卷进去。
黑色的T恤紧紧的套在他的身上,非常低调且隐晦的暴露着他非常结实的肌肉。
他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还记得上学时候的篮球比赛,高中部要到初中本部这边来打。打完后他在球场换衣服,倒三角的后背肌肉就让每一个看到的女孩尖叫,流口水。
当然,也包括她。
大一那年的冬天,她辗转跑去英国看他,两个人挤在出租屋里抱着取暖,她贼兮兮的用手指勾勒他身上每一道肌肉线条。
他被她弄得欲/火/焚身,却没有舍得碰她。
……
“陆北,走了。”越野车后座的车窗摇下来,一个长发的女子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孩,催他上车。
一切回忆戛然而止。
林笑猛然抬眼看着越野车内的女子。
很普通却很知性的女孩,戴着眼镜。心不在焉的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哄着孩子,单看上去就无比的温柔贤惠。典型的贤妻良母,是蓝老师喜欢的那种类型。
她只是扫了一眼便识趣的上了车,连招呼都忘了打。将脸放在掌心里揉了揉,在心里恼怒的责备自己:别人孩子都有了!林笑,你还不死心吗?
他很快的将烟灭掉,上车,没再看她一眼。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惹尘埃的干净利落,仍然是帅气的模样。
“我真的很好,可以重新起跑……”刘若英的声线细腻,悦耳婉转,总是能让你即刻就和她共情……
只有她知道,他是她心里的朱砂痣,留下的是一抹擦都擦不掉的血红。当然,她也不愿意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