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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项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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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罗莉亚当然不会让斯妲朗桂可能动过手脚的东西继续留在柯露斯塔身上,所以,不管那件礼服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能再穿,都早晚逃不过被毁尸灭迹的遭遇。
最终,柯露斯塔成功地白嫖了两件崭新的礼服,还有幸品尝了来自温德的高超厨艺。
口感鲜嫩的小牛排,肉质紧实的烤狼鲈,辅以清爽解腻的素盘与沙拉……温德甚至还自觉地开了格罗莉亚酒柜中的两瓶冰白葡萄酒用以佐餐,悠长微醺的气味飘满了整个餐厅,就连正餐的香气似乎也被沁甜的酒味给压了一头下去。
格罗莉亚瞪了弟弟一眼,可给自己和柯露斯塔倒酒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浅金色的透明酒液倒在杯中,收尾时还有一滴从瓶口落下,溅起小小的水花,柯露斯塔凑近杯口轻轻闻了一下,与冰酒同色的眼睛顿时亮了亮,兴奋道:“是甜的吗?”
格罗莉亚抿了口酒,冲她举举杯,微笑道:“你尝尝就知道了。”
淳朴的西赛德镇人喜欢酿酒,那里的每个孩子在刚学会走路时,就会从大人的杯子里偷酒喝,哪怕柯露斯塔这样的女孩也不例外。但因为海滨地区气温偏高的缘故,她却没喝过这种用冰冻葡萄酿造出来的、甘如果蜜般的甜酒,当醇厚又清新的昂贵液体将甜味渲染整个口腔,又把微微的辣意留在喉咙时,柯露斯塔露出一个陶醉的表情,赞叹道:“好香。”
格罗莉亚见她开心,自己也心情不错,不由自主地多喝了两杯。
直到她雪白的面颊染上微红、正要伸手继续再倒一杯时,那支因为酒液而呈现出浅金色的玻璃瓶却被另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拎走,银发少女动作微顿,望向温德的那双宝石蓝色眼眸中含着淡淡的不满,但后者却仍没有把酒瓶还回来的意思,只是低声道:“你要醉了。”
公爵家的大女儿什么都好,就是酒量不行。
温德是出了名的不爱参加宴会,但需要饮酒的社交场合,他总是无法避免——毕竟,给姐姐挡酒也是一个合格的弟弟应该做到的基本事项之一。
合格的弟弟(×)
合格的工具人(√)
格罗莉亚听到温德的警告后,自控力良好地将手缩了回来,不再执着于饮酒,而是转过头去望着正在切鲈鱼的柯露斯塔,唇角微勾,笑容里多了些平日不会出现的醺然与慵懒。
“好吃吗?”
柯露斯塔闻声抬起头,正好望见她这个笑容,顿时怔住了。
暖色的灯火将少女的银发镀了层金光,深蓝的瞳色也被照耀成了暗沉的墨绿,毫无瑕疵的精致面容上,此时此刻却因为这个笑容,而多了两分柯露斯塔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令人不由自主着魔般的奇特魅力。
半晌,直到格罗莉亚稍稍收了一点笑容,催促般的又问了一遍后,她才狠狠咬了下舌尖,咳嗽一声,掩饰般大声地说:“很好吃诶!温德先生可真厉害。”
话音刚落,柯露斯塔就猛的低下头,啊呜一口吞下了刚才被切好的那块鱼肉,没让任何人看到她通红的面颊。
虽然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但不得不说,能得到西赛德人对于海鲜的赞美,温德在厨艺上的确很有两把刷子。
可他却明显对柯露斯塔的夸奖显得无动于衷,最多的反应也就是不咸不淡地道了句谢——倒是格罗莉亚看上去很有些不开心,昙花一现般的笑容也消失殆尽,她转过头,沉着脸,阴森森地瞪了温德一眼。
温德:“……”
他大晚上跑这来找罪受干嘛。
饭后,温德礼貌地向两位女士道别后,就顶着格罗莉亚不善的目光自觉钻进了房间。
整间客厅顿时空荡了许多,柯露斯塔仍沉浸在刚才格罗莉亚的那个笑容里,机械般一口一口往自己嘴里送着冰淇淋。
她真好看。
柯露斯塔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格罗莉亚有一双绿色的眼睛……那似乎也非常合适。
“……绿眼睛?”
身侧微带疑惑的嗓音传来,柯露斯塔才猛然惊觉自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她磕巴了一下,手足无措地扭头解释道:“刚、刚才因为灯光的原因,学姐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变成了深绿色一样——所以我才……”
但她话没说完,就被格罗莉亚轻声打断了。
“绿色的眼睛也很漂亮,”她靠在柔软的扶手椅里,半阖着眼睛,像是进入了什么甜蜜梦乡那样呢喃道,“我母亲就有一双,像是品相最好的翠榴石……父亲说,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双目里全是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芒。”
她的声音里满是怀念,柔软的语调像根羽毛般扫过柯露斯塔的心脏,棕发少女听到自己胸腔里怦然的跳动,鬼使神差般地站起身,伸出一只手,白皙的指尖划过对方微微颤动着的睫毛,小心翼翼地触碰到格罗莉亚的眼睑。
“公爵夫人一定很美丽,”柯露斯塔说,“就像你一样。”
“……”
格罗莉亚垂着眼,樱花色的嘴唇动了动,伸手拽下柯露斯塔的手腕,却并没有回应她的赞美,反倒是固执地说:“我做菜比温德要好——你只是还没尝过罢了,不许夸他。”
她一只手圈住棕发少女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穿进了柯露斯塔的指间,直到与对方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后,这才稍显满意地斩钉截铁道:“你只可以夸我。”
“……”
柯露斯塔觉得很好玩。
格罗莉亚醉的那么明显,她当然看了出来——公爵之女收藏的冰酒的确香甜醇厚,但后劲也足,柯露斯塔这个西赛德人都觉得有点晕乎,一向酒量不行的格罗莉亚就更为酣然了。
不过喝醉以后,不再总是那样保持着优雅自持姿态的贵族少女……还是挺可爱的。
或许是酒精使然,柯露斯塔的胆子也比平常大了许多,她凑到格罗莉亚跟前,鼻尖亲昵地挨上对方,混杂着冰酒香味的呼吸相互交融,两人之间几乎是只差几英寸就能接上一个吻——这个足够紧密的距离,再加上无可控制的醉意,成功让柯露斯塔的心跳的更加厉害。
棕发少女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低声问:“为什么我只可以夸你呀?”
她只觉得说话间,自己的唇瓣都要擦上对方的,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一下,却仍然刻意操着足够天真又足够坏心的语气,再度试探道,“温德先生做的菜的确很棒啊。”
——没错,她就是要作。
而报应也同样来得很快。
柯露斯塔话音未落,那双近在咫尺的深蓝色眼睛就蓦然睁开,格罗莉亚松开她的手腕,一把扣住柯露斯塔的后颈,将人狠狠摁进了怀中。
后者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埋到了格罗莉亚的身上,嘴唇几乎是一路擦过对方的脸颊,最终在格罗莉亚的锁骨前方,吻上了一缕顺滑的铂金色发丝。
“……!”
金色的眼睛睁大了些许,脖颈后修长的手轻轻揉了揉那块足够敏感的皮肤,柯露斯塔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滞,身子却因为对方的动作而不由自主地更软了些。
格罗莉亚搂着她,醉意盈然的眼里覆着一层水光,不冷不热地瞥了一下紧闭着的客房房门,酸味十足。
良久后,柯露斯塔才感觉后颈上催命般的指尖终于移走,转而放在了自己的头发上,格罗莉亚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那头浅棕色的发丝,微微转过脸去,几乎是贴着柯露斯塔的耳根,迷人又危险地说——
“没有为什么。”格罗莉亚淡淡道,“你最仰慕的、最依赖的、最喜欢的人……本来就应该是我才对。”
……
柯露斯塔也忘了格罗莉亚什么时候放开的她,等到一片浆糊般的脑子终于恢复清明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那张软得让人几乎都要陷进去的四柱大床之上。
与床单同色的深蓝色幔帐像是一片夜幕,银色的闪粉恍若群群星辰,虽然不知道弄出这样的效果究竟是用了什么魔法,但是单单看上去就一定……贵的离谱。
身侧传来轻浅的呼吸声,柯露斯塔转过头去,借着那些“星星”的微弱光亮,不出意料地望见了格罗莉亚安宁的睡颜。
与她之前幻想中的别无二致。
“……”
她又觉得自己的脸上开始发烧,只是没有刚才被对方搂着时那样滚烫罢了。
或许自己真的是……唉。
初见时的惊艳,相处时的依赖,亲密接触时的羞赧与期待,哪怕一次又一次翻看世界线时,西赛德镇的废墟与血淋淋的战场总是在提醒她,格罗莉亚应当是她的仇敌——
可感情却仍然做不得假。
柯露斯塔只觉得脑海中昏昏沉沉,时间越久,酒劲就越大,她难以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发展、如何改变格罗莉亚既定的反派命运……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翻搅那样,满是不舒服的感觉,
右手烦躁地向上一挥,指尖擦过幔帐伸出床外,“啪”的一声,好像是砸到了什么东西。
柯露斯塔愣了愣,小心地看了眼格罗莉亚,发现对方似乎没被惊动,这才放心地悄悄坐起身来,扭头向刚才被她拍到的地方望去。
床边摆放着一个漆黑的木制柜子,在黑暗中都让人有些看不清晰,柯露斯塔撩起帷幔,伸出手去摸索了一会儿,成功抓回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她把手里的东西举起,眯着眼仔细端详。
盒子是木制的,看起来平平无奇得过分,就好像是随处可见的那种首饰盒——虽然这种平凡的东西出现在格罗莉亚的卧室,好像就显得不那么平凡,但柯露斯塔到底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想了想,压下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就准备将盒子放回原处。
然而,在棕发少女再度伸出手时的一刹那,幔帐上星辰的银光却因为她的动作转移了方向,正好照亮了盒子右下角的那一个小小的标记。
柯露斯塔愣了愣,凝眸看去。
那个标记是一枚虽然简陋,但看上去却惟妙惟肖的……珍珠贝壳。
她睁大了眼睛。
——这个图案异常熟悉。
无数个在西赛德镇里度过的时光中,父亲最喜欢对着发呆的画作上也有这样一枚,笔触堪称完全相同的贝壳。
小小的柯露斯塔曾踮着脚尖,指着那副画,奇怪地询问着:“爸爸,这是什么呀?”
“这是你妈妈亲手画出的贝壳,小露丝,”父亲说,男人棕色的短发被窗外吹来的海风掀起,露出一双包含温柔与悲伤的眼睛,“你的名字也是‘贝壳’——因为整个诺比利大陆,只有你的母亲,才能画得出这样栩栩如生的珍珠贝。”
“……”
柯露斯塔紧紧捏着盒子,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贝壳标记。
良久之后,她深呼吸了一下,伸出颤抖的指尖捏住盒子的翻盖,稍稍一个使力……
木制的首饰盒被打开了。
隐约的光线中,柯露斯塔分明地望见,这只盒子中没有其他,只单单放了一个小小的绒面软垫。
与搭在这个垫子上面,正折射出微弱光芒的两条项链。
一条是她白天时戴着的、交由格罗莉亚收好的铂金色天鹅项链;
另一条,则是与她那条样式完全一致,甚至连天鹅羽翼的刻痕都同样分明,只有颜色正好相反,如同天生一对般的——
黑天鹅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