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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十六章 软肋 ...

  •   卷三:南阴浮壁
      第十六章 软肋

      天色将明,冥界。
      南阴浮壁,坐忘宫内,比翼阁中。

      屋外芙蓉花谢,屋内暖香醉人。
      桑迟与烛溪对坐于案前,听闻烛溪之言,桑迟轻拨一根琴弦:“你是说……这与十七年前之事,有关?”

      “正是,十七年前之事成就了度尘君的威名。如今别说在三十六天,就是在冥界,也是如雷贯耳。”烛溪道:“君上,今日适逢五阴之乱,神界再启用度尘君,别有深意呀。”
      “他既是督军,却为何会护送苍绯来我浮壁?”桑迟猜测着:“难不成……他与苍岐叔父交情颇深,愿来冥界一路为他护送女儿?”

      烛溪摇摇头:“以臣所知,度尘君虽常年游历在外,却甚少来到冥界,也从未听闻与谁有深交,是出了名的独行侠。也正因如此,他虽有着赫赫威名,却从未听说有过什么知己好友,即便在三十六天亦受众神排挤。若说苍岐能与他有什么深交,臣实不敢信。”
      桑迟不解:“那他为何……”

      “臣以为,护送苍绯只是一层障眼法,度尘君此行必有其它目的。”烛溪分析道:“君上可还记得,苍岐第一次鱼传尺素,告知我等苍绯已启程前往浮壁之时,只说了同行的有两个凡人。而在数日之后的第二封信中,才提及度尘君也随苍绯同行。度尘君今日也说,他是在将出鬼门关的驿站之中,见到了白无常谢必安,才看到苍岐手书,受托护送苍绯前往浮壁的。这么算来,他初入冥界的目的,绝对不是为护送苍绯。”

      “那琴师猜测,度尘君来冥界的目的为何?”桑迟问道。
      “具体的目的……臣猜不出。度尘君其人,心智无双,不能以常理揣度。”烛溪道:“臣只能妄自猜测,他此行必然与神界用兵有关。但无论具体目的是什么,如今他在这里,对于我浮壁来说,都是好事。”
      “你是想……”桑迟再拨动一根琴弦:“收服蔚执风,为我浮壁所用?”

      “以度尘君之身份名望,君上怕是无法收服的。”烛溪话锋一转:“但,却可邀其相助于浮壁。他身后是神界之力,有他在,酆都不敢对浮壁造次。”
      “他……肯助孤吗?”桑迟犹疑着说:“我与他仅是一面之缘,并无深交啊。”

      “君上,度尘君承教于灵宝天尊座下,是天尊爱徒。其见识之广、道行之深、谋略之远,姑且不论。单是恪守君子之道这一点,在如今这乌烟瘴气的三十六天上,已鲜少见到他这般人物了。”烛溪道:“君上无需与他深交,只要坚持保护苍氏兄妹,以道义之心感召,度尘君必定愿助君上一臂之力。”
      “道义之心?”桑迟了露出一个有几分嘲讽的笑,胡乱拨动几下琴弦:“孤承认,他蔚执风确是当世少有谦谦君子不假。但琴师可不要忘了,十七年前,他那惊天之举,却并不君子啊!”

      几声离乱琴音,烛溪忆起往事,心中也不禁升起有几分寒意。将手放在琴上压住,停下那琴弦颤抖的尾音,烛溪微微向前探身。
      “君上所虑亦是臣所虑,人心变幻莫测,以今之乱世,即便是谦谦君子,也不敢言万无一失。”烛溪低声道:“所以君上对他不仅要感召,更知道他的软肋,并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以防万一。”

      “软肋?”桑迟挑眉:“他蔚执风从来都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连个熟识的朋友都没有,几乎可以算是坚无不摧,我们上哪里找他的软肋?”
      “从前许是没有,可今日……”烛溪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许是有了。”
      “你是说……”桑迟一愣。

      “今日君上来得晚了,可知在酒池之下,他为何执意要破阵啊?”烛溪反问道。
      “那个……凡人?”桑迟眯起双眼。
      “没错,就是那个凡人,殷逸川。”烛溪道:“今日为了他,度尘君可是连自己对苍岐的承诺都不顾了。一见他将有危难,二话不说就要破阵。这般急躁、这般背弃承诺、这般不顾后果,还是那个传说中坚无不摧的度尘君吗?”

      桑迟沉思一阵,手指摩挲着下颚,问道:“那个殷逸川,到底是什么人?”
      “按照苍岐书信中所说,不过是一介凡人。曾救过苍绯一次,向苍岐求冥界路引,说是来冥界寻亡母的。”烛溪答道。

      “既然是个凡人……”桑迟回想着问道:“怎会今日在冥阵中奄奄一息?”
      烛溪笑笑:“殷公子说是因他不胜酒力,君上信吗?”
      “不胜酒力?”桑迟冷笑一声:“孤的酒池,孤的密室,孤的冥阵。是不胜酒力,还是冥魂受损,孤还是看得出的。看来,恐怕连苍岐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殷逸川此人的身份必不会简单,否则度尘君也不会那么极力要保护他。而且在心斋殿上初遇之时,他便通过羡鱼之说与明晓了君上的用意。之后我又与他有过短短一席谈,这个殷逸川的心思,可以说是深不可测,绝不可小觑。”烛溪道将双手落于琴上:“所以君上,我们只要将这个殷逸川牢牢握在手里,那位度尘君,就逃不出我浮壁了。”

      “殷、逸、川……”桑迟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正是。”烛溪纤手拨动,一个婉转却有力的琴音骤起:
      “这个殷逸川,便是他蔚执风的软肋。”

      深秋,天色微明。
      比翼阁中,屋外芙蓉正谢,屋内宫音忽强。

      另一边,偏殿客房。
      殷逸川独走入房中,紧闭房门,身子靠在门上,腿禁不住有几分软弱无力。

      与蔚执风分开后,眼前总是浮现出临别前蔚执风的眼神,无需怎样的话语,单是那一个眼神,就让殷逸川心乱如麻。
      殷逸川几乎是一路是狂奔回来的,就好像自己跑得足够快,就能把蔚执风的那个眼神甩在身后一般。但他本就方向感奇差,坐忘宫中又道路复杂,结果就是迷了路,在宫中徘徊许久。幸而碰上两个早起洒扫的仆役,这才能找回客房。

      此时秦方泽已经躺在榻上了,见他回来,抬眼淡淡问了一句:“回来了。”
      尽力抚平心绪,殷逸川走进屋里,坐在秦方泽身侧,开口道:“方泽,我想好了,明早我们就去找那琴师烛溪,请他上奏鬼帝桑迟,查阅浮壁户籍。等知道了母亲在哪里,我们就跟闻姑娘一起去找她。”
      “明天就走?”秦方泽一愣:“可……苍姑娘她刚刚……”

      知道秦方泽从来都是重情重义,这个时候不会愿意撇下刚遭国破家亡的朋友。
      殷逸川余光扫扫四周,简单布下一个防止偷听的结界,低声道:“方泽,你知道为什么桑迟明明是那么头脑清醒的一个皇帝,还要在自己的王宫里演戏,装作一代昏君吗?他是演给谁看的?”
      “你是说……”秦方泽猜测到:“他在防着酆都?”

      “正是。那位频繁被他们提及的酆都北阴天子魁昂,他是该有多可怕,连桑迟一方鬼帝都要演戏来避祸?你我两个凡人,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殷逸川握住秦方泽的手:“方泽,我们只是来找母亲的,其他的,不要听不要看,更不要管。苍姑娘,我们是救不了的。”
      看着殷逸川紧握着自己的双手,秦方泽沉默半晌,问道:“那……蔚执风呢?他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他不会。”听到那个名字,殷逸川忍不住心口一阵隐隐的抽痛,强装镇静,继续道:“他会留下来,他是受到苍岐临终托孤的,以他的为人处世,是没办法放下苍姑娘不管的。”
      “那你觉得,他有办法放下你吗?”秦方泽反问道,直直地看向殷逸川的双眼:“你又有办法,能放下他吗?”

      “怎么会没办法?”殷逸川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是,他是教我过两腿子功夫。但你不会就真的以为,我俩是什么正经师徒了吧?他当初要跟咱们一起走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他来冥界是有自己的目的,不是真心和咱们同行的,我们和他,早晚要散。现在,就是到了该散的早晚罢了。”
      “你舍得?”秦方泽幽幽问道。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殷逸川笑着反问:“方泽你今天是怎么了?净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快要找到母亲了,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没有啊?”
      “苍绯的父亲被杀了,你开心得起来?”秦方泽面色冷然地反问道。

      “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殷逸川吼出声来,松开秦方泽的手,站起身,情绪似乎非常激动:“她不过是跟咱们一起呆了几天,她爹死了,又不是你我杀的,我们管她做什么!蔚执风他要走要留,跟我们有什么干系?方泽,你这爱管闲事的臭毛病能不能给我改改!”

      殷逸川吼着那些话,嘴角似是带着笑的,而眉头却紧锁着。明明是落不下一滴眼泪的人,此刻的神情却似是比嚎啕大哭还要痛苦。平日里总是谨小慎微、低眉浅笑分析利弊得失的人,此刻却是手足无措胡乱下结论,好像吼的声音大了便有底气了一般。
      看着殷逸川这副扭曲的表情,秦方泽叹口气:“逸川,你从小就很会说谎。在你舅舅一家面前说谎,在我父母面前说谎,在街坊邻居面前说谎。这些我都能理解,这是你自保的手段,枯桑镇那个地方,你不说谎、不装成一副谦卑恭敬的样子,你活不下去。但是逸川,你我是什么关系?在我面前,你怎么也能将谎话信手捏来呢?”

      很少看到秦方泽如此淡然的悲伤,殷逸川有几分慌乱,急忙解释着:“方泽,我没……”
      “逸川,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跟着你。”秦方泽道:“我只是希望,任何选择,你都不要违背自己的心。”

      说完这一句,秦方泽兀自结束了谈话,熄了灯,躺在榻上,背对着殷逸川,独自入眠。
      看着秦方泽的背影,殷逸川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垂下头,闭上眼。
      离天色大亮还有两个时辰,在这短短的休憩时光里,坐忘宫中,无法入眠的,何止一人。

      翌日清晨,偏殿客房。

      秦方泽揉揉惺忪的睡眼,目光逐渐聚焦,只见殷逸川正坐在桌前,一如昨日。
      “你醒了。”殷逸川微笑地看着秦方泽。
      “逸川?”秦方泽坐起身,低头看自己身旁整齐的床铺枕头,再看看殷逸川:“你该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睡不着。”殷逸川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找烛溪。”
      “逸川?”秦方泽眉头微蹙:“你真的不再考虑……”
      “放心吧,方泽。”将萍生佩戴好,殷逸川拍拍秦方泽的肩膀:“过了今天,我们就可以日日安枕了。”

      说完,殷逸川转身离开。
      看着好友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秦方泽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比翼阁外,殷逸川站在庭院之中,呆呆地看着眼前风景。
      没想到,只一夜,院中芙蓉竟已尽谢,只剩下残败枝叶,零落飘散。
      殷逸川摇摇头,无声地叹口气。
      花叶已相离,人,又何苦念什么长久?

      殷逸川低眉拱手作揖,对着紧闭的房门大声道:“殷逸川请求拜见琴师!”
      屋里传出轻微响动,过一会儿,房门打开。烛溪走出来,只见他穿着里衣,外面罩着件外衫,头发仍披散着,一副尚未起床的样子。

      “抱歉。”烛溪作揖道:“我一向身子不大好,日常起得晚些。仪容不整,还请殷公子见谅。”
      “是逸川来得太早了,打扰到琴师休息。”殷逸川满是歉意道:“琴师且先歇息,逸川晚些再来。”

      “无妨,无妨。”烛溪摆摆手,问道:“殷公子可是有急事?”
      “是。”殷逸川点头道:“其实逸川是想求琴师……”
      此时恰好一阵冷风吹过,只见烛溪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单薄的身子有些颤抖。

      殷逸川见状,立刻改口道:“琴师,外面天冷,可否容在下入内详叙?”
      烛溪似是有些犹豫,双眼余光瞥了一眼屋里,思忖片刻道:“好,殷公子请。”

      走入比翼阁中,屋内整洁干净,温暖异常。
      殷逸川刚迈入门槛,便有一阵熏香扑鼻而来。他一向不怎么懂香,那香味甚是浓郁,仔细分辨着,似是有琥珀甜香、芳润木香、清甜果香等等,混合在一起,颇有一种百花盛开、一朝入夏的错觉。

      闻到这浓郁的香气,殷逸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蔚执风房中的香,那样若有若无的,带着一股子清雅之气的淡淡兰香,一如其人,宁静淡泊,清静悠远。
      一阵悲伤没预兆地袭来,殷逸川恍惚想起,蔚执风都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己,何以独爱兰。
      这答案,自己此生是听不到了。

      “殷公子?”琴师的声音唤醒殷逸川的遐想,只见他指着桌案前的蒲团,道:“请坐。”
      “哦好。”殷逸川坐下:“多谢琴师。”
      琴师着手泡茶,殷逸川环视周围,无意中看到床榻的蓝色帷幔拉得很严,看来自己在门外叫烛溪的时候,他确是还没醒,这被褥恐怕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殷公子来找在下,是有何事?”琴师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逸川是有事想求琴师帮忙。”殷逸川道。
      “何事?”琴师将茶盏递于殷逸川手中:“殷公子尽可开口,只要是烛溪能做的。”

      “多谢。”殷逸川接过茶盏,道:“昨日因鬼门关之难,所以没有机会告诉琴师与君上。其实我与方泽此次来冥界,并非为护送苍绯殿下,而是殿下恰好与我二人同路。而我来冥界,是为了找亡母。”
      殷逸川饮下盏中茶,愣了一下,与昨日烛溪招待的茶不同,此时的茶味甚是浓烈,倒与这一室的熏香相称。只是,这茶不似烛溪的文弱气质,倒是与那心斋殿上的酒香,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事东阴君上曾在书信中提过。”琴师的话打断殷逸川的思绪。
      殷逸川继续道:“家母在我出生之时故去,多年来,逸川甚是思念。我于日前偶然得知,她并未投胎转世,而是选择留在了冥界,故而与方泽一起来冥界寻找。也因此,来到了这里。”

      “怎么?令堂如今在浮壁?”烛溪问道。
      “正是。听闻苍绯殿下说,可以通过浮壁的户籍记载,得知家母所在。故而想来请求琴师,可否替逸川上报君上,求得家母讯息。”殷逸川作揖道。
      “这样啊。”烛溪地垂下眉眼,思索着。

      放下手中茶盏,殷逸川下意识地转头,再看一眼那床榻之上的蓝色帷幔。
      “可否请教令堂名讳?”烛溪突然道:“我好报与君上。”
      “多谢琴师!”殷逸川立刻转回头,开口道:“家母姓殷,讳……”

      “报!!!”
      殷逸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一个急切的声音高喊。

      烛溪立刻起身,走到门口。
      “何事?”殷逸川听到烛溪问道。
      “琴师!”那个声音道:“不好了!东阴公主殿下逃了!”
      闻声,殷逸川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只见一宫廷守卫跪在门口。

      “什么?!!”烛溪惊道:“怎么可能?世子和嵬名侍卫呢?他们不是在别苑看着公主吗?”
      那守卫迅速道:“今晨,公主说要沐浴,就支了世子和嵬名侍卫出来。结果过了一个时辰也没动静,世子这才发现不对,冲了进去。发现沐浴的水根本没动过,人早就跑了!”

      “唉!是我失策啊!”烛溪捶胸顿足道:“只道她兄长能劝得住她,未曾想正是亲人之间,才更容易欺骗!”
      “世子和嵬名侍卫现在何处?”殷逸川插嘴问道。
      “嵬名侍卫前去追公主殿下,世子按照琴师的吩咐,未曾放他离开宫城。”那守卫汇报道。

      “好,我知道了。”烛溪冷静下来,看一眼身旁的殷逸川,对那守卫道:“你先在门外待命,我稍后再叫你进来。”
      待那守卫离开,烛溪立刻转身对殷逸川作揖道:“殷公子,抱歉抱歉,我这里实在是分|身乏术……”

      “公主殿下出逃,事关重大。”殷逸川立刻道:“琴师以大事为重,我的事不必挂心。”
      “多谢殷公子体谅。”烛溪道。
      “逸川先告退了。”殷逸川拱手告别。
      “不送。”烛溪拱手相送。

      殷逸川转身离开之前,余光最后瞥一眼那蓝色帷幔。
      屋中的熏香仍直直地袅袅上升,无一丝风,那帷幔却轻微飘动。
      殷逸川心下一沉,转身大步离开比翼阁。

      待殷逸川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烛溪关紧房门,走回屋内。
      蓝色帷幔掀起,露出桑迟冷若冰霜的面容。

      “烛溪。”桑迟声音低沉着开口。
      “君上。”烛溪应道。
      “派一小队死士,暗中去追,切不可惊动他人,务必将人带回。”桑迟道:“若迫不得已,可动武,只是别伤了性命”
      “是。”烛溪道。

      “派人盯好苍羲,他救妹心切,搞不好会一时糊涂也跑出去。”桑迟继续道。
      “是。”烛溪道。
      “派人去查看蔚执风还在不在客房,确定苍绯出逃是否跟他有关。”桑迟道。
      “是。”烛溪道。
      “去安排吧。”桑迟吩咐着。
      “是。”烛溪点头后退。

      “还有……”桑迟突然再次开口。
      “君上?”烛溪看着桑迟。
      “那个殷逸川……是不是看出来了?”桑迟幽幽道。
      “臣猜测,恐怕……”烛溪点点头:“是。”

      桑迟眯起双眼。“那孤是不是该对他……”
      “君上不必担心。”见桑迟的眼神多了一丝危险,烛溪立刻道:“他是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很清楚。”

      桑迟没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烛溪下去安排。
      屋内寂静无声,一室暖香,桑迟抓起身旁的蓝色帷幔,在手中缓缓揉搓。

      另一边,殷逸川狂奔回偏殿客房,冲进屋里。
      “方泽,我们现在出宫。”殷逸川开门就道。
      “啊?出宫?”秦方泽一愣:“为什么?”

      “苍姑娘逃了。”殷逸川拉住秦方泽的手,边往外跑边道:“桑迟一定会派人去追,但他们未必找得着。”
      “可咱们能找到吗?”任由殷逸川拉着他往外跑,秦方泽更迷糊了
      “能。”殷逸川斩钉截铁道。
      “你知道她在哪儿?”秦方泽边跑边问。

      “苍姑娘以前从没出过鬼门关,更是第一次来浮壁。”殷逸川转头道:“如果你是她,急着从王宫逃出去,要迅速找到回鬼门关的路,你会去找谁?”
      秦方泽眼前一亮:“闻灵竹!”

      “没错!”殷逸川道:“快走!时间来不及了!”
      “怎么这么急?”秦方泽问道。
      “我从比翼阁折回来还花了一些时间。”殷逸川道:“秦姑娘已经失踪两个时辰了,现在是分秒必争。”
      “既然这么急,你应该刚才直接出宫去找她呀!”秦方泽不明白,殷逸川一向是很清楚轻重缓急的人,这时候怎么又折返回来找他一起?

      殷逸川叹口气,无奈地开口,吐出几个字:“我不认识路。”
      “……”秦方泽一时无语。

      两人一路狂奔出宫,来到之前安顿闻灵竹的客栈。
      只见此时客栈外面围着许多路人,两人还没进入客栈之中,便隐约听见兵戈之声。

      殷逸川和秦方泽立刻挤过重重人群冲进去,抬头只见二楼走廊之中,苍绯正和蔚执风缠斗在一起,度尘与双绛争锋,青色与红色的光影交织不休。
      而在不远处的旁边,闻灵竹正躲在柱子后面,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打斗的二人。

      “闻姑娘!”殷逸川立刻跑过去到闻灵竹身边。
      “方泽哥哥!殷公子!”一见到殷逸川二人,闻灵竹立刻松了一口气:“你们总算回来了,快去劝一劝啊!”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殷逸川问道。
      “我也不知道。”闻灵竹道:“今天早上我还睡着呢,苍姑娘就突然回来了,非要让我带她去酆都。我说你们还没回来,怎么能……”
      “等等!”殷逸川一愣,打断闻灵竹的话,问道:“她说要去哪儿?”
      “酆都。”闻灵竹回答道。

      殷逸川与秦方泽对视一言,都很疑惑。他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苍绯逃走一定会回去鬼门关,为何却要去酆都?难不成她痛心疾首、丧失理智,要直接冲入酆都六宫找那北阴天子复仇?
      “我问她为什么要去,她不肯说。我说要等你们回来一起走,她也不肯听。”闻灵竹道:“我看她急得都快哭了,就暂且答应了她。结果不一会儿,我正收拾着行李呢,蔚公子就闯进来了,把苍姑娘拉了出去。两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一言不合大吵了起来,再之后……就打起来了。”

      “打了多久了?”殷逸川问道。
      “差不多……有三刻钟了。”闻灵竹道:“打得不分胜负,我又不知道该帮谁。”
      “三刻钟……”看着缠斗中的两人,殷逸川喃喃地自言自语:“不应该啊。”

      闻灵竹焦急地对殷逸川道:“殷公子,你最会说话了,苍姑娘和蔚公子也一向肯听你的,你去劝劝吧。”
      殷逸川低头露出一个苦笑,低声道:“如今他们两个,恐怕最不愿意见的,就是我了。”
      “什么?”闻灵竹没听清。

      殷逸川没再说什么,看着眼前交战的二人,缓缓闭目,陷入沉思。
      酒池、冥阵、熏香、芙蓉花谢、帷幔轻拂、苍绯的怒吼、蔚执风的眼神、秦方泽的背影……过去这两日的种种在脑海中交替。

      有些问题,纵然不想回答,却早已有了答案。
      有些结果,纵然不想面对,却早已摆在眼前。
      这一遭,谁也逃不过,都是命。

      殷逸川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一步。
      下一瞬,看准两人交织的兵器,殷逸川一个飞身过去,直直横插入两人中间。

      “逸川!!!”秦方泽惊吼出声:“你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横在身前,蔚执风惊讶之余,反应却也迅速,立刻反手收了度尘,剑锋险险擦过殷逸川背后的衣衫。
      然而苍绯的却实战经验不足,双绛不及收起,针芒划破雪白的衣衫,在殷逸川胸口切出一道狭长的血口子。顷刻间,鲜血涌出,将胸前的白衣浸成赤红。

      “殷逸川!”
      耳畔响起熟悉的温润嗓音,此时却带着陌生的撕心裂肺。
      殷逸川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下一瞬,整个人便落入蔚执风的怀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十六章 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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