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三千》三四两

29、好朋友只是朋友

　　在慕知音的帮助下，墨绝弦的成绩好了许多，作为感谢，她打算清慕知音去水族馆玩。
　　在慕知音模糊的梦境里，她似乎是去过水族馆的，具体场景不记清了，但那种感觉是非常幸福的。于是从那天起，和喜欢的人去一次水族馆，成为她最大的愿望。
　　对于慕知音来说，墨绝弦不算她最想同去的人，但这个女生是能勾起她好奇心的，同去也无妨。
　　“看，白鲸！”
　　墨绝弦似乎对水族馆里的东西非常感兴趣，从进门开始，她眼里就是闪着光的，慕知音像是一个陪妹妹来玩的姐姐，带着微笑缓步跟在她身后一米的地方。也就是最近几天，慕知音才知道，墨绝弦比她还小一岁。
　　这件事一直让慕知音耿耿于怀，她自己比大多数同学小一岁，是因为她不是通过正常的升学机制上的初中，而且处于隐藏身份的考虑，才没让她与同学们年龄相差太大。但墨绝弦不一样，她显然是没办法跟上当前班级的进度的，以她的年龄来算，晚两年再来上高中年龄也正合适，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她在学习成绩如此不理想的情况下，依然要读一个不适合自己的年级呢？
　　带着这个疑问，慕知音查阅了资料库中所有与墨绝弦有关的内容，却一无所获。于是，慕知音的胜负欲被激起，她暗下决心，说什么也要查清这个女孩的身份和来历的。
　　顺着墨绝弦手指的方向，慕知音看到两头白鲸在欢快地与外面的人们互动，竟莫名觉得可怜。
　　“哇，她们好可爱，”墨绝弦整个人趴在玻璃上，仔细观察那两头白鲸：“……她们和我们一样，是好朋友。”
　　玻璃幕墙前，慕知音双手踹在风衣口袋里，目光随着两头白鲸游移，听闻墨绝弦的话，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朋友？”
　　这问题刚好打墨绝弦手背儿上，只见她满脸骄傲，说：“我见多了，自然知道。”
　　慕知音猜测，墨绝弦懂得分辨白鲸之间的关系是真，不知如何解释明白也是真，笑容中多了有些许无奈。
　　“这个玻璃罩子……真的太小了。”
　　说罢，慕知音继续朝前走去，墨绝弦不明所以，赶紧追上去，想问个清楚。
　　“太小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完全相反的想法。慕知音觉得那两头白鲸更像她和景海然：被关在一个有限额区域里，按照驯养员的指令与游客互动，水族馆赚到钱，就买她们喜欢的小鱼，亲手喂她们吃。
　　一样的没有自由，一样的任人差遣。
　　慕知音轻描淡写的解释墨绝弦自是不信的，可她没有继续追问，只因她觉得，慕知音不说一定是有苦衷的，便不逼她了。

　　从水族馆出来，墨绝弦滔滔不绝地给慕知音科普刚海洋生物的知识，那一两个小时里，慕知音听着一些自己烂熟于心的知识，还要假装长知识了的样子，实在辛苦。到了后期，她甚至怀疑墨绝弦这是在打击报复。
　　可每当她看到墨绝弦清澈的眼眸时，又不忍心这样想她，或许她只是想跟最好的朋友分享最感兴趣的事罢了。
　　“你为什么对海洋动物这么感兴趣？”
　　出于礼貌，慕知音觉得，还是要稍微了解一下她的想法的。
　　这个问题并没有立刻被回答，看样子，墨绝弦过去并没有思考过类似的问题。
　　良久，她终于开口，用一种不甚自信的语气说：“或许……是因为它们神秘？”
　　这个理由别说慕知音了，连墨绝弦自己都觉得不具说服力，最后也只得放弃，委屈巴巴地说：“喜欢需要什么理由嘛……”
　　这种看似撒娇又有真情流露的表情是慕知音最无法招架的，可能只有对墨绝弦，慕知音才能放弃理智，哄着她说：“你说得对。”
　　不过这个观点慕知音倒也不是完全不赞同，情感的东西没人能说清，不管是对同类，还是对异类。
　　就像慕知音自己，她能感觉到她对墨绝弦和对魏紫繁的情感是完全不同的，但非要说哪里不同，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如果让她在这两人之中选择一个，那她会毫不犹豫地选墨绝弦，理由很简单：墨绝弦不会逼她学习。
　　然而，用这个理由来否定魏紫繁多少有失偏颇。
　　想当初，魏紫繁逼着慕知音学习，也是因为慕知音的成绩总是在中等水平晃悠，怕她没学上罢了。如果那时候慕知音就以三年多次蝉联年级第一的成绩出现在魏紫繁面前，那魏紫繁再逼慕知音学习就是吃饱了撑的。
　　魏紫繁也从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逼迫别人做事的人。

　　这些事情慕知音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可是她没对任何人说过。在她眼里，这些是没有意义的，到了最后，不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都要与这个人做一个了断。
　　同时，这也是初中短短三年中，慕知音就换了三个朋友的主要原因。就像景海然跟谁都只是一夜情那样，他们都不敢过多地“耽误”别人的人生。
　　只有频繁地换朋友，他们才能避免与人深交，进而保住这些无辜人的性命。
　　至少慕知音那时候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慕知音发现，自己陷入与墨绝弦的亲密关系又无法抽离的时候，她的懊恼与自责是深入骨髓的。
　　“我倒是觉得，你早晚都得有这一天。”
　　客厅。
　　月光下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慕知音显得格外无助，倒是把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景海然吓了一跳。
　　“是我活该吗？”
　　慕知音偏过头去，不让景海然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也不尽然。你未经世事，想要靠理论知识控制感情，很难的。”
　　景海然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手肘撑着膝盖，脑海中闪过他第一次被“情”所伤的场景，近十年过去了，依然毛骨悚然。
　　“这么说，这算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了？”
　　“是不是必经的我不清楚，但我想，你一定会经历。”
　　论一句话挑起慕知音斗志，景海然百发百中。余光中，他看到慕知音抄起旁边的抱枕朝他砸去，借着月光，他将自慕知音的怨气尽数收下，安放在沙发上。
　　“俗话说：‘物以类聚’，我想我们会成为搭档，大概率是因为我们是一类人。是一类人，遇事就会有相似的处理方法，那种事我遇到过，所以我猜测，你也会遇到。”
　　听闻此言，慕知音表面依然不服，嘟囔着：“歪理邪说。”
　　景海然没有理会慕知音的倔强，继续说：“青春，经历过疼痛，才能知道如何与爱的人保持距离。”
　　这话在慕知音大脑中过了几个来回，依然无法解码，要不是家里的酒在前天景海然生日的时候就被他喝完了，慕知音是有理由怀疑景海然是不是喝多了，正在说胡话。
　　“唉……你能说人话吗？”
　　慕知音很少用这委屈又柔软的语气跟人说话，可是她现在乱极了，完全没有心思跟景海然斗嘴。
　　“说白了，还是经历的太少，”景海然被扫了风花雪月的兴致，一气之下起身要走，又在最后说道：“这周末的任务别耽误了。”
　　黑暗中，慕知音对景海然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景海然口中的“任务”，是指沈航上周发布到慕知音邮箱的那个。可这段时间，慕知音都在忙着陪她可爱的同桌，后来又忙着伤感，以至于那封邮件都没被打开过。眼看最后期限越来越近，景海然只要是想起来，就会催慕知音一次，算上今天，已经催了她二三十次了。
　　这倒提醒了慕知音，她不光有处理不了的感情，还有没处理的“事业”。
　　偷偷洗掉眼角泪痕，慕知音打起精神点开那封邮件，通读全篇，制定计划，发送审核……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直至沈航邮箱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天都没亮。
　　这次的任务并不难，要求他们从排行榜第十五名的家族里一个叫“林天”的人身上寻找一个“秘密”。任务书上说，这个“秘密”就是整个林家近百年在排行榜第十五名屹立不倒的原因。
　　方才慕知音看到这里，只觉得荒唐。一个家族的命运放在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身上，虽说这种障眼法还算有效，但架不住孩子会难以自控、难辨是非，若是有心人三言两语将这秘密套出来，那岂不是一点退路都没有。
　　倒不如找一家寄存公司，申请一个高级保密保险柜将秘密放进去，这样一来，除了她和景海然，便再没人能拿走这样东西了。
　　说到保险柜，慕知音第一次见这种东西的时候就被它惊艳到了，当时她和景海然突破重重防守，终于来到保险柜面前的时候，那朴素的外表欺骗了慕知音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直到最后一步，慕知音才知道这个系统在遛她玩。
　　要不是景海然拦着，她早抄家伙开砸了。
　　很快，慕知音就拿到了第十五名家族所有成员的信息及社会关系，而这次任务的主角——林天，便是林氏的二公子。
　　更巧的是，这个林天恰好就是她们班那个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