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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斥责族长 ...

  •   林安远顿时松了口气,转头怒视着顾青。

      顾青神情不变,目光不看林安远,对着卫奇问道:“卫大人,刚才证人说了,林氏故土原本不在中周,他们是迁居至此的。敢问大人,短短数月间,茫茫人海,您如何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些人,还这么准?”

      卫奇一时沉吟。顾青含笑又紧接上一句:“是不方便说吗?可这与案情有关,大家想必等着大人解惑呢!”

      卫奇环视一下大堂,一眼就认出不少同僚混杂在人群中,其中有几人和自己颇不对付。他念头一转,这事隐瞒不得,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罢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林氏,大理寺明镜高悬,我心中坦荡,有何不能对人明言?”卫奇凛然道:“确是林安远本人找到大理寺,对我言道,他非假冒,林氏族人已迁居中周多年,并告知了族人所居之地。本官按他所说前往,寻到了林氏族人。”

      “且大理寺也非庸碌之辈,另外派出人手,在其他地方查访到昔日认识林安远却无甚牵扯之人,”他一指证人群:“那二人就是,也一并带回。”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本官怎会听信一面之词?此案定会审得明白服众!”

      “大人英明!”顾青夸了一句:“大人可允许我问林家族长几句话?”

      得到卫奇应允,顾青缓缓走到林高峰面前。林高峰须发花白,身量不高,顾青站在他面前,挺拔笔直,丝毫没有女子羞怯之态。

      林高峰觉得有些不自在,抢先问道:“你是安远的女儿么?你怎么能告自己父亲?”

      顾青垂下眼帘,声音冷淡:“他是不是我父亲可没有认定,林族长说得太早了些!”

      “你......”

      “我就是想问一问,林族长这些年可见过林安远?”

      “呃,未曾见过。”

      “林安远在中周御史台高官厚禄,位高权重,这些年难道未联系过林氏宗族?”顾青目光犀利地看着林高峰:“如果没有,怎么知道家族移居何处,一张口就报给卫大人?林族长可千万别在大理寺公堂上撒谎,那会被问罪的!”

      林高峰小心地看了看林安远,犹豫着不想回答。

      卫奇哼了一声:“林高峰,与此案相关的,你不得隐瞒!”—面对着满堂的人,还想着不开口?

      “是,大人!”林高峰有些惶恐:“安远身为林家的子孙,自然不能弃家族不顾。虽然他至亲已在乱世中离世,但他还是顾念着家族的。”

      “那他是何时与宗族有了往来?对林家有何关照?”顾青紧跟着逼问道。

      “这,”林高峰嗫嚅着对着卫奇道:“有十年多了。每年安远虽忙着公事,自己从没有来过,也命人送来银子,添置族产,接济族人。安远的人品是极好的!”

      “呵呵!”顾青蓦地冷笑出声:“林家宗族拿人手短,居然为财货富贵颠倒黑白,以假做真!”

      “胡说!”林高峰对着顾青怒目而视:“你如何敢信口开河?”

      顾青不理会他,转身面向着堂下众人,慢慢地道:“昔年,我母亲带着我安顿下来,就到处打听父亲的下落。她想着,如果能寻到林家宗族,说不定就能帮着寻到父亲。至不济,我们母女也能和族人住在一处,得到些照应。”

      她讽刺地笑了:“我母族以前也是书香名门,为政一方的,后来经战乱而败落。可兴盛时,没少照应过林家,对林家也有恩有义的。是不是,林族长?”

      林高峰低头不语,林安远也在一旁显出几分尴尬不安。

      “十岁那年,我和母亲救下了一位病重频死,流浪四方的卖艺女子。她感念我们的救命恩情,听说了母亲的事,自告奋勇,讲到自己在江湖上很有些朋友人脉,愿意向他们求助,帮着打听林氏宗族的下落。”

      “她颇有几分武艺,曾劝我母亲道,乱世之中,女子要能保护自己,不如我们母女和她学得些功夫防身吧!她说我资质根骨不错,母亲也考虑到我们在山野中过活,希望我能有自保之力,也就答应了下来。除了传授武艺,她还教了我些医药常识。也幸好如此,否则我怎能有能力迷晕林家奴仆逃出,又怎能有本事只身刺伤歹人,找到北燕使馆?她对我实在有莫大帮助,人又机敏有才,我对她很是敬佩!”

      “后来,她探听到林氏宗族的落脚地。正好,那时我也拜了师。师傅替我们母女去了一趟林氏宗族居处,询问我父亲的消息。当时,林家族长是这么说的:我父亲早就不幸在兵乱中亡故,连尸骨都无处收敛。林氏宗族如今也生活窘迫,无力收留我们母女。反正我也只是女儿,无法续父亲香火,让我母亲干脆带着我改嫁,宗族不会管。”

      “我母亲随后大病一场,既悲痛父亲的身故,又怨恨宗族的无情。她生性坚韧好强,此后,拒绝了众多男子求亲,无论多苦多难,都好生教养我长大。自己却因积劳成疾,心情郁郁,早逝了!”

      说到此处,顾青声音蓦地从哀伤转为凄厉:“如今,林族长却说十几年前林安远就联络供养起了宗族,此话何其荒谬!天下岂有两个林安远不成?你们拿了那冒牌货的银子,就敢混淆真假?假冒官员是大罪,你们为虎作伥,也同罪!”

      她转身面对着卫奇,悲愤行礼:“请大人明察秋毫,问罪林氏宗族!”

      堂上顿时嗡嗡声起,林安远眼前一黑,想不到竟有这么一出,可怎生辩解?

      卫奇的目光扫向林高峰,意味不明。

      林高峰的脑子一瞬间空白,回过神来,失声道:“哪有此事?大人切莫听她一面之词!”

      定了定神,他惊怒不已:“林氏,你这是构陷宗族!”

      他忽然想起顾青的话来,也勃然大怒,骂道:“你师傅?是那个江湖卖艺女子?这般低贱身份的人,连进大家当个丫鬟都不配的,你居然拜为师傅,林家的祖宗都蒙羞!大人,这等人的话岂能当真?!”

      顾青脸色一变,厉声道:“卖艺女子又如何,你们也配嘲笑?她知恩图报,有情有义,比起林家的忘恩负义、翻脸无情,品行高贵出千百倍!大人,我敢立下毒誓,若是林清云方才所言是假,就让我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她狠狠瞪着林高峰,余光瞟过林安远,手指向天,声音郎朗:“林族长可敢立誓,没有欺瞒我师傅若说了假话,林家宗族身死族灭,子孙离散!”

      在场诸人均后背一寒,心下颤栗,这话好狠!这女子好烈!

      林高峰手颤抖地指着顾青,气得全身发抖:“你这恶毒女子,竟敢如此诅咒宗族祖宗?悖逆宗族,大逆不道,合该打死!”

      “恶毒?”顾青笑出声来:“林家宗族又不会做出那般卑劣事,对么?那么,说得再狠,也不过是一句空话,恶毒在何处?林族长为何如此激动不安?莫非心虚?”

      “你...”林高峰怒目而视,林安远忍不住就要开口呵斥。忽然,一直在旁边不出声,做壁上观的南宫鸿鹄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悖逆宗族的,就该打死?林族长在大理寺大堂上公然说这句话,真是勇气可嘉!”

      他啧啧两声:“就是不知道中周的开国太祖,同不同意?”

      瞬间,堂上鸦雀无声,一片死寂。大家忽然想起太祖身世,卫奇暗暗心惊,林高峰、林安远心胆俱裂,魂飞天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斥责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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