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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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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跑了只千年恶鬼,那只恶鬼还是当年麟贽亲自抓的,关在东方鬼蜮,那时不知怎的,大牢禁制动荡,跑了许多邪祟鬼魅,其中不乏道行高深的恶鬼,其中最令人忌惮的就是东方鬼蜮的这只,名叫解罗。
解罗当年趁着战乱吃了一个村的人,道行高深,阴险狡诈又睚眦必报,心里恨极了把他关进鬼蜮的麟贽,出来后就满脑子想着怎么报复。
有一日他惊喜地发现,那个金身铁骨百毒不侵的酆都大帝竟然和一个人类关系密切,为此不惜放下自己的本职工作,陪他玩什么抓鬼游戏。解罗怎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于是设下一计,引诱麟贽上钩。麟贽后来想想应该十分后悔当时只把解罗当成无关轻重的小喽啰,大意便生出了破绽。
解罗如愿看到了自己想见的,擒了钟麒。麟贽生生火急火燎了三天后,终于找到他的下落,因为投鼠忌器,这场战打得比从前费劲许多,好在最后终究是解罗不敌,败下阵来。
解罗被抓了还不安分,一个劲地刺激麟贽:“你要是动我,你的小情人也会没救,我就是灰飞烟灭也得拉上个垫背的。”
原来,解罗擒了钟麒后吸取了他的一魂一魄,幽精和伏矢,与自身融为一体。幽精,阴气之杂也,主管爱恨繁衍,伏矢更是命魂,管七魄。
解罗是有意为之,他看准了麟贽不敢动他,现在更是猖狂:“我就在这,你敢让我灰飞烟灭吗,那样他也得死!”
麟贽怒不可遏,捏住了解罗的脖颈,力气再大一寸就要将眼前的细脖颈掐断似的:“你别得意。我是不杀你,你也别想痛快,我要让你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那又如何,反正他死后你也会清算,最多就是五六十年的光景,这点时间对我不算什么,可对一个人类来说就是一生。”解罗像是疯了一般大笑起来,“一个鬼帝竟然会爱上凡人,让自己有了弱点,真是笑话!酆都,这回是你一败涂地,我要等着看那天你痛苦的样子!”
麟贽不再听他大放厥词,大手一挥让神荼带他回东方鬼蜮:“将他关在桃止山的地下鬼牢,用六重禁制锁住,我要他动弹不得,说不出话。”
神荼领命:“是。”
解罗还在阴冷地笑道:“酆都,我等着那天!”
钟麒沉睡了三天,三天里麟贽抱着他寸步不离,底下知情的人都不敢去劝,最后还是推了倒霉催的东岳上去顶雷。
东岳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麟贽就说:“你不用说了。”
“明日,我就送他回临溪镇。”
东岳震惊不已,他还以为自己说破了皮这位大帝可不一定能听进去呢,怎么就自己想开了?
只见麟贽将钟麒抱得更紧了:“之前是我昏了头,没明白人鬼殊途的道理。”
东岳感动的连连点头。
麟贽低下头,鼻子轻轻贴在钟麒的上,亲昵道:“我翻过生死簿,五十年后你会寿终正寝,到时候我亲自在奈何桥上接你。人死后三魂七魄就散了,三魂归于天地,到时解罗就不能拿你要挟我了。”
话至此,东岳还没琢磨出不对,可他又说:“这回我不会让你转世,我要你留在地府,我们永远在一起。”
东岳大惊,原来麟贽是打着这个主意!
按理说人死后到阎罗殿,有罪的打去十八层地狱受苦,无罪的就去轮回台等转世,下辈子为人为兽,为花为草都是天意。直到再度轮回为人,三魂才能重聚,若是有人阻止转世,那么三魂不齐,日子一久成了鬼,便不能再轮回转世,只有保持现状和灰飞烟灭这两条路了。
东岳想劝,麟贽却猜到他的意图,让他出去。
东岳出门后摇摇头:“孽缘呐。”
次日拂晓,麟贽抱着钟麒回到临溪镇的家中,用神力将屋子收拾一趟才将他轻轻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麟贽俯下身,轻吻着他,良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伸手到钟麒的额头上,手指一点,将钟麒这五年来的记忆抹去,而后抱住他,眼角划过一滴泪:“我把属于你的人生还你了,这辈子你就好好过吧,我等着你。”
下午的时候,钟麒醒了。
他忽然坐起来,开口想喊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熟悉的家,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镇上的人惊奇地发现,失踪了五年的钟麒竟然回来了,更奇怪的是,整个人大变样,跟没了魂魄似的。有人说他那是碰上脏东西,被吸食了魂魄,所以看着不对劲,说得像真有这回事,吓得人不敢靠近他。
没过多久,镇上的人又惊讶地发现,钟麒竟然搬家了,好端端的在拐子溪边建了两间屋子。
有人带着孩子在溪边玩耍时看见钟麒,小声感叹:“钟麒那孩子成天也不干正事,就知道坐在门前看溪,也不知道这溪有什么值得这么看的。还能看出花不成?”
她边上的妇女也唉声叹气:“没爹妈的孩子,自己又成了这样,这辈子算是毁了。”
……
钟麒坐在屋子前,呆呆地看着门前的拐子溪。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盯着看什么,只是冥冥之中有种预感,溪中一定会出现什么。
所以他每天坐在门前,暑来寒往,日复一日。时间如白驹过隙,冬天的大雪终究侵染了他的眉发,转眼已经五十年。
从回忆的幻境中出来时,韩池沉默了良久。
不知是为钟麒和酆都大帝的故事感慨还是在深思别的什么。
他开口第一句就问:“麟贽身为酆都大帝,突然爱上一个凡人,还爱得死去活来,这事怎么想怎么奇怪。你知不知情?”
东岳赶紧撇清自己:“我知道的刚刚幻境里你都看见了,别的我是真不知情了。”
但他也纳闷:“不过这事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来着,但麟贽瞒得严实,不可能让我知道更深的缘故了。”
韩池突然笑了:“我知道谁知情。”
“谁啊?”
“那个死不要脸的天帝大人呗!”韩池瞪了他一眼。
东岳噤若寒蝉。
韩池从后院出来,一路步履生风,到内厅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只扔下一个字:“走。”
伍尚翃茫然地看着温竞,可惜温竞也不明白怎么回事,鴸鸾已经扑腾着翅膀飞到它主人身边了。
向东岳草草告辞后,伍尚翃生怕丢了一样,赶紧拉着温竞跑,在后头追着韩池喊道:“去哪啊?”
韩池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回固安。”
伍尚翃一头雾水:“啊?那这些事怎么办啊,不是还没处理完吗?”
韩池直接带他们闪现到扶廷在郊区的别院。
不看不要紧,一看罪魁祸首伤好了,还悠然自得地坐在六角亭喝茶,韩池就怒火攻心,气不打一处来。
他没心思绕路,飞身越过池塘,几步就来到六角亭上。
扶廷像是猜到他会来,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意,还端着杯子指了下椅子,笑道:“坐。”
韩池一屁股坐下,喝了口茶,将茶杯重重摔在石桌上,没碎,只是发出了好大的声响。他没好气道:“你什么意思!”
扶廷优雅地放下杯子:“你指什么?”
“你早就知道麟贽和钟麒的事,特意让赭翊过来给我传信,好让我去找东岳打探消息,你知道他那点漏洞百出的说辞我是不会信的,所以我后来的行动也都在你掌握之中。”韩池冷冷看着他,“你让我去临溪镇掺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扶廷微笑道:“钟麒和酆都大帝先前的事我确实知情,所以临溪镇出现异象,我也是猜测,这不派你去验证我的猜测了吗?”
韩池冷静下来,看着面前的天帝,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了。
“你一定瞒了我什么。”韩池又说,“你知道,我最不喜受人摆布,还设计着让我一步一个脚印按你的计划走。这次事关重大,我不和你计较,但若有下次,我绝不会再留情面。”
这话便是说得很重了。
扶廷脸上的微笑淡去,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他先松软,给韩池倒了杯茶,韩池也不执拗就着楼梯就下,接过茶喝了。
扶廷眼睛轻扫过方才就站在远处的温竞,温竞有感抬头,正巧对上他的眼睛,轻轻点头问好。
扶廷转头对韩池说:“那个就是你之前提到的温竞?”
韩池放下杯子看去,回头道:“对,怎么?”
扶廷笑了笑,拿起茶杯:“小心他。”
韩池心里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扶廷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印象中没有这么个神仙人物,当然他可能是深藏不露不愿上天庭的散仙,但也有可能是潜伏在你身边的魔渊中人,不是吗?”
韩池转头看了眼温竞那张正直的脸,实在难以想象他会与魔渊扯上关系,但若是真的……潜藏在身边隐而不发,那这人的心机还真不是一般的深沉,绝对是个狠角色。
现在想想,温竞这人确实一身谜团,甚至连他自己也说所以然,仿佛也失忆了一般,成天里一板一眼的不像个活人。可,这些天,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也没有要害人的意思,难不成还想学勾践卧薪尝胆十年再收网?
韩池摇摇头,忘掉自己头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放心吧,我不是傻子,怎会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袒露心扉。”
“那就好。”扶廷说,“把他们喊过来吧,我也认识认识人家。”
韩池侧身朝他们的方向招招手。
伍尚翃吃惊地指着自己,不敢相信。
扶廷觉得这个小浣熊神仙很是有趣,难怪能跟着韩池。他笑道:“都过来吧。”
温竞向他点了下头就算问好了。
伍尚翃心想怎么跟池哥似的没大没小,可能是不归天庭管的底气吧。他自己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扶廷一高兴让他们都坐下喝杯茶。
韩池说:“别整那些没用的了,我们来也是有正事的。”
“你说钟麒?”
韩池眉尾一挑,左手趁着脑袋看着他,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又瞒着我什么?”
“冤枉,没打算瞒你啊。”他说,“我知道你在东岳那看得一头雾水,肯定会来找我,所以一早就在等你了。”
“所以钟麒和酆都大帝真的早有渊源,不会是“情缠三世”这种老掉牙的戏码吧?”
“你自己看呗。”扶廷站起身,缓至六角亭外,双手施法。只见他脚下出现了一层星蓝色的神光,神光如同池塘中的波纹,很快晕散开来,传到远处。
刹那间,几人不由得觉得自己身若柳絮,轻飘飘地飞到上空,脚下的场景转眼就变了样。
黑暗阴森,透着鬼气,正是千年如一日的地府。
由于实在过于真实,伍尚翃担心自己被人发现,小声问:“池哥,这是?”
“这是溯源术,可以身临其境地让人看到过去发生的事,算是用神力打造的大型幻境,所以你尽管大声点说话。”韩池看向扶廷,“三界之内,无须凭借任何法器就能做到唯有此人。”
“哦……”伍尚翃眼睛发光地盯着扶廷。
“莫要打趣我了。”扶廷笑过很快恢复正形,“这是数千年前的地府,你要的答案,都在这场幻境之中。”
韩池真正当自己是个局外人一般,沉浸身心看着这段鲜为人知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