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好撩》鹿嘉荷

13、13

　　鹿凛大囧，但只能应着头皮装作坦然地对司机说道：“这是时遇哥要的文件。”

　　那司机接了文件后又狐疑地看了鹿凛一眼，而后犹豫了一会，欲言又止，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之后，鹿凛的脸颊迅速烧了起来，红地要滴血。

　　今天时遇不在家，她也没有出去，便一直穿着睡裙。虽说睡裙很长，没有任何裸露的地方。但这件衣服是丝质的，很薄很透。而且是大红色的，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鹿凛捂着脸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给自己掰回了一局，这下又白忙活了。

　　看刚才那个司机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是对她这样的打扮有什么猜疑，说不准回到公司闲聊时会和同事说起这些闲话。

　　鹿凛越想越觉得羞耻，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闷头钻进被窝里。

　　*

　　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了。

　　时遇的飞机是下午，大概七点左右会到家。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鹿乾胜都会去临城和他妹妹聚会，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一个习惯，大巴车一天就固定的几趟，所以鹿乾胜每次都是早出晚归。

　　鹿凛特意挑了这一天回家。她已经想好了，下午回来后顺便买点菜，她亲自为时遇坐一顿晚餐然后等他回家。

　　半个月没回家，家里比之前又乱了一倍。到处都是喝完的酒瓶子，还有吃完的方便面的盒子放在厨房的垃圾桶边未扔，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鹿凛知道，父亲肯定还是回来过了。

　　房间很阴暗，她也没开灯，捂着鼻子摸索着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也有被翻乱过的痕迹，橱柜里的书籍散乱地摊在桌面上。但好在这些都是高中时的课本练习册，鹿凛已经用不着了。

　　即使看着这些曾经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被弄成了这样，她也没有伸手去理。

　　她不想留下回来过的痕迹。从今往后，她想彻底和这个地方隔断。

　　跳舞的服饰被她收纳在衣橱里的一个小箱子里。鹿凛打开衣橱去找，却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她不可能记错的。

　　她之前就是放在那个位置的。

　　除非是……

　　这套古典舞服饰还是母亲在世的时候为她买的，做工华丽精细，在当年价格也算是价格不菲。

　　鹿凛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父亲不会把这套衣服翻出来卖了换钱吧。那些混混说他欠了很多钱，他又没有正规的工作，很有可能这么做。

　　她咬了咬牙，握紧拳头。

　　她告诉自己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冷静下来，再找找。说不定被放在了别的地方。

　　于是她又蹲下来，不放过橱柜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她还搬了把椅子站到上面，试图翻找橱柜最顶端的那两个柜子。

　　可是还是没有。

　　而且鹿凛发现自己平常的衣服也少了好几件。

　　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股苦涩而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鹿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

　　就在这时，木门处传来钥匙开口的声音。

　　紧接着，砰的一声，木门被重重关上。

　　鹿乾胜粗犷而混沌的声音传来：“小兔崽子！是不是你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最后两个字的调被拉得很高，很明显地带着点醉酒的状态。

　　鹿凛被吓的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可是，是她算失误了么？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回来。

　　她小心翼翼地把椅子搬回原位，然后想办法藏进橱里躲过一劫。

　　可尽管再小心，拖移的时候还是产生了摩擦的声音。

　　鹿凛心里一紧，她紧紧憋着一口气，连大气都不敢出。

　　但鹿乾胜还是听见了声响。

　　鹿凛贴在衣橱后面，她听见父亲踩着大码拖鞋踢踏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不均匀，一会重一会轻的，鹿凛知道他这肯定是喝醉了。

　　鹿乾胜喝醉后就会变得很可怕，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在家里骂骂咧咧的，看到东西就砸，发疯起来还会冲进鹿凛的房间打她，直接一巴掌扇过来或是会揪住她的头发拉扯。

　　印象中最煎熬的一段时间，她真的几乎身上都是伤。

　　鹿乾胜有段时间喝酒喝的很厉害，而且他越喝钱输的越多，如此循环，脾气也更加的恶劣暴躁。

　　鹿凛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因为他一回来就对着她发疯。

　　那时候她还小，学校里作业也很多，她不可能去其他地方，只能盼着他能晚点再回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不死在外面！要开学了你回来拿钱了拿东西了是吧！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鹿乾胜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着鹿凛的房间走近。

　　到门前的时候，鹿凛听到有东西碎了的声音，震耳欲聋。她不知道他又摔了什么东西。

　　但能肯定，他今天肯定喝了不少，而且酒疯又发作了。

　　如果他进了房间被他抓住的话，那鹿凛今天就别想出去了。

　　她吸了一口气，贴着橱门一步步往前挪。

　　她房间有独立的一扇窗，就在书桌上面。二楼的高度跳下去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就是窗户本就老旧，再加上好久没动过了，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鹿凛甚至能感觉到他已经在开门了。

　　鹿凛忽然觉得好像又回到了高一那段黑暗的日子，她浑身都在颤抖，但还是将眼泪忍了回去。

　　现在不是给她哭的时候。

　　鹿凛爬到桌子上，伸手要去开窗。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推开。

　　“想走？我告诉你没门！既然回来了就别想离开这个地方！”鹿乾胜看见她后朝着她的方向快速走过来，同时伸出手想要去抓她。

　　窗户果然因为老旧生锈而很难打开。鹿凛使了好大的劲儿可还是没有用，还差点整个人摔在桌子上。

　　“走啊，怎么不走了？”鹿乾胜就在自己身后。他戏谑的声音里带着点儿讥笑声。

　　鹿凛身子一僵，扒窗户的手瞬间没了力气。

　　“哟，挺有能耐啊。穿的比原来好了，还胖了不少。”鹿乾胜已经触到了她的腿部。但可能因为喝的实在太多了，他铿锵了一下，没使上力。

　　鹿凛终于打开了窗户。

　　她身子小，很容易就能够钻出去。但一条腿还被鹿乾胜拽着。

　　鹿凛用力往后踢了一下，使书籍从桌上滑落，掉落到鹿乾胜的身上。而她趁着他吃痛松手的瞬间，整个人钻了出去。

　　少女怕疼，她看着下面的平地，犹豫了一会。

　　但鹿乾胜似乎被她这踢下来的书籍刺激到了。他拿着厚厚的一摞书籍就想要往鹿凛身上仍过去。

　　鹿凛用眼角的余光往后瞄了一眼，冷汗直冒。

　　但她还是镇定下来，瞄准下面的一块枯草地，纵身一跳。

　　但她并不是这方面的高手，最终还是落在了水泥地上。膝盖擦到水泥地上的一颗尖锐的石子，被划了一道伤口。

　　夏天本就穿的少，且她皮肤细嫩，伤口虽然没有直接流血，但碰擦到的地方迅速就有血点冒出，密密麻麻的，还带着些淤血，很是渗人。

　　强烈的痛感让她胸腔震颤着，连喉咙口也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鹿凛不敢回头。她怕鹿乾胜追上来。

　　他虽然喝了酒，行动迟缓。但终究是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鹿凛是抵抗不过他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砰砰跳动，腿部肌肉的颤抖与疼痛感混合在一起，让她变得乏力而麻木。

　　但鹿凛知道她如果要彻底离开这个地方的话，就不能停下脚步。

　　她还要回别墅做好晚餐等时遇回来，她不能被困在这里。

　　于是鹿凛忍着疼痛，又跑了好久好久。

　　再停下来时，已经到了市区最热闹的地方。街道上满是匆匆忙忙的行人，各种汽车交汇来过，鹿乾胜肯定不会找到她。

　　少女平时不爱运动，第一次一口气跑那么久，停下来时已是气喘吁吁，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腿一软差点就要瘫坐在地上。

　　对面正好来了一辆公交车，鹿凛便坐了上去。

　　她去超市卖完食材后回到时遇的别墅时已是下午四点了。她要做的菜式不多，如果抓紧点的话还来得及。

　　所以鹿凛没敢多休息。

　　膝盖上的伤口已经化脓了，疼痛感也减轻了些，站着的话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逃跑的时候蹭了很多灰，手臂上也有些细小的划痕。但还好，并不是很疼。

　　她怕走路会再次撕裂伤口，所以便在厨房的水槽处简单冲洗了一下。然后，又到房间里拿了条长裤和外套换上。

　　她不想让时遇知道这件事。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身世和家境，也不需要他的可怜。

　　她只想像现在这样，和时遇生活在一起。

　　因为时遇不吃油腻的食物，所以鹿凛打算煲一个海鲜汤。

　　自从母亲去世后，鹿乾胜就变得堕落。他每天早出晚归，根本不会顾及鹿凛。所以她的每顿饭都是自己准备的。再加上在西餐厅工作过，鹿凛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一定的自信的。

　　小姑娘系着一个粉红色的围裙，将披散的头发用皮筋轻轻捆起。因为个头小，所以按板的高度对她来说正好。

　　她微微低着头，目光恬静而专注。她一只手按着蘑菇另一只手切，刀法熟练利落。

　　她要切的很细，所以不好控制，不小心有几块掉落在了地板上。

　　鹿凛弯下腰去捡，也就是这个弯曲的动作让膝盖处的伤口再次撕裂，疼痛感一直蔓延上来，疼地她眼泪都冒了出来。

　　鹿凛想了想只好将受伤轻的那只腿弯曲蹲下，另一只腿尽量伸直着下去，同时身体弓俯着，样子极为狼狈。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掉落的蘑菇块捡起。

　　膝盖处已变成暗红色的伤口再次被迫张裂，又露出里边鲜红色的嫩肉，有血水从渗出来染红了一小块裤子的布料。

　　因为疼痛，鹿凛的额头上冒出一颗颗汗珠，同时手心里也出了冷汗。

　　她终于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提醒她，在这里的生活不过是一场美好的幻象，那个阴暗而又充满酒气的地方才是她真正的家。

　　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的。她逃离不了也无法摆脱那个地方。

　　她注定和时遇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那样干净绅士又高高在上。

　　想到这里，小姑娘哭的更凶了。

　　他是她这些年混乱的生命里唯一的光，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鹿凛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六点了。时遇的飞机即将降落在海城机场，回来也只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没有时间再给她浪费了。

　　但眼泪不是这么容易收住的，鹿凛只能将眼泪抹干，一抽一抽地将切好的食材放进高压锅里炖，同时再开始配置蔬菜。

　　玄关处突然传来密码锁按键的声音。为了安全起见，别墅的密码锁在按键的时候会有声音。

　　鹿凛心里一紧，海鲜汤她是煲完了，也已经端到餐厅的桌上凉着，但还有一个菜还没开始炒。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可以趁着时遇换衣整理的时候完成。

　　只是。她刚才哭的过猛，眼睛到现在还肿着，跟个红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