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举霞飞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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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天庭的九天武神，中坛元帅，哪吒三太子。”
似是怕说出来就会被谁听到，引路仙官的声音到最后几欲消失，若非萧其明修为远胜过他，几乎要听不到最后的那几个字是什么。
饶是如此，那个被恭恭敬敬道出的名号也似晨钟暮鼓，在萧其明灵识中猛地响起，冥冥之中，神魂里某个一直束缚住他的东西破碎的声音回旋耳畔心间。
他想起飞升前的最后一个梦境。
梦里视野铺染无穷无尽的血色，血色里有谁莲甲飘飖，映照天朱地红。
梦里有披戴金冠羽衣的男人七窍流血捂着手臂咆哮嘶鸣，说着一连串话。他听不清，却能感知到对方何等绝望。
那是谁负手立他身前，长.枪斜指无尽波涛。红绫荡开连天海浪，电光雷鸣下祂不动如山。
灵珠回首，神威如狱。
那恢宏画面一闪而逝。
前方云雾飘渺，隐约可见云气里司命府殿红砖碧瓦飞檐翘角。萧其明一路驾云飞奔而去，眸光逐渐明亮。
他有些迫不及待去司命殿了。
“说来还请仙官告知，那星君是怎么个得罪法？”在即将到达司命府前，萧其明想了想，又问。
前任代理太白金星这事都是天庭几千年老黄历，每次都被当作典型事例用来“教导”一些过于自信的新神官，一直很有效果。只是这刚飞升的年轻新神，怎么听着听着就兴奋起来了？
尤其听到那位威名赫赫的武神名号，不仅不怕，反而更激动了。
引路仙官有些疑惑，还是解释道：“寻常来说，渎职四十六日与引仙娥下凡二罪，至多关上百年，尚不到形神俱灭的地步。只是那罪神甫一飞升便拜太白金星一位，虽说只是暂代，他原也很有些本事。前去捉拿他的五岳山神一时难以得手，便请在周边地界清剿妖魔的南营将军前去助阵。那罪神狡猾，见自己不能逃脱，竟以一界生灵性命胁迫南营将军。”
说到这里时，仙官不由得有些唏嘘：“那一界可是他出生之界，昔年也曾耗费无数资源举界托他升上界洪荒，非是如此，何至于本源轻易为他所控。听闻当初南营将军为护那界生灵险些身死道消，哎，若非惊动那位亲自出手，恐怕……”
“那位？元帅又如何？”萧其明皱了皱眉，既有尊号，何不坦然道出？
莫不是这仙官看似无害，却对中坛元帅心有不满？
若是如此，他归位后少不得查个清楚。
他还未听完前因后果，已断定当初救下南营将军的就是那位中坛元帅。
引路仙官不知想到什么，打了个寒颤：“那位……中坛元帅便是南营将军的上峰，日后你便知晓。往后识得天规，切莫犯到那位手中。”
这是没有写在天规玉简里的内容，但每逢新神飞升，引路仙官都会暗示，那是天庭上下包括洪荒灵网三千界各大版块里默认的潜规则——永远、永远不要得罪三太子。
那可是斩仙伏妖灭神魔，横枪持剑杀人不眨眼的天宫头号煞神！
若是有谁犯在三太子手中，只能自认倒霉。他要杀了谁，办了谁，不需要过问任何同僚的意见，也没有任何仙官敢质疑。
哪怕那些案子甚至是越过玉皇王母处理的，也无非是三太子月底或者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写份文书的事。
唯一庆幸的是，三太子并非不讲道理的武神，遵规守法循规蹈矩的仙灵众生，并不在三太子执法范围内。
萧其明若有所思。
到了司命府。时辰正好，此处神来仙往，空中分布着大大小小方块状闪烁着光影的水镜，其间画面光怪陆离。
府内仙家自我放飞得千奇百怪，皆持浮尘如意等法器在光影水镜上扫来点去，各色灵光穿梭其中。被不经意间抓下来的羽片绒毛鳞甲堆了一地，他也顾不上去看那些放在他界可做神器材料的东西。
入门之后，萧其明再不需要仙官引路，径直往司命府右殿而去。
“仙友，仙友！”
引路仙官连忙唤道，“左殿才是飞升神官登记处，仙友你走错了！”
他只见到自己接引的年轻将军背对着他挥挥手，什么话都没有说，紧接着步伐加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他眼前。
仙官跺跺脚：“哎呀怎么回事，这小年轻这么着急，跑这么快做什么！”
他这个月业绩还没到指标呢，近年来天庭神官遴选标准越来越高，能从下界飞升来的神官越来越少，这个跑了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拉到一个来充数？
他正要追上去，前方完成交接任务的老同僚回头一看，正见到年轻将军最后闪现的背影，神色大变：“那不是……萧其明？！”
引路仙官：“啊？”
在天庭比对方多混了一千多年的同僚爱抚地摸摸仙官的头：“那就是南营将军萧其明，他没走错，是该去右殿档案处归档渡劫记录。”
引路仙官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难怪他一直觉得那新神官眼熟，能不眼熟吗，灵网版块里标红的云楼宫相关资料，武部四将之一啊！
他刚刚竟然对着典型案例的当事受害神说了一堆有的没的黑历史……
仙官欲哭无泪：“我不会因为多嘴被那位记仇吧？”
“这倒不至于，那位心眼没那么小。”同僚道，“这件事都成了天庭典型案例，灵网里还有上万篇相关论文和几十万讨论贴，没见出什么问题。要计较也不会计较你，放宽心。”
前任太白金星可是在调戏过那位的基础上还差点弄死那位手下大将，结局那么凄惨完全是自作自受。这位仙官你完全不必做出明日就查业绩自己没达标的惊恐表情。
仙官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到手的业绩飞了，总比自己飞了要好。
……
待萧其明在司命府右殿将自己这两千年的渡劫记录完全归档，又经由司命星君亲自将其神籍归位，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来不及思索为何现在天庭办事效率如此迅速，也没来得及询问那些办事用的看起来分外便捷的光影水镜又是何时出现又有什么作用，最后一道手续办完，萧其明告别司命星君，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向上峰复命。
自走出登仙台，萧其明神魂里的记忆便逐渐复苏，一路行过九重天阙，听着引路仙官的话，在仙神专用的南斗司命簿上落下名字的最后一笔，他想起了一切。
人间诸多梦境，皆为他前世所历。
天庭本无昼夜之分，只为区分时刻，仍有金乌玉兔东升西落照彻三十三重天，以光辉强弱量时。
此时晚霞明明。
纵使过了两千年，萧其明闭着眼也知晓自己该往哪条天路走。
红泉初飞瑶草动，云间宫阙殊绮错。丝竹管弦之声渐渐远去，坐落在九重天的仙阙静谧清幽，唯有宫门上挂着两盏造型炫目的银杏风铃微微摇晃，发出金石之声。
风中隐约有清淡莲香。
在萧其明的记忆里，此间仙阙从来都是大开宫门，以便往来神官上报人间各界邪魔异状，及时发出指令前去处理。
如今也是如此，只是相比起他印象里的场面，这宫阙似乎清静不少。
萧其明蹙眉，莫不是在他离开的这些年，天庭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守门的仙童远远瞧见他，仔仔细细看了几眼后恍然大悟，没有多加询问就让他踏入宫门。
正殿之外黄云垂千尺，正殿之内神光又离合。高堂主位之上端坐着的身姿，一如两千年前，煌煌其威，不可直视。
在瞧见上方身影的第一眼，萧其明一直以来维持不变的神色陡然崩动一瞬，他一步步踏入正殿门槛，俯身大拜——
“五营神将、南营八蛮军领将萧其明渡劫归来，向元帅复命！”
时隔两千年，他终于再踏入云楼宫，重见中坛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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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下传来的声音纵压抑着激动，也能被听个分明。埋首在一众大大小小光幕中的武神动作未停，淡淡道：“回来了？”
萧其明抬头专注望着上方的武神，并未起身：“是，末将已在司命府归档，随时可回归元帅麾下。”
他在某个人间乃至好几个人间都是万人敬仰的存在，而今心甘情愿跪在仍是少年模样的武神面前，面容无一丝不适。
面对久未见面的得力部下，高台之上中坛元帅眸中泛起点点笑意，他起身时顺手撩开环绕周身漂浮的众多光幕，下一刻出现在萧其明身前。
晚星飞跃银河，天边光照云楼。
武神臂弯间的红绫伴随着他的动作无声摇曳，玉阶下点点星光闪过，如血似火。
“起来罢。”
他拍拍仍恭敬跪着的部下肩膀，语气带着恰好到处的亲近：“既然回来了，自有用你之处。”
萧其明迫切道：“愿为元帅赴汤蹈火。”
他离开了很多很多年，在人间沉浮归来，不知元帅麾下可还有他一席之地，心中正忐忑。
中坛元帅只道：“暂且无需你如此，你离开多年，且先休息些时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举霞飞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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