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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燕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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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邺在礼部大门外一直等到酉正,也不见韩雁竹出来。按理来说,这段日子是礼部最清闲的时期,他们礼部当职的官员都退衙很早的,可今日眼见太阳都快西落了,礼部其他官员都陆陆续续出来了,他却始终没有见到那抹身影。
等得太久了,沈邺有些不耐烦,他拇指摩挲着身侧的佩刀,那指节上一抹银辉,于刀柄上的宝石散发的光芒交相辉映。
沈邺最后还是决定拉住下一个出来的人问问情况。
“沈将军安……您说韩大人?这两天都没来应卯了,告了假,说是身体有恙,具体我也不清楚了。”被拦住的只是礼部的一位主事,官职远不如韩雁竹高。此时这番话出口,虽是语气上没什么不妥,但沈邺这等心思深沉的人,还是能从其面部微表情上,瞧出这人对韩雁竹的不屑。
不过瞧出来又怎样,与他干系又不大。
既然韩雁竹没来,那他这半下午不就白等了?沈邺皱着眉,心情不太美妙的准备打道回府,只是刚跨出大门,又回头对自己的近侍下达了命令,“去打听打听,韩雁竹在哪儿?”
沈邺想,自己半下午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便又驻足站在路边,等了起来。旁人见这么一尊煞神杵在这儿,虽是心有余悸,却也不敢有怨言,只是远远地就避着走了。
侍卫领命下去,不过一刻钟,就又回来了。得了具体的消息,沈邺冷笑了一声,长腿一抬就走。
……
飞云酒馆内,一处僻静的角落里。
身着朴素青衫的青年趴在桌面上,头枕着一只胳膊,另一只则扒拉着酒坛。是的,是酒坛,不是酒壶。
桌面上有三两小菜,看上去已经凉透了,除此之外,便是翻倒的酒壶,和几个小酒坛。青年衣襟已经湿了,应该是被酒水打湿的。许是有了些醉意,湿掉的衣服让他有些难受,便扯开了领口,露出衣襟下一片白玉般的肌肤。
散乱的青丝遮住了他半张脸,就这样看去,一点儿也瞧不着他的真容。
不过也没人在意这个醉鬼长什么模样便是了。
沈邺跨进门后,快速的锁定了目标,走到此人面前时,见到的便是这幅情形。
沈邺见韩雁竹这番模样,先是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随后瞧见那片胸膛,又难以抑制的滚动了一下喉头。
“韩雁竹,起来!”沈邺伸出一只手,按在那青年头上。那青年或许真是醉了,被这样一按,原本枕在胳膊上的头‘砰’地一声,磕在了桌面上。
下一刻,醉酒的青年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发丝垂落,露出他俊秀姣好的容貌,和那宛如盛了一汪佳酿的,潋滟的眸。
“……你,你是谁?”韩雁竹声音细细柔柔的,带着浓浓的醉意,尾音还微微上扬,像把小勾子,轻轻挠过沈邺心房。
沈邺一下就受不了了,伸手拉住韩雁竹的胳膊,把人拽到面前,声音有些喑哑,又极冷的道:“我是谁?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这个声音灌入韩雁竹耳中,让他像大冬天里被泼了一身凉水般打了个激灵,迅速清醒了过来。
……
韩雁竹。
原是经商大家,韩家独子,他爹抱住了三皇子一条大腿,又花了一半家产,才给他在礼部谋了个职位,结果这还没上任几天,三皇子因毒害太子被关了起来,这才抱上的大树就这么倒了,得幸天子大度,未追究三皇子一排党羽,韩家倒是也没受牵连,不过出了这事儿,韩家只敢安静如鸡,低调得不行,只是看他们笑话的人还是很多。
再说韩雁竹此人,经商不行,读书不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啥啥不行的一贵公子,唯一算得上优点的,便是他那张脸了。市井有言,韩家公子,绝色天姿,美貌绝伦——你且听听,这是夸赞男子的话吗?
不过这也不算谣传,韩雁竹,确实长得是极美,连许多女子都比之不上,却又不是男生女相那般阴柔,只能说是老天偏爱吧。
这边韩雁竹被沈邺声音一惊,已经清醒了许多,他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那沈邺的钳着他的手却如铁钳般。
“沈,沈将军……”韩雁竹嗫嚅两声,才小声喊到。
“想起来了?”沈邺见这人清醒了,才松开了手,冷冷道,“跟我走。”
韩雁竹脸色煞白……
他何止是想起这人是谁,还想起了三天前那一场暴行。
思绪飘回到三日之前,韩雁竹痛苦的低噎了一声……
沈邺是少年成名的大将军,深受皇帝宠幸,甚至出入皇宫,都允许其佩戴武器,这次平定番邦,回京大概得带上个一两年。而武官到底是处处瞧不上文官的,沈邺也自是如此,京都奢靡风气让他不喜,见到那些个文官是从来没有个好脸色的。
除了庄誉。
庄誉便是在任的礼部尚书,是沈邺一同穿开裆裤长大的玩伴,两人虽是走了南辕北辙的两条路子,但多年情意却没有丝毫改变。
这沈邺回京后也是无趣,便隔三差五的上礼部寻庄誉闲聊,一来二去,倒是成了礼部的常客。
韩雁竹初次见到沈邺时,对方没给他好脸色,但男人器宇轩昂的模样,还是让他微微有些失神。倒不是为别的,只因为韩雁竹因容貌之事,受了太多流言,因此,他心里特别向往能变成沈邺这般男子气概十足的人。
却不想这样一个细微的表情被对方捕捉到,还被他歪曲成了那般。
韩雁竹被这人压在案桌上强占时,对方还嘲讽的问他‘不就是喜欢男人’?
自打他上任之后,便有了他好南风的流言传出,不仅是因为容貌关系,多半还是因为买了这官位的原因,遭了人妒狠。但韩雁竹却实实在在的,是个正常男人,真的没有龙阳之癖的。
前文也说,韩雁竹此人,除了那张脸算优点外,是没什么长处的。这待人处事方面,也显得脑子不太灵光,他瞧不出沈邺对他的鄙夷,心里只记着韩老爷警告的,要笑脸迎人,低调不惹事了。因此每回沈邺来,不管这沈将军脸色多冻人,韩雁竹也是毫不吝啬的给个大大的笑脸。而沈邺则更加笃定这人是打着自己注意了。
再后来吧,这笑着笑着,就笑出事儿了。
那日庄誉不在,本来整个礼部就没几个人,老大没在,其他人便都摸鱼去了,只留了韩雁竹一人。他是不敢溜的,他还记得自己在风尖浪口上,还是紧着些好。
晌午刚过沈邺就来了,韩雁竹以为他又是来找庄誉的,但是很习以为常。
“尚书大人面圣去了,沈大人要在这里等他吗?”韩雁竹给沈邺送了一杯茶,顺便告知了一番庄誉的去向。
沈邺自然是没理他,自顾自的在办公的厅室里转悠起来。韩雁竹见状,也就由他去了,自个儿回了自己办公那屋子,继续看书库里礼部历来大事儿的操办记录。
韩雁竹这官职虽说是买来的,但好歹是近半数的家产,所以他其实是想好好做好这份职业的。当时他便是认真的在翻看前几次大型国宴的资料,时不时动笔在自己带来的册子上记录一些东西。
午后的阳光从右侧的窗户洒进来些,刚好照在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
沈邺便是那时候进来的,他看着认真记录的韩雁竹,第一次正视了他惊心动魄的美。
看到那白到似乎在发光的指尖上沾了点儿墨时,沈邺便心头发热,眼神发直,喉头急促的滚动了一下,心里就一个念头,只想把这人压住,让他整个人都染上点儿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