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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化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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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申先一步下了马车,走到晋王面前,磕了一个头:“草民参见王爷。”
沐荣霖见是余申,脸上的神色稍有松泛:“伯父,快快请起。”
余申起身后,抹泪道:“想不到此事竟然惊动了王爷。若非那有心之人,这等丑事怎可能闹得满城风雨。这是要把我女儿的名节毁于一旦啊。”说罢,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温姝宁。
晋王听出他话里有话,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温姝宁。
温姝宁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道:“德音姐姐的事,王爷向来在意。只是那狂徒家中有个母老虎,一路跟踪过来,锁了房门,这才将事情闹大。”
余申冷笑:“我家女儿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昨夜也在家中。不知哪里得的传言,竟说我女儿与男子私会。”
温姝宁暗暗吃惊道:“你说德音姐姐在家中?”
余申点头:“正是!”
“这……这怎么可能呢?”温姝宁暗自思忖,一双杏眼盘算了几圈,又道“余老爷莫不是记错了?虽然德音姐姐向来自重,我也不相信里面的那个人会是她。但是这铁证如山的,余老爷此番说辞,难道是想包庇自己的女儿不成?”
余申一听,登时来了气:“温小姐,我与你父亲还是昔日的同僚,我这人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若我女儿真的干出这种事,我绝不包庇!但若是那有心之人故意毁我女儿的名节,那我绝不善罢甘休!”
温姝宁道:“余老爷是个公道人,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如果等会开门验证后,里面的人是德音姐姐,那请余老爷不要忘记自己刚才所言。”
“这个自然!”余申愤愤道。
“里面的那个人当然不是我!”
马车内传出一个声音,因这声音娓娓动听,又是字正腔圆,抑扬顿挫,让人听了有一种舒适之感,就自然带有几分信服。
温姝宁脸色一变,这声音分外耳熟,让她很快猜测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被锁在房里吗?怎么这会儿竟然坐在马车里。
很快,马车的帷裳被人卷起,里面端坐的人自然是她的老熟人,余德音。
只见余德音一双纤手皓肤如玉,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上身穿着白底绡花的衫子,下裳是一件丁香色百褶裙。脸上薄施脂粉,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笔挺秀丽的鼻子下是一张小巧精致的嘴唇。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只是眉角眼梢的韵味有些与年龄不符。
所有人都望了过去,都在猜测马车中的女子到底是谁。
温姝宁瞬间觉得她有几分刺眼,脸上的表情有一刹那僵硬,但很快转瞬即逝,欢喜说道:“果真……果真不是姐姐。定是有人认错了。”
晋王见是余德音,神色轻松不少。他走上前,伸出手,想把她扶下马车。
余德音看了看那双修长的手,白皙而骨节分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神圣,只略略思索过,便缓缓伸出自己的手。
两手相握,晋王觉察到她手有些凉意。余德音借着他手的力道,一脚跨上了矮凳,缓缓走了下来。
温姝宁面色阴沉,美丽的容颜显得有些扭曲狰狞。她狠狠地瞪了竹韵一眼,竹韵惭愧地低下头。
余德音在晋王的搀扶下稳稳地下了马车,气定神闲道:“如果我再不出现,恐怕这身清白是被你们毁尽了。”
温姝宁尴尬地笑了笑。
晋王神色严厉:“去,一并拿了人前来审问。”
不过片刻功夫,随从们将那房门中的两人一并带了出来。
温姝宁瞪大了眼睛,这才看清那女子的相貌。那女子有几分姿色,但只是身形与余德音相仿而已。她瞬间想明白了来龙去脉,事情败露,还上了对方的当,被对方杀了个措手不及。当场一个眼神丢给竹韵,竹韵立刻明白过来,悄悄离开了。
萍儿被放了出来,见到余德音,磕了个头,瞬间大哭道:“姑娘,救救我,救救我。”
余德音扶起萍儿,替她整理了乱发:“好萍儿,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这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长相凶悍,立马对萍儿拳打脚踢。萍儿躲闪不及,挨了几拳头。几个侍卫立刻将那妇人拿下了。
那妇人嘴上仍旧不停大骂:“你这下贱蹄子!竟敢勾引我丈夫!我要打死你这小贱人!”
萍儿哭道:“我不认识你丈夫。平白无故地就说我勾引他,这是作何道理!”
那妇人骂道:“你说你不认识!那他为何进了你的房间?捉奸捉双,由不得你不认账!”
余德音忙道:“昨晚是我吩咐萍儿去太和楼帮我带几个菜回来,怎么就变成与情夫相会了?萍儿,你说是不是?”
萍儿连忙点头:“二姑娘昨日摔断了手,大姑娘哄着二姑娘,连晚饭也没吃。家里的厨子也回家了,所以大姑娘才叫我去太和楼,带她最爱吃的菜回来。谁想我一进太和楼,就被人挟制住拖进了一个房间里。后来,外面来了一帮人,把我和那人一齐捆住了,还把门给锁了。真真是冤枉啊。”
那妇人骂道:“别以为你有人撑腰就想撇干净。你这样的谎话,谁信!”
萍儿把头要得跟拨浪鼓样:“我若有一句虚言,就让我烂舌头,从里烂到外,全身溃烂而死。”
这样的毒誓一发,众人皆唏嘘。
那妇人唾道:“毒誓,谁都可以发,谁知道会不会报应!”
余德音指着那妇人丈夫问:“你一直闷不作响,可有什么话说?”
那男子只是摇摇头。
余德音冷笑道:“你若不说,便只有交给官府办了。你可知面前这位是谁?”
那男子抬眼看了看沐荣霖,摇了摇头。
“这是晋王殿下。”余德音笑了笑,明明如春风般的笑容却带着几分寒意,“今日之事,你若不老实交代,恐怕有的是你的苦头吃!”
那男子闻言突然整个人瘫在地上,他抬眼看了看晋王,眼目中难掩害怕,片刻间,就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昨日我在赌坊输光了家当,有人找到我,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说帮他办一件事,事成之后又给我五十两银子,我便答应了。他……他让我在太和楼等着一个姑娘,说只要和那个姑娘呆一晚,银子就全部是我的了。”
围观的众人见他主动招认,一时间哗声四起。
“你这人实在太坏了,竟然做这等下作之事!”之前那个花白胡子老头又改口了。
“是啊,是啊,简直太坏了!”众人纷纷附和。
晋王忙追问道:“你可知这人是谁?”
那男子摇摇头:“回王爷,草民确实不知。”
“年龄多大,是男是女?可有什么特征?”晋王又问。
那男子想了想,道:“十八九岁,是个女的,长得挺好看。对了,她有京城口音,就跟王爷你的口音一样。”
沐荣霖闻言,转头看了看温姝宁。温姝宁脸色骤然一变,慌忙掩饰道:“这单凭年龄和口音,范围也太大了,江都商贾众多,人来客往的,就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晋王眸光微睐,又问那男子道:“你仔细看看,那个人是否在这些人当中。”
温姝宁显得胸有成竹,晋王要抓现成的,那肯定是抓不住的。竹韵早已离开,如今想查到自己身上,怕是比登天还难。
那男子往周围看了一圈,摇了摇头,答道:“不在!”
余德音捕捉到温姝宁如释重负的表情,心中了然,此男子口中的女子定是悦儿。年龄、外貌、口音皆相仿,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当即对晋王道:“王爷,民女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昨天傍晚,民女家的崔嬷嬷来禀报,说李谦李大人来传话,说王爷你在太和楼喝醉了酒,让民女前去劝劝王爷你。可是民女当时身体不适,便推脱了。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联。”
沐荣霖面色一沉:“我昨晚并未酒醉。李谦为何要说我醉了?”他转身向人群中寻找李谦的身影,无果后问:“他人呢?”
亲卫兵立刻回话:“回王爷,李谦从昨晚开始便消失了。我等找了好多地方,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沐荣霖已经认定李谦跟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痛心疾首道:“李谦跟随本王已七八年之久,他居然瞒着本王,做出这等事来!”
余德音所幸挑明了话,道:“看来,是李谦有意引我去太和楼。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把萍儿认成了我。王爷,此人心思歹毒,想要毁我名节,置我于死地。”
沐荣霖颇为赞同她的推测,当即对手下的人命令道:“全力捉拿李谦!务必留活口!”
余德音笑道:“王爷英明。”
萍儿喜不自胜,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谢王爷,谢姑娘。”
围观的百姓见真相水落石出,都没了兴致,纷纷散开了。
余德音把萍儿扶起来,是又心疼又愧疚,毕竟萍儿做了自己的挡箭牌,受了一晚上的惊吓,好在如今真相大白,还了她一个清白。
“萍儿,你受苦了。”
萍儿猛地摇摇头:“能为姑娘分忧,是奴婢的荣幸。”
余德音瞧出她有几分机智,随即对她点了点头。萍儿会心一笑,低下头不再说话。
千言万语皆在一个眼神。只是这个眼神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知晓。
余申微微笑着,向晋王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王爷为小女主持公道!”
晋王抬手:“伯父言重了。本王眼里见不得那些污糟东西,有些人还是要把心思放在正途才是。”他说这话的时候,余光瞥向温姝宁。
温姝宁唯恐晋王知道了些什么,难藏眼中的惊恐之色。
余德音将一切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对余申说道:“爹爹,萍儿受了惊吓,不如你和萍儿一同坐马车回去吧。”
萍儿受宠若惊,余家的马车并不宽敞,最多只能坐两个人。自家姑娘主动把位置让出来给她,是姑娘心慈貌美。而自己若幡然接受,就是自己不懂事了。
当即婉拒道:“姑娘,奴婢这粗胳膊粗腿的,走路便是了。”
余德音按住了她的手,不容她推辞,将她送上马车。
“爹爹。”余德音向余申伸出手,余申“嗯”了一声,拜别了晋王,也上了马车。
马夫挥动马鞭,马车逐渐加快速度,向远方驶去。
晋王望着马车远去,见余德音落单,便道:“你的马车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不如我送你。”
余德音婉拒道:“不用了。这里离余府不远,民女走着回去便好。”说着欠了欠身,便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