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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镜村(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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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舒窈脸上流露出了难以置信而又痛苦的表情,被小刀精准插入的胸口里溅出丝丝血迹,零散得散落在地面上,好似一朵朵不畏严寒盛开着的红梅。
顾老头摇着蒲扇,蒲扇煽动起的风吹动他满头的白发,神情看起来模糊不清,恨铁不成钢地叹息道,“你们这些娃娃真是糊涂,怎么能相信那个疯老头唱的歌?他都已经疯了好多年,可是个疯子啊!”
“可不是,每一年总有新来的年轻人。听那个疯子的歌之后,怎么劝都不听,非要自杀。”顾老太应和着顾老头的话,言语沮丧不复平日的模样。
“唐哥,你看我们是不是......”王致树不安地扯着唐兴良的衣袖询问。
唐兴良正犹豫不决,又听顾老头说道,“娃子,如果你们不信我的话。我带你们去问问村东头陈大家的,她以前可跟你们一样,也是个外乡人。”
闻言,江韦鲁稍作思考,“我们先过去问问吧。”
顾老头领着三人朝着村东头走去,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讲述道。每一年都有像他们一样的外乡人来村里旅游,总是有外乡人相信疯老头唱的歌,非说是什么线索。可那疯老头都疯了几十年了,怎么能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
只有寥寥几个人留在了村里,后来就结了婚生了孩子,日子过的不知道多滋润。
卢纨仪试探问道,“死了人村里子都不报警的吗?”
“你说这个啊?”顾老头摸着脑袋,“我们村只有进来的路没出去的路,就算报了警,警察也出不去村子。”
没等江韦鲁回话,他又接着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村里人还被吓了一跳,后来久而久之也就都习惯了。”
说到后面,气愤地用蒲扇敲了敲江韦鲁的脑袋,“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娃怎么长得这么大,光长个不长脑子。一个疯子的话也信,要是能出村子那些年轻的小伙子早就迫不及待都出去了。”
江韦鲁打着马虎眼也不回应什么。
村子不大,没一会他们就走到了目的地。顾老头上前叩门大声吆喝,“陈大家的睡了没?”
“来了来了。”屋子里传出触碰东西的声响,片刻门口响起“吱”的一声。
门里的女人露出了一个头语气犹疑,“都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大事。”顾老头紧接着又说道,“我带新来的外乡人来问你点事。”
女人低头一边细细整理自己衣裳,“是不是又有人相信那个疯老头的话了?”
“可不是。”顾老头哭丧着脸,“你说说,咋每年都有人会相信。”
“可不是,每一年我都跟他们说会死的会死的。”整理完衣裳,女人推开门走出来朝江韦鲁,“说吧,你们都想问些什么?”
江韦鲁眼神不自觉地漂移到顾老头哪儿,正犹豫不决自己要不要开口。
察觉道江韦鲁的眼神,顾老头哭笑不得,“得得得,你们聊着。老爷子我啊人老了,先回去睡咯。”
等顾老头渐行渐远,江韦鲁才开口,“你也是玩家吗?你的同伴呢?”
女人低头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再抬头泪光闪闪,“跟我一起的人,为了离开这里都信了疯老头的话,自杀了...”
“你难道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唐兴良匆忙询问。
“我试过无数种办法,怎么样都找不出离开的办法。”女人目光温柔看着院子里正在徘徊走动的身影,“最后留下来了,村里的人都很好,他也对我很好。大家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年风调雨顺,不愁吃不愁穿。”
转头凝视着江韦鲁,语气真诚认真道,“重点是,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不用想自己下一次会碰到什么危险。这样难道不好吗?”
“翠儿,很晚了。你要说完了没?没说完我给你拿件衣裳,一会别着凉了。”男人在院子里朝外头喊道。
女人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满是甜蜜,扭头先回应男人,“不用,你先回屋里躺着。不用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男人嘴上轻声抱怨,“真是的,也不想想你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能安心睡得着。”但仍然还是听女人的话先进了屋子。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家男人就这点毛病,啰啰嗦嗦爱念叨。”虽说是吐槽自己家男人,但女人眼底来不及收起来的笑意,无时无刻透露着幸福的滋味。
“是我们深更半夜打扰了你才是。”江韦鲁稍微弯了腰朝女人致歉道。
“这点小事,不至于这样。”女人不在意地摆手,仰首望了一眼悬挂在正空中的圆月,“你们看,时候也不早了。要是没有事的话,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没事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江韦鲁连忙作答。
得到江韦鲁的答案,女人才放心地点点头转身走回院子。
“咔”得一声,门从房子里面被女人锁上。
向陈大家的咨询完后,江韦鲁三人皆默不作声,埋头走在路上。
“江哥,你说舒窈是不是真的死了?”王致树小心翼翼询问。
“我不清楚。”
“韦鲁,要我说。说不定真是那个小女孩判断错了,你是真没见到那个疯老头。整个人脏兮兮得先不说,走起路来都不利索。”回忆起疯老头唐兴良眼里满是厌恶,搭着江韦鲁的肩膀,又道,“再说了就那女的,看起来柔柔弱弱没啥本事。她自己不也说了,前几次都是有人罩着才过关的。就她那分析能信不?”
“可是......”
“可是啥,没啥好可是的。你不也亲眼看到她死在我们面前吗?”唐兴良拍了拍江韦鲁的肩,“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难不成你还想我们一个个都自杀,去送死啊?!”
“照你这么说,我们只能像那个女人一样留在这里过一辈子了?”江韦鲁毫不客气地拍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唐兴良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抬头望着月亮,“其实像那个女人一样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脑子没病吧?!”江韦鲁吃惊地望着他。
“你说我们一次次被这个该死的游戏投入到副本里有什么意思?每天提心吊胆的过生活,生怕有一天自己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唐兴良也不理睬江韦鲁,自言自语道,“留在这里,虽说出不去但是起码脑袋不用再别在裤腰带上。说不定还能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就这样过一辈子不也挺好的?”
从副本一开始就听从江韦鲁两人安排的王致树,突然斩钉截铁地反驳,“唐哥,如果你要想留下来你就自己留下来吧。我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我不能留在这里。”
江韦鲁默默看了一眼反应十分强烈的王致树,同样说道,“兴良,我也不想留在这里。这里是挺好的,可我还清所有灵魂值回到现实中。”
唐兴良眉头紧皱,不理解地看着执迷不悟的两人。张了张嘴想开口劝说,紧接着又作罢。瞪了王致树一眼,大步流星地先行回了房子里。
江韦鲁王致树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微微苦笑,随后跟上了唐兴良的步伐。
他们并没没注意到,路上水坑里一张张村民的脸一一划过,最终在一张他们都无比熟悉的脸戛然而止。女人贴着卢纨仪的脸皮,僵硬地扯出了一抹欣慰而又阴森地笑容,两只突出的眼球像一只毒蛇死盯着猎物一样追随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危险无时无刻不在,死亡常伴他们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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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期地疼痛感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眼前的世界慢慢破碎成一小块碎片,而后又重新排列组合。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原先充满人气的村庄呈现出另一种模样。
由于长期没有人居住打扫,蜘蛛网已经布满了房檐,到处堆积厚厚地灰尘。空气里飘动的不明物质争先恐后地争抢跑进的鼻子里,舒窈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激起了更多灰尘。
村子满目疮痍,甚至连老鼠都不见踪影,只剩下随风飞扬飘洒地灰尘。右腿刚向前迈开一步,胸口上一阵刺痛感袭来。
舒窈低头一看小刀仍插在了心脏里,想了想。毫不犹豫地握住刀柄,往外一抽。
刀插在心脏里都没有事,也不知道拔出来之后会不会流血过多而死。
随着刀尖一点点被拉扯出,却没有预料中的鲜血流淌出来,反而伤口以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快速愈合起来。若非不是小刀上残留着红色血迹,和强烈的疼痛感,舒窈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处理完这一切,舒窈打算等一等江韦鲁三人。就地坐下稍作休息,凝视着远方。
恍然间想起卢纨仪,她应该是对水缸里的东西动手了才死的吧。梦境里没有疼痛感的话,她死的时候一点也不疼吧。
想到这个,舒窈嘴角扯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