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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颗糖 ...

  •   打从得知周淮与自己同住一栋楼,舒白每日里进出公寓,上下电梯便免不了感觉膈应。不自觉的就绷紧了神经。

      但出乎意料,一连好几日过去,她并没有再碰到过周淮。这让她感到好过不少。想起那天他问她,他们之前有没有见过?舒白亦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感受。

      只不管如何,他认得不认得,于她都没有干系。她只望他离她的生活远一些,不要总是陌路相逢就好。

      除此以外,这几日她还为了另一件事过得很是辛苦。答应了容宁要跑步,她不敢食言。一个半小时的跑步时间,被她分成了两段。每日早晚各跑四五十分钟。饶是如此,她仍是跑得苦不堪言。

      其实严格来讲,她那根本算不得是跑步。快走一会,慢跑一段。更多的时候,她依然只能缓缓散步。当然不是有意偷懒,她尽力了!奈何身体素质不以她意志转移,不为她所控制。委实逞不得强。

      就这她还搞得汗如出浆,气若游丝。别人跑步,越跑越精神,红光满面。她跑跑停停,脸色却是愈发的苍白若纸。满身满脸的汗,蔫头耷脑神情发苦。弄得容宁又气又急又心疼。

      直嚷嚷:“你说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跑个步整得跟难民逃荒似。自个去瞅瞅,都狼狈成什么样了!”数落完,又忙不迭的为她熬补汤,食疗。

      这日周末。早早起,拼力完成了一半运动量的舒白,擦着汗,拖着绵软的双腿,一脸菜色的等电梯。

      体力过于消耗,使得她这会脑子有点发懵,犯迷糊。她昏昏然,有气无力的看着电梯数字从负一楼跳到一楼。然后电梯门开,她埋着头就走了进去。

      按电梯键的时候,她瞟见发着光的顶层键,整个电梯键盘上唯一闪亮的楼层。以及头顶上方瞬间感应到的注目视线,还有那似有所闻的清浅气息。

      舒白的手指僵住,后知后觉。

      下一刻,不及她反应。有只大手自她身后伸向键盘,替她按下楼层。温热的呼吸靠近又移开。独属于男人的阳刚气味,霸道的充斥在密闭的空间里。

      周淮凝视着见了他便要竖起壁垒的女孩,发现自己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愉快。

      这些天他出了趟门去了美国,参加一个行业交流会。令他自己亦解释不清的是,在每日事务结束后,他总会不自觉的想到她。

      想着她出奇黑亮的眼珠,过于苍白的皮肤。想着她这张没有表情的脸,还有那惊鸿一瞥,春花般好看的笑容。以及她对自己不明所以的,成见?

      奇怪的女孩。说不上有多美,但是很特别。让他印象深刻。周淮看着镜面中的姑娘,心中好奇充满兴味。

      她今天倒是没有穿中长款的大袍子。一身休闲装扮的运动服,灰蓝色,依然宽宽大大。象套着一只大口袋。

      接着他注意到她身上的汗意,猜她应该是去做了早锻炼。只是,他折起了眉头。她的脸色还是白得象鬼,异样的白。

      落眼即知,小女鬼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差!感觉他只用一个指头便能轻易戳倒她。

      而她明明很累的样子,却还要勉力绷着身子。这样立在他身前,真是又瘦又虚弱,说不出的可怜。

      周淮蓦地又有点烦躁。情绪来得快而急,骤然又直接。他有那么讨人厌吗?就这么碍她的眼?他到底怎么她了?

      心念转动,他凝了眉眼。黑眸沉沉盯住舒白,正待开口再问个究竟。电梯黑了……

      不知是出了故障,还是停了电。毫无准备的,他们被困在了电梯里。在颤了一下后,电梯彻底停住,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应急灯亮了起来,泛着微光。

      突来的变故,让周淮稍愣了一瞬。他马上看向面前的姑娘,姑娘照旧沉默的站着,安安静静。象这部电梯一样,整个人似乎都处于静止的状态。不见慌乱静而冷淡。

      他眉尖轻挑,眼里闪过一抹欣赏。继而自她身后他长按住电梯里的警铃按钮,待里头传来回应后,他简洁的说清原委,声音沉稳非常冷静。然后,他看了看电梯键盘。没有停顿长指翻飞,快速的逐个按下每层楼的按键。

      做完这一切,他低头,对着微垂着脑袋,植株般静默的姑娘利落道:“握住把手蹲下来,脚尖点地提起脚跟。头和肩背贴紧内壁。”

      说罢,他轻轻退后,率先蹲下做好防护动作。

      一秒,两秒……

      眼前的身影一动不动。

      周淮皱眉。沉下眼脸色放冷,心里犯堵。

      非要这样吗!这倔的有道理没?

      他瞪住舒白,抿紧了唇。轿厢再度静寂无声。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

      他盯住那瘦小的人影,心情变得糟糕。

      突的面前的人影晃了晃,紧跟着又晃了一下。尔后便象风筝落地一般,直直的向下栽去。

      周淮面色一变,再顾不得安全姿势。健臂一伸眼疾手快,稳稳的接住舒白歪下来的身子。手中绵软湿凉的触感,让他心惊。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他放低了声,语声低沉柔和。

      她的样子很不好。紧闭着眼微张着嘴,呼吸急促身子发颤。额头,脖间冷汗涔涔。头发被汗水浸染,湿漉漉的往下滴水。

      她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

      舒白说不出话来。她感到难受极了!头晕眼黑喘不过气。愈来愈重的那种缺氧的窒息感,使得她再也硬撑不住。

      周淮探手摸摸她的脉搏,心跳快得吓人。他面色益发凝重。没有犹豫,他当即脱下外套,将之平铺到地上。然后一手轻托住她,一手将她缓缓放平,让她在他的外套上平躺下来。电梯地面太凉,他不想让她躺在地上。没来由的,就是不想。

      待她躺好,他用手指一下一下掐她手掌的虎口处。又掏出纸巾替她擦拭脸上的汗水。这一连串的救助动作,他做得自然,坦荡。

      “别怕!救援人员很快就会过来。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去。” 望着脆弱的女孩,他出声安抚,眼神平静口气镇定:“出电梯,我就送你去医院。会没事的你再忍一忍。”

      话说得笃定,但只有周淮自己知道,此刻,他竟然为了这个姑娘,这个理应完全陌生,却又见鬼的让他感觉到些微熟悉的姑娘,而犯慌。

      他不确定她怎么了?

      如果只是一时虚脱,那还好办。就怕她是突发了什么疾病。周淮看着舒白,眸色渐深。她实在太瘦太单薄。刚抱在手里小猫一样,小小一只。体重轻得令人吃惊。

      这样苍白的脸,这样瘦瘦弱弱纸糊的样儿。周淮无声叹息,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给弄成了这副鬼样子?是吃了很多的苦么?这个念头让周淮两道英挺的浓眉,霎时又拧了起来。

      可是她出现在这里?他已经两次与她相遇在这座公寓。而且今天这个时间这个点,还有她身上这套家居式样的运动装。

      他想,不管她是不是小区的业主,是长居于此,还是暂时逗留。可以肯定她现在应该是住在这里。

      “周先生,我们来了。”这时外面传来救援人员的声音,打断了周淮的思考。

      “不要惊慌,请尽量背靠远离电梯门的一侧,我们马上救你们出来。”

      周淮看着舒白,她始终闭着眼睛。

      一会后,电梯门开了。

      “谢谢!”周淮立刻抱住舒白起身,对两位救援人员点点头,疾步走出电梯。几乎是同时发现她睁开了眼睛。

      舒白不与他对视,她不无吃力的挣动身子,示意他放下她。周淮顿住看她,没有照做。

      “不去医院。”等了片刻,她不得不开口:“只是有些累而已,回去睡一觉就好。”她声音很低,微微喘着气。依然不去看他。

      可他仍然不动,一语不发。只是看她。

      她只好又说道:“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走。”

      说罢,她再次挣动拿手推他,软绵绵气虚力弱,但态度明显,坚决。

      其实她还不太舒服,但这会她只想着能赶紧回去休息一会。能赶紧的离开他的视线。他这么抱着她,不说话也不放她,她感觉别扭得不行,很不自在。

      他们靠得太近,她不喜欢。一点也不。

      周淮沉默的凝视她,看她虚弱别扭,又坚持倔强的样子。她没有再冒冷汗,身体也不再发抖。

      “家里有人吗?”终于他问道。

      “嗯。”她敛着眼。

      他还是没有放下她,长腿一迈抱着她就走。

      舒白正要发急,却见他一折身走进楼道,上了楼梯。她有点明白,他这是要送她回去。离容宁的家还差五个楼层。

      事已至此,他摆明了不会听她的。她不愿再与他无谓僵持,徒然耗费时间。便也安静下来,不再反对。只盼着早回早了。

      而老实讲,她说可以自己走是逞了强的。目的只是想要快些摆脱他。实质这会电梯她还不大敢再乘,让她爬五楼上去亦委实勉强。

      周淮步子迈的大,一步两阶。但步伐稳健,走得快而稳当。舒白下意识的屏息。出了电梯,好过很多的她,感官知觉亦然渐渐恢复正常。

      她和他真的贴得太近了!

      与他突如其来,这般被动的亲密,令她完全无法忽视他。他身上如是勃发的男人生气,温温热热,强悍的萦绕在她鼻端如影随形。她不要闻。

      突的,他停了下来。

      也不说话,不声不响的看她。英俊的脸孔,表情很淡。

      舒白心下不解,只她还没反应过来,已是耐不住的张嘴长长的吁气。得以喘息后,想想自己方才急迫的样子,她自觉愈发狼狈。憋气真是太难受了!

      周淮微勾了唇。睨她一眼,继续爬楼。

      舒白:“……”

      其实客观而论,他身上的味道根本不难闻。甚至可以说还挺好闻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暖香。

      他的衣服上是很干净的,带着阳光气味的洗衣粉的味道。这种清新和暖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若隐若现的皂香,淡淡的烟草味儿。以及一股健康的年轻男性所会散发出来的,天然的男人气息。伴随着他温热的体温,阳刚的特质,融合成一种强烈的男人香。

      舒白得承认,他身上的确就是这样一种味道。她能感受到的就是这种沾染着男人味的体&香。即使她对他的人没有好感,也不能抹煞事实。

      她只是主观的排斥,不愿嗅闻他的味道。想要保持距离。

      倒没想到,他敏锐得很……

      如此一想,舒白不由脸一臊暗自赧然。她才兜头兜脑,流了满身的汗。想来那味儿。。

      再怎么排斥他,她到底是女孩子,又素来自重。一身汗味熏人,总归丢脸难为情。

      “哪一户?”这时耳边听得他问道。

      他已经到了第二十三楼的电梯厅。

      “2302。”她应道。然后就想下来自己走。

      这回他没再拒绝,走到门前轻轻放她下地。只仍扶着她手臂,待她站定了才松开。

      她在他的注视下,按了指纹锁。一句“谢谢”在喉咙口转了一圈,却硬是说不出来。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一声不吭埋着头进屋,顺手关上了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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