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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溟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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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遂蹙眉问:“方才那二人是妖?”
“妖个鬼啊,那是鬼仙!”卓闻突然不怕鬼了,双眼发光地将那一匣子金豆子捧在怀里,捏起一颗,咬了咬,“我靠,真金的,这家伙真有钱啊。不过也是,看封小见那一身金琳锒铛的,必然是有钱人家出来的。不过封小见不是鬼仙啊……唔,想必是结了仇,那封小见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必是在哪里惹到这位鬼仙大人了。”
这就鬼仙大人了?解遂无语地看着他。
“封小见?那是谁?”曾语单一脸疑惑。
卓闻便将前些日子遇到封小见的事简单朝曾语单说了。
曾语单道:“那这活儿不该接啊,鬼仙要寻人,多半是为寻仇,这得多深的仇才能这样破费啊。”
卓闻沉迷于那一匣子金豆子,想着还有另一匣,便一刻也不愿耽搁,招出临风引,绘下一道索引符,将那巴掌大的旧弩一抛——
旧弩哐当坠地,符光散去。
“咦?索引符不起作用?这是说人果然已经不在阙安城了啊?”卓闻纳闷地捡起地上的旧弩,又试了一次,仍是如此。
解遂道:“若真那么容易寻到,那两位也不会来找我们了吧。”
索引符的覆盖范围有限,寻不到人要么这人体质特殊索引不到,要么就是人已经去了这方圆五百里外。
第一种可能性极小,但这人若是离了阙安城,天大地大的他上哪儿找人去?
他可不想将这到手的金豆子还回去。
“这封小见也不知晚些出现,咱们就可以直接将他捉住了,哎,有点生气。”卓闻抱紧了那一匣子金豆子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口气。
曾语单道:“怕是知道这人找来了他才跑的吧?怎么可能给你晚点出现。”
解遂拍了拍卓闻的肩,给他鼓劲儿:“那就辛苦你了,师兄。”
“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一起去?”卓闻一脸诧异。
解遂遗憾道:“过几日我要和离九去一趟南海,所以这寻人的活儿不能陪你了。”
“离九公子去南海办事你跟着去干嘛?”卓闻疑惑地看着他,而后眼中添上了几分揶揄之色,“哦——是见那鲛人长得好看,想……”
“让他去吧。”重希提着满满当当一葫芦酒晃了进来,三人便道了声“师父”。
卓闻忍不住捧着那一匣子金豆子凑到重希面前给他看:“钱啊师父!这是金子!真的金子!”
重希只乜了一眼,似是对那匣子金豆子没什么兴趣,朝卓闻道:“离九需要你师弟帮忙,你带语单去吧。前些日子花妖幻境中那些活尸的事,我得了些线索,也须得出去一趟。”
卓闻想到要和曾语单一起去,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忙说:“那我还是自己去吧,师妹体质特殊,还是跟着您比较好。对吧师妹?”
曾语单了解这师兄的很,冷笑了声便离了前厅回房去了。
三日后的清晨,解遂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出门去找离九。
他背着刀,挎了个小包袱刚走出重光门大门,就见石阶下方停着辆马车。
离九倚着车辕站在马车旁,迎着清晨柔和的阳光,朝他笑了笑。
解遂三步并作两步跃下石阶,待得冲到离九跟前了,又一时不知说什么,方才他只因几日未见离九,乍见离九时便不知缘由地有些激动,似乎是四肢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地就冲了下来。
离九笑道:“走吧。”
马车车厢十分狭小,解遂与离九对坐着,两人双膝相抵,他似乎能感觉到离九的那略有些烫人的体温。
解遂吞了吞口水,润了润略干哑的嗓子:“咱们要去哪儿?有多远?”
离九道:“南海边的一个小城,挺远的,坐马车的话,要行上个七八日吧。”
解遂想到足足七八日与离九同乘一辆马车,就兴奋得不行。马车空间狭小,这次又没有师兄跟着,眼前尽是离九温暖和煦的笑容,一时只觉浑身燥热,小腹发涨。
他不自然地坐着,右脚踝架上左膝,侧了侧身。
离九又道:“不过那太费时间了,我们得尽快过去。”
闻言解遂有些失望,腹中的那把火也歇了大半:“怎么尽快过去?”
离九笑着看他,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我可是大妖怪,你猜。”
解遂想起那日离九带他进入花妖幻境,只一瞬间眼前景象就变了,遂不确定道:“莫非像之前一样,你打个响指,咱们就到了?”
离九莞尔不语。
马车行至城外,离九便付了钱,待那车夫驾车驶远了,方让解遂稍后,一人进了一旁的树林。
过得半晌,林中走出一只一人多高的巨狐来。
那狐拖着九条黑云般的狐尾,毛发漆黑,双耳尖长,耳内更生出不少黑色绒毛,若是忽略那大到骇人的体型,看上去也是十分可爱了。
解遂这是第二次见离九的妖身,上一次还是在三年前。
此时再见离九的妖身,他还是止不住内心震撼,这时也才想起,离九是有妖身的,这妖身跑起来想必会比一般的马匹快上不少。
可这么大的黑狐招摇过市不会吓到人么?
黑狐行到解遂身侧,低下身子,伏在地上,九尾晃了晃,离九的声音便自黑狐的胸腔传出:“上来。”
解遂顿时愣住。
这是要他骑到离九背上?
黑狐九尾晃了晃,似在催促。
解遂只得定了定心神,爬到黑狐背上。
离九道:“趴下身子抓紧了。”
黑狐背上光溜溜的,皮毛顺滑服帖。
解遂心说这抓哪里?难道要抓离九的狐狸毛吗?
他自是不忍心去抓离九的狐狸毛,遂伏下上半身,搂住了黑狐的脖颈。
黑狐起身,动了起来,解遂忍不住问:“咱们要这样一路跑过去?路上不会吓到人么?”
黑狐胸腔中传出离九的轻笑声,继而奔跑起来,那速度太快,解遂差点被甩下去,忙将黑狐搂得更紧了些。
两边景象飞速后退下降,解遂低头一看,只见黑狐四足踩着冰蓝色雾气,已经离开了地面,在空中奔跑,竟是越来越高。
黑狐驮着解遂在云层中奔跑,足下冰蓝色雾气在云层上、空气中留下爪印,又逐渐散去消失。天际金色的晨光照在黑狐身上,一身黑色皮毛依稀闪着斑斓光泽,甚是好看。
云层之下,城市村庄俱是缩成小小的方块,散落在苍茫大地之上。绵延山脉被雾气环绕,如匍匐在大地上的巨龙,蜿蜒磅礴。
黑狐速度奇快,太阳还未升上中天,解遂就见那天边尽头,竟是出现了苍茫大海,海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璀璨得耀目。
不多时,一人一兽便降在了一处被礁石环绕的海湾处。
黑狐将解遂放了下来,独自去到一处礁石后面,恢复了人身。
赤日高悬于空,海水碧蓝,海风呼啸,卷起重重巨浪,反复拍打着岸边礁石。
离九恢复了人身,向解遂走来,海风卷乱他的发,他便抽了根黑色丝带松松系着,带着解遂往城里走:“那日在我府上那人,名唤胤灏,是鲛人族的皇子。”
解遂知道那人是鲛人族的皇子,便只点了点头。
离九继续道:“他们族类聚居在海底的一处洞穴之中,但也有不少鲛人来到陆地,与人类一起生活。”
二人从礁石群中走出,穿过海滩,来到一座青石垒砌的城楼之下,离九指了指那城楼:“溟滨城,也就是这里,居住了不少鲛人族类。但前些日子,城中许多鲛人被取了魂珠,失了智。”
解遂这几日还是做了些功课的,得知鲛人乃是一种生活在海里、人身鱼尾、泣泪成珠的生物,他们不同于妖、又有别于人,却又近似于人。
和人类一般,鲛人脑中也有魂域,却只寄存了一部分魂魄,而另一部分,则在腹中的魂珠内。
失了魂珠的鲛人同失了妖丹的妖一般可以继续活着,但会因魂魄不齐而变得痴傻,并且无法再化出鱼尾回到海里。
“那为什么会找到你?”解遂一时之间想不清这其中关系,离九为狐,生于深山密林之中,与这大海里的鲛人会有什么关系?
离九道:“因为此事像是我族类所为。”
解遂蹙了蹙眉:“是那只屠我全村的妖狐?”
离九沉默片刻,方道:“应该不会是他。”
自然不会是御白。
如今的御白身负咒印,只在夜间才能短暂恢复成人面貌,自是做不到这些。
况且,这事本与离九无关,那鲛人族的皇子实是与御白交好,去找御白帮忙,但御白如今的状况也帮不上什么,他才来替御白走这一趟。
溟滨城不如阙安城繁华,街道比起阙安城也窄小不少。
城内行人稀少,俱是绕开他二人,警惕地打量他们。长街两边只稀稀拉拉几间商铺食肆开着门,更多的却是店门紧闭,显得分外冷清。
二人入了一家还开着门的食肆,食肆内,客人只三两桌,解遂跟在离九身后,在一处靠窗的桌位坐下。
小二不似寻常那般热情,他二人坐下了才慢悠悠地晃过来,给两人上了茶,离九点菜,他又警惕地打量了二人一阵,才去到后厨叫菜。
解遂觑见那小二态度,不解问道:“他们向来都对陌生人这般警惕?”
离九摇了摇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本地居民虽不知身边哪些是鲛人哪些是人类,但千百年来,人类与鲛人和平共处已成一种常态,现下城里鲛人接连被害,他们自是会对陌生人警惕些。”
解遂点了点头又问:“可那妖狐取走鲛人的魂珠做什么?魂珠旁人得了有什么用?”
“鲛人魂珠内蕴含的魂力可助常人修炼,对妖族却是作用不大,不过很值钱,许多人愿意以重金收购。”
离九顿了顿,又道:“陆地上的鲛人都是隐了身份与人类生活,除了定期须得回到海里,其他也与常人无异。也会有一些将真实身份告知身边亲近的人暴露身份,但千百年来俱是如此,也未曾有过这样短时间内诸多鲛人遇害之事。”
解遂意识到此次怕是要与别的妖狐对上,离九的妖力也不知恢复了多少,便有些担忧地看着离九问:“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强的妖狐么?”
离九沉吟道:“除了那只,应该不会再有。”
离九没有告诉解遂的是,他失了妖丹,妖力自是不比以前,之所以将解遂带着,是因为他不能与妖丹距离太远,那会愈发削弱他的妖力。
解遂自是不知道这些,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