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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杨府(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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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鸢和旭儿?”杨曼和林澄洲对视一眼,二人此前着实没想到这上去。
“是啊”,崔氏笑眯眯地说,“就是阿鸢和旭儿。我琢磨着这事已经有段时间了,如今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旭儿今年十六岁,阿鸢也快要十四岁了,二人年纪相仿,家世匹配,最是知根知底,咱们两家人亲上加亲,各自一娶一嫁,都不带少人口的,岂不好?”
杨曼听到这里,却是想起一事来,赶忙打断,“母亲,我记得旭儿是订了亲的呀?您还特地来信和我说过,订的是尚书右仆射沈约的幺女,难道我记错了不成?”
这话一出,杨章、崔氏和高氏均变了脸色。杨章脸色阴沉,放下酒杯,怒声道,“他沈家女儿不知廉耻,配不上我的孙儿。”杯里的酒水被震得泼洒出不少去。
杨章虽是武将出身,但在家里妻儿面前,向来是和颜悦色。杨曼见父亲动了肝火,再看母亲脸上也有怒色,只好问嫂子高氏,“大嫂,可是旭儿的亲事出了岔子?那沈家女郎到底做下了何等事情,怎的我们都不知道?”
高氏屏退婢女,蹙眉哀叹了声,“去年年初,沈家夫人带着幺女沈宛,来家里给母亲祝寿。我与沈夫人闲话,她言沈大人时常在宫中见到旭儿,对旭儿称赞有佳,有意与我们攀个亲家。我当时见沈宛容貌不俗,行动有礼,觉得当是门不错的亲事。”
“后又派人仔细打探,都说沈宛不愧为名门贵女。只是后来又隐约有了传闻,说这个沈宛恋慕着蜀王呢。我便立即询问了沈夫人,沈夫人一口咬定绝无此事,且说沈宛上面有五个姐姐,都已嫁人,个个贤良淑德,京中何人不夸赞她们沈家教女有方?这确实不是虚言,沈宛的五个姐姐在京中名誉甚佳,是有口皆碑的好媳妇。我便想着姐姐们都如此,这幺妹也不会有差。可能是有人看沈家在朝中这几年如鱼得水,有人泼的污水。再看那沈宛确实不像是轻浮女郎,最后家里就替旭儿订下了沈家这门亲事。”
“这本是大好的喜事,可谁知没多久,就流出了首沈宛写给蜀王的情诗,传的到处都是,那沈宛还闹上了绝食,不肯应和我儿的亲事!我再找上沈家门去,沈夫人还想否认,结果那沈宛自个出来了,干净利落地认了,说那诗确实是她写给蜀王的,她除了蜀王谁都不嫁,若真逼着她嫁别人,她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高氏说道此,眼中隐约有了泪花,气道,“妹妹、妹夫,你们可见过如此行事的人家!当娘的谎话连篇,当女儿的没个羞耻,一家人合起来坑人!”
这事听的杨曼和林澄洲都傻了眼,大雍民风开放,青年男女间交往,互诉衷肠,并不会为世人所不容。可一旦订了亲了或者成了婚,还与他人勾搭不放,那就不为礼法所容了,是要丢尽家族脸面的。
林澄洲有些不解,“这沈家女郎既然恋慕蜀王,为何不直接去请她父亲做主,去到圣人面前求一求?沈约如今官至尚书右仆射,极得圣人恩宠,他家的女儿,要一个王妃的位置未必不可。何苦沈家如此欺瞒,坏了两家情分?”
杨章叹道,“澄洲你有所不知,他沈约是靠何在圣人面前有如今的脸面的?他是靠的晋王殿下啊。当初晋王年幼丧母,圣人亲养于膝下,群臣反对,这沈约就替圣人辩说,还写了篇赋歌颂圣人的舐犊情深,当为天下表。圣人自是龙心大悦。后来晋王长大了,朝臣又要求晋王出宫建府,圣人舍不得,不肯。两下争执间,又是这沈约出来,替圣人寻了个法子,答应朝臣让晋王出宫建府,但就是拖着没个工期,让晋王搬往武德殿住着,两下折中,圣人自是满意。”
“这些年里但凡关于晋王的,这样的事情他沈约可是替圣人出了不少法子,解了不少燃眉之急。一来二去大家都知道了,这沈约是摸准了圣人的心思,一早就站队了晋王。圣人呢,看中他懂变通,且心思通透,这些年里他是连连高升。虽说朝臣站队诸王是大忌,但若是站对了圣人的心思,用对了方法。不但不会让圣人猜忌,反而还能博得圣人的欢心。既然圣人不说什么,别人怎么奈何?”
林澄洲恍然大悟,“如此一来,他是不能让女儿再和蜀王有瓜葛了。即已向圣人表明心意,他是向着晋王的。再若有将女儿嫁入蜀王府的野心,圣人必是不容他的。”
杨曼还有不解,“不能嫁蜀王,何不将他女儿嫁给晋王。他既然早就扒上了晋王,难道会没有想过直接将女儿嫁给晋王?”
“呵”,崔氏嘲笑道,“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沈约以前未必没有这个心思。可奈何他的好女儿一门心思扑在了蜀王身上,不肯听他的。他定是听到了传言,知道了女儿的心思,不敢再惦记着晋王妃的位子,才退而求其次,凑来和我们杨家定亲。这样他女儿将来最差也能袭个县公夫人的爵位,好的话国公夫人也不是没可能。而且就算被我们知道了要退亲,最多不过两家撕破脸,丢了颜面。沈约如今如日中天,根本不怕这个。可要是嫁给了晋王,再传出和蜀王有染,那可是□□,是玷污皇室名誉的大罪。沈约有几个脑袋敢去做,自然就打上了其他王孙公子的主意。”
杨曼唏嘘不已,“如今这世间之人,怎都生了如此心肝?我以为我家阿鸢遇见顾家那等势利眼,已是不幸至极,不曾想还有沈家这样害人的。”
崔氏又道,“可不是嘛,当真是人心不古,这两个好孩子是造了什么孽,遇人不淑。这事情一出,我们就立马和沈家解了婚约。只是当时澄洲孤身在闽南,你们一家已然是提着心、吊着胆了,我不欲再让你们烦忧,就没有写信告诉你们。后来又听说阿鸢也所遇非人,你们两家不再定亲了,这以后我们才动了撮合旭儿和阿鸢的心思。”
高氏亦再一旁点头道,“妹妹,如今哪还有比咱们两家更知根知底的?旭儿和阿鸢婚配,咱们俩家可都不用再有后顾之忧了。”
杨曼和林澄洲之前从未想过这个,一时如何能拿定主意。
杨曼为难道,“父亲母亲,咱们看着百般好,只是不知旭儿和阿鸢是否愿意。这终身大事,自然是要他们自己满意才行。”
崔氏赶忙认真道,“这我如何不知?我可是亲自问过旭儿的。我问他,你可还记得你阿鸢表妹?旭儿说他记得,表妹生的玉雪可爱,还说当时他可喜欢带着表妹玩了。”
杨曼不由得笑了,“母亲,那时他二人才多大,旭儿是把阿鸢当玩伴了,这与男女间的情愫如何能一样?”
杨章倒是不欲他夫妻二人为难,“你们也不用着急给话,横竖旭儿的人你们都还没看到。等他下了值,让阿鸢见见,自然是要他们自己满意才行。”
这相两家长辈商议不提,另一边的小儿女们,御蝉领着御徹,同杨佩一道逛着园子,给哥哥和杨伽留下独自相处的机会。
杨伽一向率真,这会子被姐姐和御蝉抛下,和林御衍独处,却是难得的羞怯了起来。
二人到了座亭子里,两两相望。已是四年未见,心中有无数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林御衍小心牵过杨伽的手,“伽妹妹,如今我们终于到一处了,你可欢喜?”
杨伽轻轻点头,不好意思道,“嗯,这样我以后就不用远嫁了。从前我一想到,将来要远离父亲母亲,祖父祖母,就难过的不行,想着还要不要与你定亲。”
“啊?伽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这,未免也太不坚定了吧。”林御衍是万万没想到杨伽会这么想,吃惊不已,心急道,“你怎能不与我定亲呢?我们早就说好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了啊!”
杨伽“噗嗤”一声笑了,“逗你的,这话你也信。我即答应了婚事,就再不会反悔的。”
到底脱不了她直爽的性子。林御衍这下才放下心来,气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看来我四年送出的四十八封信,一堆费劲心思寻来的小玩意,还是有用的,到底是套牢了你。伽儿,往后可再别这样吓我,我可会当真的。”
杨伽咯咯笑着,“好了好了,以后再不骗你了。”
二人又诉了许久的衷肠,直到杨佩身边的婢子来唤才分开。
御蝉和杨佩觉得出来的时间已久,想二人该是说完了,便派了婢子去寻二人,大家一块回了正堂。
刚进了正堂坐下,御蝉就觉得屋里众人的神色不太对劲。外祖、外祖母还有舅母皆笑眯眯地瞧着自己,再看自家爹爹娘亲,表情又透着些许古怪。御蝉琢磨不透,待要问问,舅母高氏已经开始命婢子摆上茶点,和娘亲聊起了过去京中熟识的贵妇人们,如今的情形。御蝉再插不进话去,只得吃茶赏花。
这天两家聚了很久,直到天色已晚,快是要宵禁了,杨曼又再三保证以后一定常回来,杨章和崔氏才舍得放他们一家回去。
林家坐着车马回了府,一家人刚进内院,温媪就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老爷、夫人,下午宫里来人了。”
“宫里?可是来找老爷的?怎么不去杨家找我们,可别耽误的老爷的事情。”
“夫人误会了,并非是有公务找老爷,而是宫中给女郎下了帖子。”
“给我下帖子?”御蝉奇道,就见温媪递上来个花笺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