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雨落樱眠之时》H2SO4夜

1、01 出院

　　我出院的那天，下着小雨。
　　正是樱花绽放的季节，拖着行李箱走出医院大门时，沿着一条街的樱树都已经开花了，黛粉的花海一路漫延向望不到边际的远方，花瓣就在细雨的吹打下纷纷扬扬地飘落，景色还蛮浪漫壮观的。
　　我撑着伞欣赏这樱雨纷纷的风景，自我感觉非常良好——除了手里这把伞是门卫大爷好心借我的，他们医院统一发放的劳保用品那种，结实耐用，就是上面“XX医院”的标志有点惹人注目。不时有同期出院的人在亲友陪同下经过我身边，向我投来一瞥。我与其中一伙人目光相接，看到他们眼中的同情，大概……就跟情人节夜看到约会圣地伫立一只单身狗差不多。
　　……没人接我就自己在医院门口等公交车啊，很奇怪吗？
　　哦，对了，我在这家医院躺了两年，也算老住户了。虽然这两年是睡过去的，没什么实感，但就像博物馆收藏柜里躺着的木乃伊，它不认识别人，别人可都见熟了它。听说还真有过刚入院的新人颠颠来参观过我……总之，在这我也算个“名人”，会被注意也正常吧？
　　如此安慰自己，我继续心安理得地等我的公……
　　“哎，雨宫！”
　　这是今天第五伙路过的了，倒真是我认识的病友。小姑娘同大多出院的人一样，左手牵着男朋友，右手挎着她老妈，旁边跟着老爸和哥哥，一家人齐齐整整其乐融融。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站着？真跟男朋友吵架啦？”
　　“我等公交车啊……什么男朋友？”
　　“又装傻是不是？就是咱们小白啊！”
　　“……能别起这么恶心的外号吗？而且别说的跟真事似的，姐姐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天啊，有这么个帅哥你还要谈谁？抓紧上了他啊！”
　　姑娘大惊小怪，旁边小男友干咳一声，又立马贴上去娇笑着“再帅也不及我家智也万分之一好”这样的话，引得她老爸老妈加老哥齐齐侧目。
　　我笑别这一家人，目送他们钻进自家的轿车里绝尘而去。看看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了，也不知道这倒霉催的公交是晚点了还是车次太少。我没耐心再等下去，决定走一段路，找个车多些的公交点。

　　“哇～～！！！”
　　在沿路走出不过十米的距离，突然大片的樱花迎面泼洒下来，像被劲风吹落枝头厚厚的积雪，飞雪后是一声幼稚到极点的“哇”和一道轻盈如飞鸟的影子。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从天而降到我眼前的这个人，他灿金的眼睛穿过纷落的樱花也在笑意盈盈地回望我，似乎对我的反应极为满意，开口的声音里都满溢着欢快与得意，“嗨，主公，怎么样啊？我这样的登场方式有吓到你吗？”
　　“……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说过要来接你啊，已经在这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
　　也就是说在我走出医院之前，这个人就已经等在这了，并且之后一直躲在不到十米的距离外的这棵樱树上干看着我在医院门口等公交车等了四十多分钟，如果我死脑筋继续等而没有向这边走来的话，他应该还会继续藏下去，目的据我对这个人的了解，就只是……为了吓我一跳。
　　……
　　…………
　　………………
　　如果我手上的是行李包，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照着眼前这颗喜气洋洋的白毛脑袋砸上去，但我手上只有行李箱……
　　也不碍事，我坚定地把箱子举了起来。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他惊叹道，然后非常机智地提前接过我要砸下来的行李箱。

　　眼前这个从头到脚白花花，长的好看得不像个人的家伙，就是之前病友小姑娘说的“小白”，本名鹤丸国永。
　　他的确不是我男朋友——这货连人都不是，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
　　别误会，这并不是在骂他。鹤丸国永，他的确不是人类。
　　他是一名付丧神。

　　我曾经供职于一个名字起的很官方，实际怀疑有偷税漏税之嫌的神秘组织，名叫时之政府。我的岗位叫做“审神者”，是个听着很牛逼，其实很苦逼的高危职业。
　　在公元23世纪，人类已经破解了时间的奥秘后，一种被称为“时间犯罪”的新犯罪类型在这个迟早要玩完的世界诞生。有一伙自称“历史修正主义”的恐怖分子就是这样的犯罪组织。他们的理想很中二，口号也很中二。而当一帮闲的蛋疼的中二病聚集在一起并且掌握了黑科技，按照剧本套路，他们要做的不是统治世界就是毁灭世界。
　　虽然是一帮中二病，但放着不管的话，后果很严重呢。
　　时之政府的职责之一，就是阻止这帮中二病作死。这并不是一出小打小闹的警匪游戏，而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历史修正主义制造出名为“时间溯行军”的怪物作为军队，特点就跟蟑螂一样，长得丑又多。政府另辟蹊径，试图以质取胜，派出的就是历史上名刀剑的付丧神，人手少但战力强，最关键是长的都好看。而审神者，就是唤醒刀剑付丧神并负责管理的人。
　　鹤丸国永就是这样一名付丧神，而我是唤醒他的审神者。我们的关系简单来说，他算是我的前下属。
　　为什么是前下属……因为我已经不是审神者了。

　　“你来做什么？”我皱眉问抢走我的行李箱，很自觉做拎包小弟的鹤丸。讲真我还是他的审神者时，倒没见他这么勤快。
　　“接你回本丸啊，主公。”鹤丸回过头，笑眯眯地回答。
　　“……我不回去。我说过我已经递交辞呈了，不是你们的审神者了吧？”我眉头皱的更紧，“所以也别叫我主公了。”
　　“可你的辞呈还没有被批准，本丸现在名义上的主人是你，实际上也还是你。”鹤丸熟练地反驳我的话，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与我争过很多次了，现在应答得越来越迅速，“你不让我叫主公，那我应该叫什么？像三日月那样叫你小姑娘？”
　　“……”
　　我没法干脆答应。很奇怪，明明都是平安老刀，三日月以前唤我“小姑娘”我很习惯，但换成眼前这只鹤，就无法接受。
　　“那或者……主公告诉我，你的名字？”
　　“想的美！”
　　鹤丸畅快地笑了起来，笑点之低也是个谜。我明白这意味着我关于称呼的抗议再次失败，恼火地冲上一步，想抢回我的行李箱。
　　“把箱子还给我！”
　　“不还！”
　　鹤丸轻巧地躲过我的争抢，箱子提起，利用身高差优势举到一个我够不到的高度，金瞳居高临下的得意看着我。这行为幼稚到极点，却很有效。我也只能悻悻收手，腹诽这货瘦得像竹竿，力气却还是挺大的，单手举个行李箱不费力。
　　“不回本丸就不回吧，我们回家。”
　　“回家？”我愣住，不是为他突然松口，而是他所说的……“家”？是指哪里？
　　“就是主公你在现世的房子啊。”鹤丸回答。
　　“……你知道地址？”
　　鹤丸神秘兮兮地笑了下，回过头去，没再说话。他似乎心情很好，还哼起不成调的歌，留我在后面兀自莫名不安起来。
　　我觉得我应该掉头就走，往他的相反方向，哪怕回家要绕个路。但我的箱子还在他手里做人质，我就只能紧跟在他身后，不断向前走……

　　走出一段路后，鹤丸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看他自觉坐到副驾驶位置，熟练地给人家司机师傅指挥路线，我便确认，这家伙的确知道我公寓的地址，而且很熟。
　　这让我心里那份摸不定的不安变得凝实起来。这样下去他会跟到我家是必然的了，然而我隐约记得我两年前最后一次离开那间公寓前，是没打扫屋子的。
　　虽说不至于邋遢得像猪窝，但我的房间整洁度也一向不属于女性可以引以为豪的类型。而这个鹤丸国永，我记得他其实是有点轻微洁癖来着……
　　完了完了，要丢人了！我窝在后座默默捂脸。

　　车子在一栋公寓楼前停住时，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地方。跟着鹤丸下车，看着眼前的建筑物一阵恍惚与陌生，就好像在看自己前世的老照片一样。
　　如果不是鹤丸拎着我的行李箱毫无迟疑地走进楼栋，我自己一个人估计会对着这栋楼发呆一整天，然后乖乖去找警察叔叔求助。
　　跟着鹤丸走进电梯，看他干脆利落地按下楼层，我有种这不是回我家，而是我跟着他回他家的错觉。他领着我走出电梯，走过长长的走廊，在一扇门前停下，掏出钥匙……
　　等等，为什么连钥匙都是他掏出来的？
　　这真是我家……不是他家吗？？？
　　在我虽然确认了门牌号却还是犹疑着想溜的时候，鹤丸已经“咔哒”一声打开锁，推开了门。

　　“……………”
　　呈现在我眼前的景象，让我再次深深怀疑，这到底是我家吗？
　　一尘不染的地板和家具，干净光亮的玻璃窗，归置整齐的日常用品。预想中旧衣物满地乱飞的场面根本没有出现，别说旧衣物了，连沙发上的布套好像都是清洗换新过的。
　　还有室内空气，清爽通畅，还有淡淡的花香，显然是不久前被人开窗换气过的。
　　“欢迎回家。”
　　鹤丸回过身来，向还傻站在门外的我张开手臂，自然得像是这里的男主人一样。我怔怔迈进门槛，任他关上我身后的门，看他熟悉地从玄关的柜子里取出两双拖鞋，一男式一女式，看他换上自己那双，拎着行李走进客厅，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
　　再等等，为什么我的单身公寓里会有男式拖鞋？为什么我两年多没用的冰箱里会有矿泉水？？
　　“鹤……这到底是哪？”我终于再也忍不住问出声，惊惶地环视陌生的周围，就像被拐卖的妇女才反应过来，扫视人贩子的据点一样。
　　鹤丸正在仰头喝水，听到我的话放下水瓶，抹了把嘴，“是主君你在现世的公寓啊。”
　　“……可我记得我离开前不是这样。这里怎么像刚打扫过的样子？”望着这只鹤笑得弯起来的双眼，我大概明白过来一些，“……鹤丸，你为什么会有我家钥匙？”
　　“答案有四个选项。”
　　鹤丸笑眯眯的，举起一根手指——
　　“A，是我打扫的；B，是堀川打扫的；C，其实是本丸的大家一起打扫的；D，主公你晾在阳台的内衣让我在其他人来之前就都收起来了，你可以放心。你选哪个？”
　　“……”
　　我选择E，打鹤丸国永一顿，逼他交出我的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