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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借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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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结束。
束星阑从东北回来之后,他们见了一面。
匆匆一面,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他们习惯了通过肢体接触,告诉彼此爱意。
天亮便分离。
束星阑的拍摄即将进入尾声了,陈鹰也在帮他洽谈下一个项目。
穆晓槐则是着手收购【SHOWRO】的工作。董事会哗然,反对的声音四起。约莫是场持久战。
他们明明有交集,却是两条线平行。
*
“老板,下午有两个小时的空挡,要不要去看房子?”齐温正在汇报行程。
穆晓槐勉强从办公桌上抬起一只眼睛:“什么房子?”
“你上个月交代的,在滨州找一处四室两厅的房子,靠近学校靠近医院。中介那边给找了几处,你要不要看看?”
“哦哦,对。”穆晓槐才想起来,“去看。”
她刚在会议室,跟欧阳凯吵了一架,整个人活像脱了层皮。
深吸了好几口气,又像阵风似的,抄起外套,往停车场去。
中介给找了三处符合条件的,穆晓槐逛了一圈,都觉得不错,最后选了最贵的那间。
“齐温,你给贺惜打电话,问她能不能请两小时假出来一下?”
“好。”齐温应声。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穆晓槐就让中介去准备合同了。
“老板,这房子你买给贺惜的啊?”
“嗯,送给她的结婚礼物。”
齐温大吃一惊:“贺惜不是刚谈恋爱么?这就要结婚了?她还没毕业啊!”
“没有,现在买就是她的婚前财产嘛。真等她结婚那天,万一没有合适的怎么办?”穆晓槐笑笑。
这是其一。
其二无法说出口。
想到贺惜站在贺良面前说:“晓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你。”
穆晓槐惭愧。
她羞于面对这片真心。只能用钱去弥补。
贺惜匆忙忙赶过来,汗都没擦,就被穆晓槐按着签了一堆手续合同。
直到中介把合同翻过来,正面朝上,递到贺惜的面前:“这样就行了,接下来就差办房产证了,贺小姐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预约个时间。”
贺惜一脸懵逼:“这是?”
“收好,这是晓槐姐送给你的礼物,”穆晓槐将购房合同装进她的书包里,笑道:“你现在已经找到那个温柔的人,也一定要努力过上那种安静的日子啊。”
贺惜眼眶一红:“可是......”
“别急着拒绝我,”穆晓槐轻拍拍她的脸颊,似要逗她笑,“.....晓槐姐对那种平静的幸福也有憧憬,可这辈子大概率是过不上了。便将愿景托付给你。”
从小到大,穆晓槐还未曾亲眼见过能善终的感情。
她的父母,贺良的父母,杨延生的父母......
相识相知时,无论多么纯粹的感情,最终都走向了相看生厌的结局。
所以她对爱情失望,对婚姻失望。
贺惜与她相似,却又不同。
她希望能在贺惜身上看见爱情的另外一种结局。
*
回景州的路上,穆晓槐靠着窗,看外面的景色。
齐温见她没睡,就跟她闲聊:“老板,你对贺惜真好。”
“是嘛?”
“是啊,亲姐姐的爱也不过如此了。”
穆晓槐哈出一口气,车窗上蒙了层薄薄的雾,她抬手写下一个“心”字。又缓缓擦掉。
“齐温,我有五百万,把五百万都给你,那叫爱。可我有五十亿,给你五百万,大概只能叫...善?”
齐温没听懂:“有什么区别?反正谁要是给我买个五百万的房子,我能以身相许。”
穆晓槐被逗笑,摇摇头没再说话。
是啊,有什么区别,何必内耗呢!
*
2017年的夏天,算是束星阑生命中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由他出演男二的古装连续剧上线播出后,大爆。
一部剧抬红了十几个演员,而其中最红的竟是束星阑。他明明只是男二,讨论度却不输男一,甚至因为人设关系,观众喜爱度远超男一。
PTM的反应也很迅速,立刻向他倾斜资源。
剧刚播完,就帮他接到了高奢和珠宝的代言。戏约排到了明年。
陈鹰也因“没有他捧不红的艺人”,诸如此类的热搜小火一把,再次走上了王牌经纪人的宝座。
同时间段,沈路和李斌山毕业了,正在四处投专辑。
挤公交挤地铁的时候,总能在最醒目的地方,看见束星阑的广告牌。那张精致英俊的脸颊,既熟悉又遥不可及。
李斌山望着那张脸,笑着问旁边的沈路:“羡慕不?”
沈路耸了耸肩,苦笑道:“已经不是羡慕不羡慕的问题了吧。”
要是束星阑还只是个四五线的小明星,上上综艺,拍拍戏。
沈路还可能羡慕他。
可现在他明显已经跻身一线,拥有全民讨论度。街上跳广场舞的大妈,都会聚在一起讨论他的新剧。
羡慕从何谈起啊?这是沈路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而束星阑只用了一年。
“是啊,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就像场梦。梦醒了,星阑和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这就是命吧。”对于这种人力无法掌控的玄学,只能通归于命运。
*
束星阑蹲在落地窗前抽烟,望着脚下的霓虹。
他曾说过,他想跨越阶级,去穆晓槐的世界看看。
眼下这番光景,算不算呢?
陈鹰推门进来的时候,眼前烟雾缭绕,他立刻关了空调,开窗通风:“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少抽些烟。”
“我有定期去洗牙。”他小声辩了一句,是作为艺人的自知。
陈鹰无奈,轻声劝道:“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况且,你还是学音乐出生的,这么不要命的抽烟,嗓子你还要不要了?”
“抱歉。”束星阑将手中的烟头碾碎在脚边的狮头缸里,“就是压力大的时候,我......实在有点控制不住。”
“我知道你压力大,一天一两根可以。”
“好。”说完,就坐回沙发上看剧本。没有主动交流的欲望。
陈鹰第一次见束星阑的时候,就发现他不算健谈,但至少比现在开朗。
这一年,他的人气越来越旺,性子却越来越闷,越来越冷僻。
当然,这种忧郁气质,让越来越多的文艺片导演关注到他,给了他走向大荧幕的机会。
可撇开经纪人的身份,从朋友角度看,陈鹰并不喜欢他的这种变化。
“现在这部剧,大概十月份杀青,结束之后,我帮你争取一个月假期。”
一听有假期,束星阑的眸子才有了亮色:“真的么?”
“我尽量帮你争取。”
“谢鹰哥。”
有假期,他就可以去见穆晓槐。距离上次匆匆一面,已半年有余。
陈鹰坐到他身边,耐心问:“星阑,你有想过以后的路怎么走嘛?”
“没想过。”
陈鹰被他气笑:“你倒诚实。”
“可你......”
束星阑眨巴眼睛等他的后话。
陈鹰一噎,还是选择将后话咽了下去。
他能看出来,束星阑并不是真的喜欢演戏,也不喜欢被人追捧。他很努力很努力,却走错了花路。
可是又能怎么办?劝他急流勇退吗?
不可能的。
“不想也好,早点睡吧。”陈鹰拍拍他的肩膀。
几十年才出这么一个紫薇星转世。还有一公司的人等着他养活呢!
“好,我马上就睡。”束星澜嘴里这么答应,事实上,等陈鹰一走,他又坐回落地窗前,望着川流不息的大都会。
手不自觉伸向烟盒,突然想起自己的嗓子,又抽了回来。
他蜷缩起来,想起一首歌,便小声清唱:
这个刹那宇宙 拒绝永久
世事无常还是未看够还未看透
……
枉当初苦苦送礼 最艳的花卉
最后化烂泥
……
本想去凭爱去换最灿烂一生
想不到长吻带来更永恒伤感
——《夕阳无限好》
*
一旦有了盼头,时间就过的飞快,束星澜的新戏在九月的最后一天杀青了。比预期要早。
陈鹰也实现了他允诺的一个月假期。却有个忠告:“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无论去见谁,做了什么,都不要让狗仔拍到。谨慎再谨慎。”
束星澜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再三保证。
他回酒店休息了一天,染了个一次性的黄发,帽子口罩一应戴全,半夜两点,让司机送他去景州。
到了景州后,绕着那些旅游景点名胜古迹绕了三四圈。
凌晨三四点的大街,行驶的车辆,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很容易识别自己有没有被跟踪。
再次确保安全之后,束星澜才将司机放在路边,付了他加班的工资,让他先回滨州了。
束星澜自己驾车驶向穆晓槐的别墅。
听到敲门声,是阿姨先开的门:“你找哪位?”
男人压低帽檐和声音:“穆晓槐。”
见他可疑,阿姨随便应下,准备关门叫保安。
早起的晓柔恰巧路过,一眼认出了来人:“你怎么来了?”
说完,打发阿姨先去厨房,将他领上二楼:“你怎么敢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火?”
束星澜摘下帽子,露出那张英俊无双的脸颊,笑道:“我想晓槐姐了。”
晓柔搓搓肩膀“咦”了声:“真肉麻。”
她将束星澜领到穆晓槐的房间门口:“进去吧,轻声些,她凌晨两点才回来,只睡了三四个小时。”
束星澜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窗帘拉死了,房间昏暗无光,他点亮手机才勉强看清路。
穆晓槐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被单轻轻起伏。
束星澜脱了鞋,在她身边躺下。
本以为她睡得沉,结果一点声音就吵醒了她。
穆晓槐迷糊中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她的视线适应了黑暗,能辨别身形,认出了束星澜,嗤笑一声,躺了回去。
她自嘲道:“又做这种春梦!”
闻言,束星澜笑,贴过去从背后搂住她的腰:“经常做?”
那气息吹在耳边,穆晓槐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忙坐起身:“你怎么来了?”
“戏杀青了。”他拽住穆晓槐的双臂,示意她躺下,“你再睡会,不急。”
穆晓槐顺着他的力气,躺进他怀里。明明半年多不见面,可这熨帖的自在感,依旧熟悉。
她伸手搂住束星澜的脖子:“好,再睡会。”
两三分钟,就听到了她重新入睡的鼻息音。
束星澜成名后,总觉得自己活在云端,远离人群,魂是飘的,心是空的。
这一刻,却久违的安定了下来。
跟着一觉睡到十点。
穆晓槐已经洗漱完了,从浴室走出来,见束星澜坐起,便问:“我拉窗帘咯?”
“别!”束星澜下意识举手挡自己的脸。
“怎么了?”
“这里楼层低,我怕被偷拍。”
其实不会,穆晓槐的别墅在富人区,安保不会出差错。
但她没有驳他,扭头开了灯。
“你染发了?”
“嗯,怕被人认出来。”束星澜笑,揉了揉一头黄毛,“好看么?”
“好看是好看,可是,”穆晓槐用食指抬起他的下巴,“不太适合你。”
束星澜将她搂进怀里:“那我染回来?”
“不用,你怎么方便怎么来。这次能休息多久?”
束星澜得意地竖起一根手指头:“一个月。”
“这么久?”
“嗯。”束星澜点头,“晓槐,我想这个月都待在你这。你给阿姨放假,我来照顾你的起居?”
“你行么?”穆晓槐笑着质疑他。
“行的行的。”他像只小狗,点头摇尾巴。
“好。”穆晓槐刮他鼻梁,“我就勉为其难收留你一个月吧。”
阿姨接到消息,再次确认休假工资也照发后,就乐呵呵地回家去了。
束星澜才从房间出来,开灯,将所有窗帘都拉上。
“这么谨慎?”
“不想给鹰哥他们添麻烦。”
穆晓槐点头,视线却停留在手机上,眉间微沉。
束星阑巡视了一圈,问道:“晓柔姐呢?”
“出差,赶飞机早走了。”
“哦。”
穆晓槐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好像就是去你们PTM的总部。”
“晓柔姐去总部干嘛?”
“给【SHOWRO】谈代言人。”
束星阑饶有兴致:“啊?谈PTM的艺人,那怎么不找我啊?是我不够红么?”
穆晓槐一边回复手机上的消息,一边跟他开玩笑:“就是因为你太红了。PTM嫌【SHOWRO】不够大牌。为这,晓柔好一通生气。”
“我现在就跟鹰哥说,我愿意接......”说话间,就去摸手机。
穆晓槐立刻打断他:“别,我跟你开玩笑的。”
“我认真的。”那一瞬间,束星阑突然觉得,自己这艺人身份有点价值了。
“你们公司拒绝了晓柔,自然是有理由的。你刚刚在事业上做出成绩,别任性。况且,我的意思,女装品牌还是得找女性代言人。”
束星阑有些失望,垂首:“好吧......以后,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千万别跟我客气。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穆晓槐以为他在说情话,打趣道:“真的什么都愿意?”
“死都愿意。”
“嘴真......”穆晓槐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剩下的‘甜’字,就像鱼刺卡在喉头,再也说不出口。
那双眼睛炙热又真诚,眼神里写满了真的死都愿意。
她三十二岁了,历经种种,早已冷心冷情。
即便有情,也留有三四分的余地。
不像贺惜,束星阑他们这些年轻人,还能捧出一颗火热的心。
她轻喊他一声:“星阑。”
“嗯?”
“别轻易用性命起誓,爱情在生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穆晓槐信奉的是,喜物而不腻于物,忠情却不陷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