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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七十九章 囚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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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瓦塔里的伤势似乎很严重的样子,从医官们的眼神,侍女们的窃窃私语,护卫们突然转恶的态度中,毫无疑问地可以得到这样的结论。
呆呆地望着早已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床铺,不知为何,眼前总是能浮现出鲜血四溅的那一幕。一点点地染红洁白的床褥,再溅洒她的脸颊,沾染她的手指,吞噬她的全身。
漫天的殷红席卷而来,翻滚着血腥的气息,一股想要呕吐的冲动。
全身打了个寒战,铃兰背过身去,匆匆地跑出房间。
“铃兰殿下。”侍女见她出了门来,还没有休息,不安地问道,“您需要什么吗?”
“不,没有。”她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屋内的装饰,顿时一股莫名的恶心感携卷着恐惧之意再次漫上心来。
三步并作两步地迈出宫殿,望着天上刚刚升起的明月,铃兰只是狠狠地喘着气。
她差点杀人了!她握着匕首,刺入了那个男人的胸膛,而她的手竟是没有一丝颤抖!
这是故意谋杀!
不……她只是想要自卫而已……
穆瓦塔里会怎样处罚她呢?铃兰踟蹰着,在廊道里徘徊着。
现在,他总该觉醒了吧?她有些自嘲地想着,知道她是一个多么狠心、恶毒的女人,然后毫不犹豫地赐她一死。
这也无妨。
她伸出双手,微微抬高,月光穿过指缝罅隙落到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这暗淡的光斑随着她双手的颤抖而来回抖动着,偶尔落入她阴郁的眼眸里,泛出一瞬的亮光。
瞳孔渐渐地放大,她恐惧地缩回双手,低声粗喘着,有一瞬间,这倾泻指缝的月色竟是泛滥成了满手的鲜血。
是啊,她的双手沾染了他的鲜血,铃兰扭过头去,强迫自己稳住心绪。
拖着步子后退了几步,她靠在一根廊柱上,把手藏在身后。
都一天了,自从穆瓦塔里被医官们抬走,她被赫梯的官员们幽禁在这里,再也不许离开一步。
她就像是待宰割的鸡鸭一样,等待着最后的宣判,不管是死刑,还是,终身监禁。
在所有的赫梯官员眼中,她一定是埃及派来的奸细吧,然后,趁机刺杀国王陛下引起赫梯的内乱。因为今天下午,她就听到两位侍女这样愤慨地讨论着,那激亢的语气一定是在抱怨赫梯的法令怎么还不处死她这样一个凶恶的女人。那个时候,她只是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脚下像是灌了铅一样,迈不开一步,愣愣地听着她们说完了一切,直到迎面而来的另一位侍女惊恐地叫了声:“铃兰殿下!”
是啊,这就是她的命运。
在埃及,被皇太后误以为赫梯的奸细,在赫梯,如今又以敌国的奸细臭名在外。
也许,这真的是她的命运吧……
只觉得好累,疲倦的睁不开眼睛,心里也倦乏地想要撇开这里的一切。
身体渐渐地下滑,她紧紧地蜷缩着,把脸埋在双臂里,背靠着廊柱坐着,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铃兰殿下!”一位侍女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你怎么……外面阴冷,还是……”
“不用管我。”一个低低的声音闷闷地从手臂下传出来。
“可是……”
“我说了不用管我!”铃兰抬起头来,不知为何,此刻眼神竟是锐利地再也找不到一点悲哀与痛楚。
对,她不能让人看到她懦弱的一面,不能。尤其是这些人,无情地嘲笑、讽刺、咒骂她的人。
只在一瞬间,侍女明显呆住了。
“请让我一个人。”严肃地说着,原本盯着侍女衣角的眼神毫不避讳地望进她眼眸深处,那里,果然深藏着某些憎恶的情感。
此刻,她是多么怀念泰瑞莎提啊,至少,那位埃及贵族侍女高傲地不屑于掩饰心底的喜怒哀乐,不会对她隐瞒,不会里外不一,不会让她如此孤单的一个人……
然而,这里是哈图什,不是比-拉美西斯。
本是呆立着的赫梯侍女也许是发现无法改变铃兰的心意,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再也望不见踪影。也许,她心底深处也希望铃兰自生自灭吧。
*
月初升,人影重重。比-拉美西斯宫殿的荷花池边正举行着盛大的贵族聚会。漂亮的贵族少女们跳着热辣的舞蹈,一个个地脱去围裹着上身的轻质披肩,完完全全地露出丰满的□□。
长长的努格白旋转起来,就像是盛开在埃及土地上的白莲花一样,妖娆的面容,魅惑的身姿。
“王儿,你看。”皇太后杜雅指着不远处荷花池边的盛舞,骄傲地对着她的儿子,埃及的法老王说着,“埃及的漂亮姑娘真是数不胜数。”
“的确。”法老王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眼神却不自觉地望向一边的花架。
不一样的地点,却是多么相似的环境。他以为他们会一起幸福地生活在比-拉美西斯,紧紧地相拥,永远也不分离,他们也许会一起怀想在底比斯的日子,荷花池畔的花架下,零零星星的小圆桌,他抱着她坐在石椅上,他的唇吻向她……
而如今,却是多大的讽刺,太过相似的地点,是他一手命工匠打造的。然而,竟是物也非,人也非,徒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也许你对奈菲尔塔莉和伊斯诺芙存在什么偏见,但是,这里有这么多美丽的姑娘,总有一个可以成为你满意的王妃吧?”在侍者的引导下,皇太后杜雅坐定在临近的一张石凳上,可仍是不忘她此次的最终目的。
拉美西斯的眼神从花架下移开,落在皇太后身上,杜雅抬手示意他入座好好地观赏舞蹈,可法老王却没有坐下的意思。
“这种事以后再说吧,我必须先出征叙利亚。”一个冷淡的声音,一如往常。
“不行。”皇太后突然微露愠色,“只要是统治稳固的法老王,哪有一个不是妻妾成群,儿女成群的?为什么,你……”
“我并不想按照旧本。”
“可是,你连一个继承者都没有!”皇太后不满地吼道,“你必须要一个儿子,好好地培养他,让他担任摄政王子!王室必须要保持血脉的延续和纯净!”
“我不在乎。”
“拉美西斯,你……”皇太后抚了抚胸口,想要竭力遏制自己的怒火,“你究竟是忘不了那个女人,还是故意和我作对?”
“我并不想与您为敌,您是我的母亲。”
“这么说……你……”皇太后只是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儿子,“我真是不明白那个奸细有什么好的,奈菲尔塔莉比她高贵,伊斯诺芙比她妖媚,就算她长得出众,也不过如此!”
“容貌可以攀比。”法老王显然有些倦怠于这样无趣地谈话,他站起身,以那一贯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母亲——皇太后杜雅,“可是,心却是没法相比的。”
*
“滚开!让我进去!”哈图西里全身穿着战甲,挑起长剑威胁着宫殿外把守的侍卫。
今早,他就要带兵出征去东部边境了,可是,直到他跨上了战车才听闻王宫里的传言。穆瓦塔里遭到了刺客的袭击,而这个罪魁祸首,正是那个国王陛下准备纳为王妃的埃及俘虏。王城上下都封锁了穆瓦塔里受伤的消息,尽管他眼线众多,却仍是这么晚才得知!如今,掌握情报的大臣们都在讨论着该如何处死这个大胆的女人。
“该死!”哈图西里大骂了一句,他纵身跳下战车,直奔铃兰所在的宫殿而去。
这位英勇的赫梯将军严厉地瞪着那些个不知好歹拦路的侍卫。锋利的铁剑胡乱地舞了一圈,很快地,他就顺利地从那把守的空隙中冲了进去,避过冗长的直接交锋。
“铃兰!”他在两边栽种了各式花木的大道上飞奔着,像疯了一样奔向寝殿。
远远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娇小的身影,蜷成一团,无助地缩在廊柱边。
天边微露着晨光,暮色还未散尽。哈图西里丢下铁剑,一个箭步就跳上了台阶。
他一把抓起还昏昏沉沉地缩在地上的人,狠狠地摇晃着:“铃兰!喂喂!”
“嗯?”没想到,对方只是懒洋洋地回答着,她轻轻抬了抬眼皮,空洞的眼眸里忽然印满了窘迫。
“你一个晚上都呆在这种地方吗!”明显是严厉训斥的语气,哈图西里满脸怒意地瞪着她。
“嗯。”委屈地轻应了一声,铃兰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跟我走!”赫梯将军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我带你离开!”
“哈图尔……你……”她低头望见了哈图西里全副武装的样子,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你应该出征,为赫梯赢得荣誉。而不是在这里,浪费生命!”
“笨女人!他们要杀了你!”哈图西里大吼道。
“如果我和你一起逃走,他们也会杀了你。”铃兰回敬道。
“我不要紧,我可以保护你!”
“这样……也行吗?”无奈地撇了撇嘴,铃兰趁着赫梯将军慌神的时候躲开了他的禁锢,指着一大群赶来的侍卫说。
奔涌而至的侍卫军眼看着就要扑将上来。还没等哈图西里回话,侍卫们就将两人团团地包围住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紧握着手里的武器。
“哈图西里殿下。”其中一位侍卫冷冷地说着,看起来,像是侍卫长的样子。
哈图西里恶狠狠地回敬了他一个眼神。
“不要错怪哈图西里殿下。”铃兰突然间插上嘴去,“他只是好心来带我去见国王陛下的。陛下因我而伤,可你们却把我囚禁在这里……我只是……我想我应该去探望他。”
“一个凶手的话是不可信的。”侍卫长哼了一句。
“我只想去表达我应有的问候,你大可以让人搜身,我根本没带武器。”
“那又怎样?”
“难道穆瓦塔里陛下不想见我,不想听我的解释吗?还是,你们故意隐瞒了这一切……?”
“你……”侍卫长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铃兰的身体一样,半晌,才移开眼神,骂道,“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带她走!”
一大群侍卫们推搡着铃兰往国王寝宫而去,哈图西里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抱歉,哈图西里殿下!”像是侍卫长的人恭敬地行了个礼,“如果我没猜错,您现在应该正要带兵出征东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