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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芝兰玉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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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之变”,震惊朝野。
独孤安然正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叶国丈就来了一招“挟百官以令天下”。
叶国丈发了一篇长长的檄文,主要意思就是皇上被妖妃独孤鸿蛊惑,平安王和安武王趁乱勾结不轨,甚至蛊惑百官,构陷皇后,威逼天子废后,这是旷古奇闻。
如今叶皇后已孕有龙子,是天佑有唐,叶家满门忠烈,不忍见江山社稷毁于贼人之手,故此,叶凌云才冒天下之大不韪,才出此下策,只为与群臣共议商讨之道,劝谏君王,除妖妃、灭权贵,恢复有唐国威!
故此,叶国丈虽然暂时将百官幽闭在宫门之内,但是绝不会伤他们分毫,更不会对宫中妃嫔不敬,更更不会置皇城内百姓于荼毒之下。只要大家安分守己,各司其职,待皇上除妖妃的诏令发布天下,重扬有唐国威,那叶凌云死亦无憾了。
皇城外的百姓有来看热闹的,都被隔在护城河外。四座城门紧闭,城门楼上各有四名黑衣人,手持弓箭戍城。原有的戍城官员和兵将,也都暂时被囚禁在皇城的牢狱之中。
可以说,叶国丈在十二个时辰内,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就控制了整座皇城。
大殿之上,吵吵了一夜未合眼的文武大臣们,依旧是精神抖擞,并自动站成了几伙儿。
其中一伙儿群情激昂,认为叶国丈话说的好听,实则就是要谋朝篡位,他挟持百官,这是奇耻大辱,礼部尚书带头打翻了送来的早膳,表示绝不食用逆贼之饲。
另一伙儿则是户部为首的胁从派,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站出来表示支持,但是主要持观望态度,态度比较和善,不发表意见,静观事态发展。
户部尚书见礼部尚书压不住火了,忙出来打圆场,劝众人道:“这宫内的存粮向以旬日计,如今情势未明,我等不知要被困几日,还是该珍惜膳食,从长计议。”
户部尚书的话没说完,刑部的一名侍郎立刻耿着脖子叫起来:“现在是粮食够不够吃的问题吗?现在是立场问题。”
工部尚书也出来劝架道:“有什么问题,咱们用过膳后再谈。”
几位一品大员和几位李姓王爷待在一起,他们默不作声,不反对,不支持,从容不迫,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只是不断观察着场中局势,在心里记名单。
有唐的武将少,五品以上的多在郡县和封地。目前朝堂之上,也只有寥寥十几人。他们站在一起,因为手里多少都有些兵权,所以与在场的文官相比,心中更是忐忑。
文官要的是气节,武官要的是脸面。文官可以不要气节,武将却不能不要脸。他们的选择很简单,这种情形下,要么忠君而死,要么叛君而活。
礼部尚书在旁,立刻揪住了工部尚书的领子:“你是叶贼门生,必定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快去将叶贼叫出来,给我等一个交代。”
工部尚书用手抓了礼部尚书的手道:“哎呀,哎呀,阁老快请松手,我对此事确实毫不知情。”
礼部尚书哪里肯信,只是揪扯着,叫嚷着,让叶贼快快现身。工部副侍郎乃是工部尚书的外甥,看见舅舅被拉扯,连忙过来帮忙,拽了礼部尚书的袍袖。
礼部的副侍郎也连忙上前,吏部尚书没站稳,被刑部的侍郎撞了一个趔趄……场面立刻混乱起来。
“诸位大人!”随着一声轻喝,穿着凤冠霞帔的叶皇后在几名宫嫔和宫娥的搀扶、陪同下,走上殿来。
“女子何敢上殿?”礼部尚书当先一甩袍袖,表示怒意。
叶皇后淡淡地看了礼部尚书一眼,自有一种母仪天下的威仪:“皇上既然尚未废后,本后就还是有唐的皇后,这大殿,本后自然来得。”
“但现如今,你是逆臣之女,不必等皇上下旨废后,我等当可不尊礼仪。”礼部尚书凌然不惧。
叶皇后微微一笑:“大人这话倒是说早了,如今本后已有龙子,将来这天下就是我儿的了,那我就是当朝的皇太后,到时,我再治你的不敬之罪。”
礼部尚书心道,你那腹中有没有子都未可知,况且就是有了,如何能证明是皇上的?就是皇上的,又如何一定就是未来的皇上?
不过,他堂堂一个大人,当然不屑与女子做口舌之争,只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朝廷上一时安静下来。叶皇后很满意,她缓步走到了朝堂的上首,在龙椅的三阶台阶前站定。
“诸位大人都是朝之栋梁,暂请安心待在宫中,有些事情,还要请诸位大人帮忙定夺。”叶皇后轻福了福礼。
“帮忙定夺?”朝臣中,有人冷哼一声:“说的好听,叶贼是要以我等安危,胁迫家人吗?”
叶皇后抬目看去,一名青年男子正对她怒目而视。这男子品阶低,众位大人争吵时,他一直未敢做声,如今叶皇后说话,他心中十分鄙夷,才忍不住出声。
叶皇后当然更不屑对这样一个低品阶的官员答话,再对众人福了福礼,又缓步走出去了。
礼部尚书却回头看那男子,然后又低声问自己身侧的人道:“他是何人?”
有识得的人低声答道:“他是今年新录的新科状元,陵仪的县令,南宫亦。”
礼部尚书不由蹙眉:“一个七品官?怎么能到这金銮殿上来?”
“他点背,正好是来述职的。”
礼部尚书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陵仪的县令,倒是真巧。然后嘟囔道:“叶贼将我们关在这里,人却不敢露头,等见到他,老夫非骂他个狗血淋头。”
叶国丈很忙,主要是忙着去找李宗的内库去了。只是李宗的寝殿很大,他带着人趴地上,上梁上,折腾了一宿,也没找到进入内库的暗门。
常伺候李宗的亲信太监,都被李宗带陵仪去了,这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一些新来的品阶最低的小太监。
独孤贤妃的寝殿里也是,所有的亲信,身边得力的能说得上话的,也都被带走了。
就是皇城里的几个老太监,也因为李公公之死,这几日都赶去陵仪吊唁了。
叶国丈气的瘫倒在“龙椅”上,直喘气。这是李宗大殿内的椅子,虽是不能与朝堂上金銮殿的“龙椅”比,但也是辉煌大气上档次,不是普通人能坐的。
叶皇后过来看爹爹,劝他道:“若是实在找不到,先别找了,让户部把库银的钥匙交出来,去国库看看吧。”
叶国丈点了点头:“国库有重兵把守,就是有了钥匙,要进去也难,但是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叶伯伯,我这里还有一些银两和值钱的东西,我都给您带过来了。”和乐公主李玉从门外进来,拎了一个小包裹,放到几案上。
李玉是先皇和先皇后所生的唯一的没有任何一点疑点的女儿。自幼得宠,也惯得没边,她只与叶皇后一人交好。
叶皇后待字闺中时,也只和李玉合得来。两人还经常吃住在一起,要么是在李宗的皇子府,又或是在叶府,跟亲姐妹一样。
叶皇后能嫁给李宗,李玉没少推波助澜。鼓动和支持李玉去缠着杜栖凝的,也是叶皇后。
当初帮助李玉出逃的,也还是叶皇后,只是叶皇后也不知道李玉是怀了杜栖凝的孩子要跑,只以为李玉又是想跑出府去疯玩,就答应帮她了。
“我让你缠着杜栖凝,没让你给他生孩子啊。”李玉带着杜宝宝回到皇宫来见叶皇后时,叶皇后差点气疯了。
“我也不想啊。”李玉也喊冤:“我哪知道你们现在会变成这副水火不容的样子。”
李玉对于李宗背叛叶皇后,而去喜欢一个男子,这个男子还是杜栖凝的表哥而大感震惊和不可思议。
只是她是做妹妹的,她哥的事情她也管不着,也轮不到她管。但是,无论如何,她是站在叶皇后这边的。
叶皇后气的没招,只能是想法子将这个消息递给了自己的爹爹。但是,她对李玉确实也恨不起来,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姐妹情谊在,现在所有的是是非非,也都和李玉无关。
李宗带着独孤鸿、杜宝宝和宫里的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李玉却留下来陪叶皇后。
叶皇后在宫里病着,多亏李玉的照拂。
而且,就算是叶皇后告诉李玉,她爹爹要挟持朝臣,也许还要逼你的皇兄让出皇位,李玉都不生气。
“我皇兄本也不想当皇帝。”李玉继续吃着草莓,还递给叶皇后一个:“只你的爹爹别伤他的性命,别伤了我家宝宝的性命就成。”
李玉从来没想过她的儿子会继承皇位这种事情,也不想。“其实吧,我也不太确定,杜宝宝是不是杜栖凝的孩子。”
李玉没心没肺地道:“如果你爹爹杀了杜栖凝,我就给杜宝宝换个爹爹认好了。反正我早都不喜欢他了。”
叶皇后就知道李玉不仅是傻丫头还是个疯丫头,也不能完全相信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叶皇后还是笑着答应了她:“你的杜宝宝还是我的干儿子呢,我当然不会伤他。”
所以李玉就放心了,和叶皇后一起迎接了进宫来的叶国丈,还告诉叶国丈,李宗的内库就建在他寝殿的地下,机关也在他的寝殿之内。
杜宝宝回来时,李宗曾去珍宝阁内,给杜宝宝取了几件礼物。但是机关在哪儿,李宗不让李玉看。
“独孤鸿那个妖妃也知道机关在哪儿。”李玉继续告密。
李玉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独孤鸿反正也不在这。但是叶国丈还是非常客气地感谢了李玉公主的这片心意,心里可是呕的要死。
他之所以冒险劫持文武百官,闯入皇宫,就是要内库啊,他的刺客大军就等着这些银两来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