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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金蝶细说周公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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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无人之处,我站住了,定定看着他,“你先要起誓,听了我的说话,不会害我。”
他一愣,继而嗓子眼里哼一声道,“你有何资格跟朕讨价还价……”
“嗯,那不说也罢。”我转身便往回走。
“站住,”他咬牙,“好,我答应。”便起誓,将我的话重复了一遍。
“好。”我点头,“你听好了,我不是秦墨离。”
他的眸子闪了一下,我接着道,“我叫傅小余,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因为某种我也不知道的原因,我的魂魄附在了这副躯体上。但我想,这只是暂时的,既然有来就有去,我会找到法子回去的。所以,这段时间,我只想同你相安无事,请你不要再仗着自己的身份,找我的麻烦。”
他不语,我又苦口婆心道,“你若答应,我自会以皇后之身配合你。大朔既然与陵国和亲,想必都对彼此有所顾忌,若再生战火,于国于民,都是祸事。我这陵国公主的身份,应该还是有些用处的,对吧?”
他眼底意喻繁杂,仍是未响。
我按着自己的猜测继续道,“听小青说,陵国皇帝对秦墨离十分宠爱,你若想要援手,我自当尽力。作为交换,我的要求实在不高,只要吃好喝好没麻烦就成,你看,这条件对你而言简直易如反掌,是不是?”
我一口气说完,舔了舔嘴唇,想在他眼里看出几分激动与感动来,他却只面无表情,缓缓道,“你想我信你?”
“信不信由你,”我摆出高深的样子,循循善诱,“你以为,我是怎么突然识水性的?”
他下颌微扬,目光在我眼中驻留,突然狷狂一笑,“你怎么识水性的朕不知道,朕只知道,你诡计多端,心术不正,行为不恭!”
如果对方是郑则,我早一个耳光抽过去了,可他偏偏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识时务者为俊杰,镇定镇定镇定镇定,人生在世,全靠演技,我合眸默念数遍,抬头做出圣母微笑,“萧显,我知道,这太过超现实太不可思议,你一时难以接受,我也是理解的。不急不急,你再回去,好好思量思量。”
他怒哼一声,甩袖而去。
我一头汗地走回老树下,小青还头抵地跪着,我拉她起来,“走吧走吧。”
“主子,不是奴婢告诉皇上的。”她面色青灰,哭得肝肠寸断。
“知道知道。”我在她脸上抹了几把,“不怪你不怪你。”
她长出一口气,晕了过去。
我拖不动她,左右看看,叫,“铁衣卫士,铁衣卫士,跟踪我的铁衣卫士!出来出来!”
假山后闪出一人,面色赤红,在我面前单膝跪下,“末将何魏,给皇后娘娘请安。”
“别请了别请了,”我指指小青,“帮我把她抬回去。”
半日之后,小青醒了,见我在一边托腮眼巴巴望着她,一个猛子坐起来,“主子……”
“小青,”我道,“我难受,想喝酒。”
几杯下肚,我敲着筷子唱,“桂花酒,温肚肠,残烛成烬无人怜,红颜薄命奈何天啊!”又对小青道,“酱肚再去给我端一碟。”
她出去一会,耳边传来脚步声,我支着筷子侧头看去,却是那个冤家。
他在桌前坐下,我呵呵一笑,将杯中酒递过去,“来一杯?”
他顿了顿,接过了,一饮而尽。
“好,好,好!”我拍掌大笑,摇头晃脑,嗓子眼里哼道,“千言万语一句话,话到嘴边口难开,草桥梁兄两结拜,同窗共读整三载,情重如山深似海。”
就听冷冷一句,“梁兄是谁?”
我抬眼憨笑,“这是戏文。之前你不是问我唱哪一出吗?这正唱着呢。”站起来,微颤颤地步子轻摇,“青青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可愿配鸳鸯?”
之前为着郑则演梁山伯,我可是把市面上有的什么剧什么文都看了个滚瓜烂熟。郑则啊郑则,你真是对不起我,男人啊男人,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我这烂桃花啊烂桃花。
“哐当”,我循声望去,小青立在门口,呆若木鸡,脚下……
“我的酱肚……”我哀哀一声,“哇”地吐出来,顺手在旁边的什么东西上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醒来,已日上三竿。
“小青,”我哼哧道,“头疼,给我水。”这桂花酒入口绵甜,后劲真大。
小青送水过来,脸色看着很不好。
“怎么了?不舒服?”我问。
她抽泣一声,“主子。”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马上坐起来。
“主子,您昨晚……”她抽抽搭搭道。
“我昨晚?怎么了?”
“您喝醉了……”
“唔。”
“然后皇上来了。”
“嗯?”我仔细回想,却没什么印象。
“然后……然后,您就唱了出戏,还吐了他一身。”她跪下,小脑袋使劲磕着,“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任主子喝醉,不该丢下主子一个人去拿酱肚。”
“等等,”我拉住她,“起来起来。你再说一遍,我怎么了?”
她一边哭一边结巴着把当时情形描述一般,听得我一愣一愣,看来这秦墨离的身子不仅饭量不行,酒量也不济啊。
说完了,小青抱着我的膝盖哭,“主子,皇上说,叫你一醒就……”
“就怎样?”
“就滚过去呀主子,”她哇哇大哭,“奴婢怕,主子这次是凶多吉少啊。”
“别哭别哭,让我想想。”我拍着她的脑瓜子,切勿乱了阵脚切勿乱了阵脚,默念几遍,目露精光,“小青。”
她肿着眼睛,“嗯。”
我跳下床,“粉呢?来,帮我多抹几层……不够不够,再接着抹。”
妆画好,我看着镜子里比日本艺伎还白的一张脸,拿了帕子摇一摇,“小青,你看,我柔弱吗?”
“嗯嗯,主子真是弱风拂柳,我见犹怜啊。”
“如此没有血色,定是病得不轻。”我轻咳一声,掩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