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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江湖谁共踏歌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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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秋玉骨抬眼,赵德昭倏然一惊回神,却见秋玉骨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他。
“我们相交十年了吧。”赵德昭嘴巴一张,口干舌燥的问,秋玉骨柔柔的“恩”了一声,不着痕迹的将手从赵德昭的手中抽出来:“十年了。”赵德昭又是一愣,尚未开口,却听而边秋玉骨复杂莫测的声音淡淡的说话,“十年前,赵阿昭雪地吹箫,秋玉骨闻音寻来,你却看着我的手问我会不会弹琴?你说:如果是一个女人,这样美丽的手指,最适合弹琴。”
“那时你回答:不会。”赵阿昭跟着微笑起来,回忆起来的时候,眼瞳难得充满了温柔的笑意,秋玉骨看着赵德昭也笑了起来:“我会,但秋玉骨最讨厌被人说成是女人。而且比起我自己弹琴,我更喜欢听你吹箫,阿昭的萧音,未有琴声来合依旧动听。”
“琴箫和鸣,未有琴声相伴,箫声听起来难免会寂寞。”赵德昭一本正经的叹道:“玉骨你这般只享受不付出,居然骗了我十年,害得我日日不敢在王府听琴,这笔帐,你可要负责。”秋玉骨闻之“噗嗤”一声笑意盎然的道:“哎呀呀,阿昭,你何时变得这般娇声娇气,玉骨听起来怎么觉得汗毛倒立,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了……”秋玉骨道:“那时我就想,若不辞别,我绝对不会在你面前弹琴……不知今夜,阿昭可愿与我共奏一曲?”
“你要走?”赵德昭眼神蓦地一冷,情急之下去抓住秋玉骨的手,却不料秋玉骨红袖翻转,连人带琴跟着后退了一分,赵德昭手抓了一个空,急切之下脱口而出:“你可不可以不走?”秋玉骨笑得柔和的看着蓦地激动起来的赵德昭,“不能。”秋玉骨温柔而妖娆的笑:“阿昭,你应该很清楚,你我做什么事情从来就不是会听别人劝告的人,玉骨从来不管你事,你有何必阻拦我要做甚呢。”一句话说出来,亦是难得正经,赵德昭定定的站在地上,面色铁青,隔了一会儿才森然道:“你何时走?”秋玉骨回答:“就这几日。”赵德昭眼中流露出难得的复杂,目不转睛的盯着秋玉骨许久,目光渐次变幻,始终未有说话。
秋玉骨指尖似百无聊奈的在琴弦上拨了两下,“阿昭呵,我若问你,叫你放弃你现有的一切,你会么?”赵德昭张口结舌,隔了半晌,硬生生的道:“不会。”秋玉骨了然的笑:“你不会放弃现有的一切,我既要退隐,又怎会留下来?我想,阿昭你不会不明白的。”
“因为你我都不是那种为轻易改变决定的人!”赵德昭明白,秋玉骨笑得风情万种:“阿昭呵,玉骨难得弹琴,你可不要破坏了这明月当空的好兴致,与其我们闹得不欢而散,不若在今夜,阿昭陪玉骨共奏一曲,当作送我一程的礼物,可好?”
“哼。”赵阿昭握着拳头的手握紧又松,松了再握紧,终于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碧翠的萧,咬牙切齿的重新坐下。卷帘轻响,桌边檀香袅袅,骤然一室琴萧之音传出,宛若天籁,阿殇站在门口,慢慢的退了下去。
晨曦初起,外面“嘚儿”一马马鸣。
秋玉骨瞥了赵德昭一眼,笑得风情万种的道:“风楼主来了。”一语刚毕,风雨芹已踏入灰瓦白墙,站在了门口,却始终不入室内半步,赵德昭慢慢的把手中的萧放在秋玉骨的琴上,脸上有些寥落的一叹,问道:“等你找到退隐的居所,我还可以去找你么?”
秋玉骨道:“当然。”于是赵德昭终于释然起来:“那这萧,我就放在你这里罢……你不在,我揣着它又有何用。”说着一拂袖站了起来,秋玉骨懒洋洋的靠着墙觑着他,赵德昭走到了门口,突然折身,有些不满的道:“玉骨你……就不想说些什么么?”
秋玉骨一笑:“恩?”赵德昭原本压抑着的心情越发不好起来,“我要走了,你就不想说些什么么?”他再问,秋玉骨看着他有些孩子脾气的模样,忍不得“呵呵”的笑了出来,随即按着琴笑得天翻地覆,突然发觉,以前一直“勾引”着他玩儿,均是勾引未遂反被他怒斥一翻,今儿自己要走了,居然看见他一直都想看到的事情。
赵德昭看他笑得前仰后合,眉头一蹙,有些不满道:“你真的不想跟我说什么么?”
“恩……那,那走好……”秋玉骨笑的花枝乱颤的道:“然后……再见。”赵德昭闻言终于忍不住冷哼了出来,面上怒意隐现,一拂袖跟着风雨芹走了出去。秋玉骨看着赵德昭明黄色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慢慢转得深沉,慢慢的变得寂寥起来,转回视线看着桌上凌乱摆放的琴箫,桌边香檀已尽,秋玉骨将那碧绿的萧管在手中转了两圈然后放下,随后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放在那萧的旁边,那玉碧中透黑,质地虽不见极佳,但其上雕刻花纹繁复,一年四季春耕秋收花鸟虫鱼一应俱全,正是他给柳月蓉的那块一模一样。
这是他从端木府废墟中找出来的,只要是皇帝的儿子,均有一块,给柳月蓉那枚,是端木无忧的东西,遗下的一枚,他本来想还给赵德昭,但后来想了想,终还是留了下来,秋玉骨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理了理自己柔亮的长发,浅浅的呵出一口气,“阿昭,我真的希望我退隐后,你能来寻我,我们能有再见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