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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入擎云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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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云堡,武林第一堡。传说百年前,武林中一位楚姓女子怀着身孕被喜新厌旧的丈夫抛弃,她孤身一人将孩子抚养长大,而那孩子也不负她的期望,成长为人中之龙,建立了擎云堡。“擎”即“擒”,而云则是那位男子的名字。之后她的儿子携着母亲被抛弃的仇恨和自己没有父亲的痛苦报复了那位负心的丈夫。因此,擎云堡内女性地位素来很高,而三妻四妾的楚氏子弟会失去继承权。
这样特立独行的规矩竟然能够传承百年,不得不说,擎云堡还是很有几分能耐的。而此时,镜华戴了面具正站在擎云堡的大门外,享受着周围行人对他投来的古怪视线,思考着究竟要不要用镜无鸾的名字敲开擎云堡的大门。
终于,镜华伸手拉住铜环重重的扣了几下门:“告诉楚啸,镜无鸾之徒求见前辈。”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少女的轻笑声:“二哥你看,我还以为这人杵在咱们门口要做什么事呢,原来只是要见爹爹啊,真是好呆的一个人。”
镜华闻言回头,只见一男一女嬉笑的看着他,男的穿了深蓝色流云印纹镶银滚边,配上俊朗面容上轻佻的笑容,跳脱的性格一望即知;女子形容尚小,身挑却是已经长开,样貌甜美,穿了一套绛色衣裙,袖口裙边都绣了娇艳的桃花,整个人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镜华在打量他们,他们也在打量镜华。镜华到今日已经三十一岁了,面具遮掩了他那少年的样貌,只一双丹凤眼透出睿智与沧桑。少女还在好奇地打量,那男子却有些吃不准镜华的年岁与身份,露出些许的狐疑神情。
镜华听到先前少女一声爹爹便猜出这两人的身份,不禁有些失笑,怎么一下山便遇到这两个妙人了呢?5年前便听说擎云堡出了两个混世魔王,堡主楚啸的二儿子楚昊铭和三女儿楚昊婷,小小年纪不思上进,整日以研究新奇玩艺和捉弄人为乐,而楚啸不但不加以约束,反而常常与子女同乐,令那二人更加无法无天,时人常感叹,擎云堡前途堪忧啊。
在山上,镜华旁敲侧击的打听镜无鸾和楚啸当年的事情时,曾向镜无鸾提过这件事情,当时镜无鸾对武林中人的评价嗤之以鼻: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反正他们上面不是有个很争气的老大吗?这么久了擎云堡都没倒,我看那些多嘴多舌的还说些什么。”
之后也不肯再多言。倒是镜华大呼惊奇,从不说重话脏话的镜无鸾居然说了句“多嘴多舌”,真是应当立碑纪念啊。当时还被镜无鸾敲了一记,惹得小风在一旁偷笑,还比手势说他活该。
这时见了“混世魔王”的真身,一时又想起那趣事来,不禁微笑了起来,对这那好奇的两人说道:“我是奉家师之命来唯令尊解毒的。”
话音刚落,便见那二人脸上忽地显出惊疑不定的神情来。楚昊铭急走几步拉着镜华的袖子低声问道:“敢问令师是?”镜华此时也嗅出一丝不一般的味道,皱起了眉头。
此次他下山只是帮镜无鸾为他的旧情人解毒罢了,顺便尝尝久违了的美食,潇潇洒洒的走遍江湖,实在不想再与阴谋诡计为伍了。只是,似乎情时不由人啊,镜华暗道:先生,如果这也是你策划的戏中一幕,我自然也惟有奉陪了。当下答道:“镜无鸾。”
“镜无鸾?毒医镜无鸾?”
“不错。”
楚昊铭与楚昊婷互看一眼,沉声道:“请跟我来。”镜华暗叹一口气,自己怎么就那么命苦呢?这种入堡的方法和自己先前想得可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啊。
楚昊铭揪着镜华的袖子急匆匆的往堡内冲,楚昊婷看着镜华无奈的眼神,饶是她心急如焚,也掌不住笑了出来。就这样,镜华被楚二少一路拉进楚啸的卧房,路过的仆人见了无不惊奇,却没人阻拦,可见楚昊铭受宠之深。
楚啸的卧房在这大白天也显得极为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床边绣花小墩上坐了一个妇人,镜华估计这就是楚啸的妻子了吧。楚昊铭性急地冲了上去叫到:“娘,爹爹果真不是病了,是毒!”
那妇人猛地回头,眼内光华内敛,眼神毅然,看上去年纪也不大,还可看出年轻时的美貌痕迹。镜华不禁暗暗感叹:和先生抢男人的,果真也不是凡人啊。楚夫人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铭儿,你这是听谁说的?”
“就是他,镜无鸾的徒弟!”
镜华就是不抬头也能感觉到楚夫人投来的视线,紧紧盯在自己的面具上。抬头一望,她的眼中满是复杂:“镜无鸾是说,夫君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师傅只交代在下为堡主解毒,其他的,在下一概不知。”镜华有些执拗地不肯在这抢了先生爱人的女人面前自称晚辈。
这时,床上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无鸾?你是无鸾的徒弟?”
说着,床上的人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来。镜华皱了皱眉,在楚夫人忽然带了些怨毒的眼神中搭上那只苍白修长的手,顺带把了把脉。床上的人已经被病痛折磨得苍白无神,但镜华还可以看得出,他卧床之前应该也是相当的俊美无俦,很难把他与武林第一堡的堡主楚啸联系起来。不过,就是再俊美也还是不能和镜无鸾那不显老的妖孽相比,楚啸的眼角眉间已有了掩饰不了的细小皱纹。
收拾起脑中的胡思乱想,镜华静下心来仔细把脉。这时,床上的人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上了镜华戴的面具。镜华突然对他有了一丝怜悯,没有躲开。镜无鸾当初祸害江湖时一直戴着这个面具,只有有限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容。楚啸,一定是睹物思人了吧。
“无鸾……”床上的人喃喃道,眼神迷茫。镜华几乎不忍心去看楚夫人的脸色了。
“这的确是毒,我先开一帖药,吃上十天,之后再看情况更改药方吧。”
楚昊婷早已乖巧地奉上笔墨纸砚,镜华刚一写完,楚昊铭便着急的要拿走去取药。这时楚夫人一声“慢着”教楚昊铭停下了脚步。
“夫君的毒中得不明不白,而光凭阁下一面之词便要我们相信你是镜无鸾的徒弟,未免有些轻率了。”楚夫人声调冷硬地说。
镜华也没有期望这堡中人会轻易相信他,原本还自嘲难道真要如镜无鸾所言用那张脸取信于人吗?只是楚夫人怨愤的语气霎时激起他的傲气,先前对她的一丝好感已然全无,冷笑道:
“我不过是奉师命而来,你爱信不信。”
楚夫人一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这时从进屋就一直默默无言的楚昊婷睁着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带了哭腔道:“哥哥你不要生气,娘只是心急爹爹的病,不是有意针对哥哥的。”
镜华看了她一眼,心底更是冷笑不止。他当年作皇子的时候不知见过多少女人,真哭假哭还是分得出来的。楚昊婷这样子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若他镜华当真只是不知世事的少年郎,只怕也少不得要怜香惜玉,就此作罢了。看来从前自己还高看她了,武林第一堡出来的女子,能真正单纯么?
镜华毕竟是千军万马中历练出来的,腹中冷笑,面上却半点不露,毕竟自己的任务是为那人解毒,没必要跟这么个妇人过不去。当下就着楚昊婷给的台阶道:“我明白,你不必再哭了。”
若是从前的镜华,少不得还要做出手忙脚乱,唯恐家人伤心的青涩模样,如今却是不屑了。毕竟,不是生存所需,谁愿意戴着假面生活?镜华又看向强作端庄的楚夫人,忽然产生一个念头。
镜华微笑道:“难道这个面具也不能证明吗?”
“当年这个面具有不少人看到过,要仿制太容易了。”
“那见过家师真容的可不多吧”,看着镜华嘴角的弧度,楚夫人忽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敢问夫人可曾见过?”
楚夫人沉默片刻。“见过。”
镜华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抬手揭下面具,不意外地听到一声响亮的抽气声和随后的楚夫人混杂了惊恐和怨恨的叫声:“镜无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