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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肩膀上的负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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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木鱼病房的窗前,苍白的天空空洞透明,仿佛天幕外有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仔细看,天地间却缠绵地布满了雨丝,像无数透明的线编制成一张巨大的网,潮漉漉地兜下来,满天满地的伤感。雕梁画栋得有些俗气的房檐上挂着一个黑乎乎的风铃,在雨中感冒了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发出钝钝的金属声。
有个声音在我的耳边清楚地响起,“我不喜欢别人多来打扰。”让我几乎立刻接上去,“我不会打扰你”,下一秒眼前清凉的雨景让我意识到,雨霏并不在面前。可是我的右肩膀上像是负上了一点微妙的重量,那是她的头曾经靠在那里的感觉。
尽管她已经告诉过我,自己的名字出自“诗经”,我还是喜欢想,她是在这样一个细雨濛濛的日子里出生的。也许她就是在这样一个细雨濛濛的日子里出生,然后她的父亲才想到“雨雪霏霏”。我胡思乱想着。
“果,果冻,你在想,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你是不是,谈,谈,谈恋爱了?”木鱼用一种调皮而狡猾的目光盯着我,光滑的额头反射着台灯的光亮。他这个人有时候仿佛有种超能力,可以看透我的心事。他更加厉害的地方是,从来不逼着我承认任何事情,慢慢地,就变成了默认。这也许和他从小在一个父母极为强势,凡事丁是丁铆是铆的家庭里长大有关。他像一块海绵,从生活的点滴里尽情吸取,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欣赏别人忽视的东西;比如萤火虫瞬间的辉煌,比如我姐姐林国美彪悍外表下的某些可爱。他说我姐姐像是个小孩,其实他自己更像个小孩,小孩样的善良和一厢情愿。
“你说我的头发留长,长一点,会不会显得比较成,成熟?”他问。木鱼甚至在考虑开始留小胡子。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什么时候去加拿大?”保姆小梅一边喝着甲鱼汤一边问,蜡黄的脸颊上红扑扑的两块,眼睛在颧骨上乌溜溜地转,声调里有些担心,“你去了加拿大我不是又要再找工?”木鱼家的钟点工正好辞工回老家嫁人,他已经答应小梅让她以后去他家干活。
“不知道,也许永,永远不会去。”木鱼眨眨眼睛,嘴角圆溜溜一个笑。他看看我。小梅费解地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继续大口喝汤,她必须在木鱼母亲回来之前把汤喝完。
那个刹那我有种难以言语的感觉。木鱼也许真的会为了我姐姐留在这个城市,而我的姐姐一直无知无觉;他会干这种事情。拥有高贵物质生活的好处和坏处是,可以有余地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浪掷青春而乐在其中。
“假如我需要钱,你可以借给我多少?”小梅出去买水果,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木鱼两个人。
“多少都可,可以。”
“假如…我需要几十万呢?”
木鱼的眼睛慢慢地睁圆了,里面有种复杂的表情。
“几,几,几十万?”
我点点头。
“我问你,几,几,几十万?”
“大概…二十万。”我根据网络上看见的信息大概算了一下。
“你吸毒吗?”他没头没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