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君颜》江笑

27、龙凤斗

　　宫里的光阴说快很快，说慢也慢。
　　十三在宫里也不得安静，天清常常来同他聊天，前段日子，几位皇子都不在皇上身边，反而是天清，时时守着皇上，也分担了皇上不少的政事。
　　父皇也不召十三觐见了，日日在景阳宫，不是卧病，就是静养。天清终于证明十三的话出了错，父皇，是不需要他的漫不经心的。
　　淑妃眼见成为宫里最受宠的妃子，气焰嚣张，不可一世。淑妃的哥哥华清秋日日进宫伺候一侧，竟然变成了天清母妃一支华家的势力在朝廷上成了不可忽视的力量。十三静静看着，不知是该替天清高兴，还是替天清担忧。
　　天清正当宠，且被委以重任，却一直不见皇上立太子，也不见有任何动静。淑妃很着急，天蕴的伤也日渐好了，找凶手的事一直在进行中。天蕴重新回到宫廷，为父皇分忧，为天清分担。淑妃为此很是不服气，一直与华清秋密谋，并联合大臣上奏，要求立太子。
　　可是，皇帝那边还是不见任何动静，事情终于动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也因为皇帝身体不好，诸位大臣联名上疏，皇帝以天行与天彻为借口，迟迟未予决定，又有大臣上疏，说天蕴与天清都是品行恭顺，德志兼备的皇子，皇帝不必舍近求远。
　　也有说立太子需要公平对待，不可忽视舍弃远在边疆守国的皇子。
　　朝廷上人结党营私，只为太子之争。

　　正当朝廷上议论不休，西关却传来了天行被刺，退守一城的消息，朝廷上下陷入一片慌乱。边关步步被逼，死伤无数，日日有急件送入宫中，皇帝一夜之间似乎老去数岁，操劳过度之下又一病不起，这下可好，要求立太子之人趁机上奏，要求在此关键时刻，让太子担当大任，扛起救国重任。
　　上奏终于生了效，没过多久，传出了父皇要立太子的说法。
　　“立太子？”父皇终于要立太子了么？那么，谁会是父皇的选择？十三坐在梧桐树下，与前来的龙焰喝着茶，最近龙焰倒是来的多了。
　　“皇上没有说。只是天行被刺，我军又退兵三里，失却一个城池，边关将领军心不稳。这个时候，太子也并不是一个好当的差事。”龙焰看着十三淡淡说道。
　　“嗯。”十三应声，皇叔说的没有错。
　　“听说最近老七动作频频，尤其是韩家的人，为了老七正在四处走动。”龙焰想起最近听说的事，不过说是听说，却也有其事，前几日，韩若人刚刚拜访过他。
　　“七哥？”十三皱眉。
　　“对，我听说你与老七的感情还挺好，最近一段时间，老七经常到你这里来小坐。”龙焰看着十三，问出心中所想。听说近日十三经常与老七同进同出，十三经常去老七的府里游玩，两人也经常去西街，感情好的不得了，好到天绛更恼恨十三。
　　十三一听，立刻笑出声，“最近经常听到这种传言。”十三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情，
　　约莫是几天前，在西边的消息传来之前，竟然传出前几日刺杀天蕴的凶手烟雨青楼的妓女为情伤而找的杀手。
　　突然间，老七声名狼藉。在这步履维艰的时刻，老七竟然还为了这种事情弄得头破血流。
　　可是很快有消息说，杀手是天清的人，所有的谣言也都是天清吩咐播散的，矛头又指向了天清，说天清看上去温厚纯良，却是手段狠辣，是个奸险之人，完全不符合太子应该具备的德行风范。
　　当这个谣言起得时候，十三就坐在桐芜宫的梧桐树下煮茶，她知道，很快，她就会等到天清，很快，就能知道确切的事。
　　果然，天清很快出现了。坐在十三身边，看着小初煮茶给十三喝，说道：“十三，我最近觉得好累。”
　　“嗯。”十三应了一声，看着神色憔悴的天清：“有空来喝小初煮的茶。”
　　天清看着十三，忽然羡慕起十三的悠然。为什么只有十三能够那么悠闲的坐在这里喝茶？
　　“最近宫里流言四起，我快受不了了。”天清捂着脸，沉声叹息。
　　十三看着天清，忽然发现许久不见天清，不知什么时候，天清好像不是以往那个小孩子了。
　　“流言就是流言，清者自清。”十三看着疲惫的天清，淡淡说道。
　　天清忽然抬起头：“十三，听说你在帮七哥？是真的吗？”
　　十三一愣：“你从哪里听说的？”
　　“也不记得，好像是这样听说过。”天清皱眉，看着十三。
　　“你相信吗？”十三看着天清，淡笑说道。
　　天清看着十三，许久之后，忽然说道：“母妃说，朝廷已经不是往日的朝廷，若是当太子，我也有可能。最近这段时间跟在父皇身边，见识了很多事情，十三，我想成为太子。虽然对不起几位哥哥，可是，我会对哥哥们好，会对十三好。在这个宫里，父皇不喜欢我，哥哥姐姐们笑我愚笨，只有十三，对我真心，愿意与我交朋友。所以，我想保护十三，想给十三安宁。我想成为太子，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十三，你说我可以吗？”
　　十三有些错愕，没有想到天清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是让她感动的。看着天清脸上的坚定与纯真，十三觉得眼中热热的。这是她讨厌的宫廷，这是她从小要好的天清。
　　可是……
　　“太子之位，并不是一个轻松的位置。”十三看着天清，沉声说道。
　　“不轻松又怎样，总是有人去坐，我不怕辛苦，所以，十三，我愿意试一试。”天清看着十三，眼神诚恳。
　　想起那日的事情，就会想起天清，十三忽然不语。她该赞成吗？她该鼓励天清吗？天清可知道，高处不胜寒。
　　她要的安宁，天清真的能够给吗？
　　十三陷入沉思，因为母妃，十三一直陪伴母妃伺候在香堂，可是天清这样一番话，令十三忽然心动起来。
　　天清还是那个纯真的少年，那个时刻说着给她安宁保护着她的少年。
　　所以，这个时候，她也应该保护天清，在这场争夺太子的洪流中，不至于受伤落败，不是嘛？
　　十三抬头看着龙焰：“皇叔，你说七哥的希望大不大？”
　　龙焰皱眉，“你果然与老七交好吗？十三你可知道，你父皇并不喜欢结党营私，更何况，为什么你帮的会是老七？”
　　十三失笑：“皇叔想多了。”
　　龙焰仍是皱眉，想多了？正犹疑，却听十三的语声又起：“父皇虽然身体不济，也说过要立太子，可是，说与做，并不是那么相近的事情。七哥若是想要登上那个位置，光等着父皇的诏立，我看，七哥是等不到了。”十三笑笑说。
　　龙焰一愣：“什么意思？”
　　“皇叔，这个太子之位，是被大臣逼出来的，父皇本身并不愿意立太子与自己争夺皇位，所以，这个太子，依然只是一个空号，七哥若是等着父皇的诏立，恐怕还要等很久很久，这个很久，还不一定能够实现。”十三笑着说，静静的，只是看着龙焰。
　　“你的意思是说……”龙焰心里一惊。
　　十三也不表示什么，只是一味说道：“如今天朝内忧外患，卫兵不是在鹩西跟随二哥，就是随三哥去了融夋，皇城兵力如此薄弱，若是鹩西来犯皇城，皇城必不可挡，父皇在皇城守不下去，若二哥仍不见起色，鹩西侵犯更甚，父皇只有退城，以求安全。这一切，都是因为父皇手中无兵权，京中无守卫的缘故。”
　　“天朝兵力如此欠缺，要调来兵力，怎么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龙焰皱眉。
　　“所以，皇城是经不起变动。”十三看着龙焰，笑着说道。
　　龙焰眉头深锁，看着十三的笑容，这个笑容，让他的心里起了突，太诡异。

　　入了夜，十三在床上躺了许久，更声落三，十三从床上起来，披了外袍，静静的走到石头窝。
　　十三伸出手，细巧的手中放着一颗牙坠。十三看着牙坠许久，将它放在石椅上，然后转身离去。
　　第二夜，十三仍来来到石头窝，却没有看见黑衣人，那颗牙坠，仍然静静的放置在石椅上，十三俯身收起牙坠，握入手中，坐在石椅上，静静的发起呆来。

　　十三夜夜来，坐在石头窝。始终不见那个黑衣人，那颗牙坠，始终放在石椅上。终于三天后，十三等到了。
　　这夜，十三正想走，却听见声音：“公主留步。”黑夜里，低沉的男声似乎隔空传来，不一会，十三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就是那日的黑衣人。
　　黑夜里，只有那人的眼睛清晰可见。十三站直身子，看着那人的眼睛。剑眉星目，瞳神黒远，也不避讳，就这样直直看着十三。
　　十三冷笑一声：“在宫里，还没有谁敢这么看我。”
　　黑衣人垂下眼：“公主可需要无欢的帮助？”
　　“你叫无欢？”十三看着黑衣人。
　　“是。”黑衣人温顺回道。
　　“你为什么会在宫里？”十三接着问。
　　“无欢不能告诉公主，不过公主若需要无欢，无欢一定会帮助公主。”无欢的声音似是悠远低沉，在黑夜里，自有镇定的力量。
　　十三看着眼前的人，许久之后，忽而一笑：“你肯帮忙最好。”
　　“公主相信无欢？”黑衣人有些不可思议，他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十三公主真的有事情吩咐他。
　　十三笑道：“我既然来找你，自然打算相信你。”
　　无欢眼中闪过奇异的情绪，而后应承：“公主请吩咐。”

　　好久不见天清了，十三心下想着，今儿有空，便去找天清。云阳宫那边说天清正伺候皇上，不在宫里，十三心下一想，便朝父皇的景阳宫而去。
　　父皇竟然召见了十三。
　　“父皇身体安好？”十三坐在父皇床前，看着一夕之间憔悴的父皇。天清在上书房，处理政务，只有淑妃伺候一边，淑妃看见十三，只是冷冷看了一眼，便在皇上床前坐下，伺候着。
　　皇上点了点头。睁眼看了看十三，眼里满满都是疲惫。
　　“父皇这么操劳，可是为了边关的事情？”十三问道。
　　皇上又点了点头，却始终没有说什么，伺候一边的刘公公反而说道：“边关不稳，二皇子伤势未愈，鹩西却步步紧逼，皇上为此急坏了身子。”
　　十三点了点头，“父皇，天清与七哥都可为父皇分忧，父皇让两位哥哥多担待些。”淑妃的目光凌厉的射了过来，十三看着父皇的脸，没有看淑妃。
　　皇上睁眼，看着十三。
　　“前几日听说父皇要立太子，父皇可有人选？”十三问道。
　　皇上目光笔直，疑惑盯着十三。
　　十三继续说道：“二哥受伤，三军退兵，如今，民心不稳，军心亦不稳，父皇为此担忧不已，所以一直卧床不起。要稳定军心民心，其实有一个好办法。”
　　“天赐，无事跪安吧。”皇上冷冷说。
　　十三点点头，静静退了下去。退到门边时，忽然转身说道：“我要说的那个人，不会危及父皇。只要边关仍有战事，那个人就不该回来，回来就是死罪一条，他若是不回来，又怎么会危及父皇的位置。”十三淡淡说完，便退了下去。
　　淑妃的目光一直跟着十三，久久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