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金玉良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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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摇曳，烛靥相映。
红光、红衣、红盖头......满眼的红。紧了紧手中的衣角，赵月蓉轻舒了一口气。
她前世只见过裴玉佑一面，是在自己远嫁乌浑国的那天，城墙上的他面无表情，悠悠地看着远方，仿佛预示了她将陨落她乡的命运。
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今生，她不再是以一个远嫁公主的身份看着他，而是以他最亲近的人的身份一直陪伴着他，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也不知道。
不知在床上坐了几个时辰，屋里很静，屋外更静，鞭炮的声响与嬉闹闲谈早已被黑夜一点点吞噬。心儿咚咚地跳着，赵月蓉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噔噔噔——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微蹙眉头，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门边，红衣映着红光，辨不清是人是火。
“等急了么？”
裴玉佑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他摇摇晃晃，鼻中轻哼着，慢慢走近。赵月蓉抬眼看去，烛火交相辉映，映得他的双眸异常明亮，装满了繁星。赵月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他也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咕噜咕噜——”忽然，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引得对面之人一阵轻笑。
“饿了么？我让人端些吃的来。”
赵月蓉从没想过自己新婚之夜竟会是这个样子，啃着干馍馍吸溜着稀饭，还要被自己的相公围观这副吃货的样子。
关于古人的婚礼，她憧憬过无数次，凤披霞衣身上穿，珍珠翠钿头上戴，八抬大轿路上行，敲锣打鼓城中穿。
结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大事，对一个古代的女人来说更是大事中的要事。所有美好的幻想，却抵不过眼下一口咸菜馍馍的诱惑。
她放下碗，轻拭嘴角。对面之人，大红袍子衬得他的肌肤更白，修长的手指似绿柳轻舞，绕得她眼花缭乱。眼中轻浊，却显得分外迷离。嘴角轻扬，眼梢微吊，他脸上的笑像是很纯真。
“这里比不得尚书府，不过你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下去，别委屈了自己。”
赵月蓉嘿嘿地笑着，自从知道婚事后，自己每日看着那只挂在树枝上的小兔子，心里甜甜的。她又想起了那日被诏进宫的事，不知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系。
赵月蓉想起了崔太后，不禁使劲摇了摇头，想要把她的脸赶出去。前世里，正是这个掌控后宫、乃至皇宫的女人，随便一指就决定了远嫁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哭喊着的李玉儿。就算是嫁妆再丰厚、送行的礼再隆重，也冲不淡漠北苍穹下无穷无尽的孤独。
“梦见什么了？”
一双温暖的手轻拍顺着她的后背，赵月蓉收紧了怀中的胳膊，不知何时，她已拽着它不放了。
翌日，等赵月蓉醒来时，太阳已斜照进了屋里，身旁没有裴玉佑的人影，只有沉香一人在屋里忙活着，见她醒来了，便伺候着梳洗。
“玉佑呢？”
沉香的手很巧，一会儿的功夫便为赵月蓉梳了个桃心髻，粉钿轻缀绕飞鬟。
“裴相公起了个大早，说是让夫人你多睡些，昨夜里没睡好，他人在厅堂里等着哩！夫人啊，可是昨夜里——”
赵月蓉轻斜了沉香一眼，嗔了几句。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了，平日里常惯着护着她，倒是伶牙俐齿编排起人来了。
裴玉佑的爹娘早逝，家中只有位远方的堂兄在宁州，即裴庆年。见公婆便成了见兄嫂，他兄弟二人关系淡薄，平日里鲜有往来。还好眼前的兄嫂并未刁难赵月蓉，顺顺当当行完礼，众人又寒暄了一阵，裴玉佑便带着她打道回府。
对于每日醒来，身旁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日子，赵月蓉还有些不习惯。
“夫人，这些是裴相公给的。”沉香将一些碎银子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他说夫人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尽管开口。”
看着桌上的东西，赵月蓉皱了皱眉。自从陈帝赏赐了裴家又复了官位，裴玉佑总算是不用靠裴庆年接济了，可他爹去世前好像还有些外债，现在还未还清。加上这两年收成不太好，裴家过得并不富裕。
想到这里，赵月蓉将那些碎银子用红绸子包好，放进了自己的首饰盒中，若是现在开始攒着，也许能有不少。
“夫人，这是府里的账簿。”
“我以前没怎么做过这些，还要向王妈讨教。”
“夫人，今日做些什么？”
王妈将府里的大小用度介绍了一番，刚走没多久，小翠又来了，她正为今日的饭菜发愁，她说以前在裴庆年的府里，都是夫人说了算，自己从未做过主。
赵月蓉哪里知道该吃什么，以前在家里，娘和大嫂也不管这些，家中一切事情，都是刘婶儿和郭伯伯二人全权管着，只是偶尔让爹娘看看，这些细碎的小事她也从未在意过。
看见小翠一脸为难的样子，赵月蓉想了想，拿起纸笔写了起来。
“先按照这个做吧。”
她将记忆里的饭菜想了一遍，选了几个简单的写了下来，也不知合不合裴玉佑的胃口。
“是，夫人。”
一天下来，赵月蓉虽然一直坐着，但脑子就没停过，她以前只想着嫁人了不可能像以前那么闲，没想到这么忙。想着想着，她趴在桌上睡觉了。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何时被人报到床上的，赵月蓉一点感觉也没有。屋子里，裴玉佑正坐在桌子边，喝着茶。
“饿了么？我让人去做些吃的。”
“不用了，你们吃过了吧，我吃这个就好了！”
赵月蓉拿起了一块桌上的糕点，放入口中，心满意足。
“累坏了吧。”
裴玉佑一边说着，一边斟了杯茶，递到赵月蓉手中，她接过来，喝了一口，清香扑鼻，甘甜非常。
“不累不累。”
“以后这些你不用管了，我又和他们说了一遍，之前明明说过的，不知怎么还是来问你。”裴玉佑脸上的表情稍显不满，赵月蓉也不知道他是对谁不满。
“没事，这些事做起来倒觉得有趣，反正我每日也没什么事做。倒是你，每日待在书房那么晚，肯定累坏了。”
裴玉佑每日都在书房待到很晚，赵月蓉偶尔进去看过几次，桌上铺满了书卷，有些铺开着，有些整齐地累着。
他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我啊，又没那么金贵，以前娘也给爹做过饭，爹可喜欢吃了。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赵月蓉是真心想做，对方倒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轻笑了一声，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见他有些不相信，她有些生气地说道：“我以前也是做过的，兄长吃过的，还夸我做的好来着。”
赵月蓉说的颇为自信，裴玉佑一听到赵允礼吃过，眉间皱成了一团，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
“倒是听赵兄说过......”裴玉佑看了一眼赵月蓉，忍着笑说道：“确实是人间美味。”
知道对方在揶揄自己，赵月蓉轻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一定要做出一道让他跨目相看的菜来。
赵月蓉一连几日待在厨房里，将一道菜做了一遍又一遍，先让王妈尝了，又让小翠尝了，还让沉香尝了，众人一致赞赏，她也有了信心。
趁着吃饭的时候，她也偷偷端上了自己做的菜，混在桌子上，裴玉佑一进屋里，看见那盘菜，愣了一下。赵月蓉还以为他发现了，还好对方并没有说什么。
“你尝尝这个！”赵月蓉夹了一筷子自己做的菜，放到裴玉佑的碗中。
“唔......”
看见那筷子菜，裴玉佑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下去。吃完后，他笑了笑，说道：“好吃。”
他刚吃完，便一口气喝了好几杯茶，明显是口是心非。赵月蓉有些无奈，若是不喜欢直说就好了。她尝了一口自己的菜，并没有那里不好。
“是真的好吃！”也许是看到了赵月蓉脸上失落的表情，裴玉佑又加了一句，他脸上的笑容像是在讨好她。
“看你这么喜欢，这一盘都给你吃！”
赵月蓉忽然转了转眸子，心生一计，将那盘菜推到了裴玉佑的面前，一脸的笑容，准备看着他吃完。
听到要吃完，裴玉佑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他手中的筷子微微动了一下，却不愿再动。
“有些饱了。”裴玉佑放下了筷子，准备端走盘子：“隔壁养了只狗，这些给它吃好了。”
看见他这个样子，赵月蓉在心里暗自好笑，她从来只看见裴玉佑淡然的模样，今日他这副慌乱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到。
回了屋里，赵月蓉拿出了一个册子，用笔在上面写了几笔，记下了裴玉佑不喜欢吃的菜。
“夫人，这是什么？”
沉香看着那本小册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个啊，是秘籍。”赵月蓉看着笑了笑，她写完后，将小册子藏进了自己的小木盒里。
“秘籍？什么秘籍？我怎么不知道夫人还有练武？夫人可是跟着什么厉害的人物在练武？是峨眉的高人还是禹山的老道？哦，难道是......”
沉香越说越来劲，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有的没的，赵月蓉笑了她一番。书房里还亮着，赵月蓉倚在门边，望着书房的窗户发呆，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你在看什么？”
“月亮。”
五年前，赵月蓉被李青莲拉起来，迷迷糊糊走进了后院，月光铺了满地。她睡眼惺忪地走着，直到走到了墙边，一棵大树下。一阵骚动，几片树叶落在她身上，吓得她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远处的李青莲倒是抱着栏杆昏昏欲睡。
“你是谁？”
一个清凉的声音从头上飘来，赵月蓉壮着胆子抬眼看去，只看见一个人影坐在树枝上。一阵小风吹来，这才吹醒了她。
树梢上挂着一轮圆圆的明月，又大又亮，那个人影就像是月亮上的人。她定睛看去，那人正仰着头，看着月亮。
“你在看什么？”不知为何，赵月蓉问出了口。
“月亮。”
那人听完，指着头顶的月亮，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金玉良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