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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崆峒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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崆峒蜈主脸色冷了下来,他面容清秀,却透着一股毫无感情的冰冷气质,他的嘴角是上扬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笑意,看起来甚至有些瘆人。
他用他那个古怪的嗓音道:“老朋友,你觉得我和你认识的那个蜈主,还是一样的吗?”
花无常嗤笑道:“要来就快点,我还要收拾了你与小毒物汇合去呢。谁管你是天生就这么挫,还是后来变成这么挫的?”
两个人终于都停止了无意义的废话,隔着三尺的距离,就那么站着。
花无常在与竹十一分道的时候,就用手测过了,竹十一那边有明显的微风,他知道那条路八成能出去,所以故意将蜈主一道带来了这条死路。
可这条死路也确实对他不利。
这里太狭窄,一应的符丸都很难施展,要么伤敌伤己,要么就根本不够空间。一时间,花无常似乎都要相信蜈主所说的,是故意要在这个角落弄死自己了。不过……花无常心道,还好我是个自大的人,更相信我自己的判断,这孙子绝对是打了竹十一的主意。
他这么想着,先动手的却是蜈主。
崆峒的幻身术堪称一绝,他几乎动也没动,真身就已经晃到了花无常面前,花无常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只两尺多长,长得恶心巴拉的大虫子就扑过来了。
蜈主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奇怪得叫人恶心的武器,身长多足,每只足都是一只钩子,能独立行动,钩子尖儿上泛着蓝绿色,一看就有毒。
“啧,你这兵器主要是用来恶心人的吧?那个颜色,看着就像绿头苍蝇。”
相对于先动手的蜈主,花无常倒是先说话的。
然而先动手还能抢占先机,先说话就没有什么好处了,蜈主的手一抖,那一条由钩子组成的叫不出名字类似大虫子的灵器就迎面缠上了花无常的身上,钩子甚至搭在了他的肩膀与手臂。
呲啦——
花无常的衣衫被钩子扯破了,有淡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
蜈主一愣,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得手,竟犹豫了一下,才想起来得继续让钩子们抓下去。
然而就是因为这一个犹豫,蜈主忽地觉得肩胛出渗出一丝凉意。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见一柄花花绿绿的剑已经压着锁骨穿透了他。
花无常叹道:“你说你是不是傻?来来来,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当上蜈主的?”
蜈主一抬头,就被抽了一巴掌——不是被花无常,而是被流淌着淡红色粘液的藤蔓植物的叶子抽的。
花无常裸/露的上半身,除了他肩头那朵诡异的花儿——也就是他给竹十一下了不离契的那朵,他身上其余纹身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藤蔓植物,像盔甲一般保护着他。而那只丑陋的大虫子,此刻就像攀附在巨大植株上的一只臭虫,除了钩子打滑,不停地往下掉,竟无半点用处了。
如果这一幕被那些默守陈规的内丹派老顽固看见了,也许就会惊呼:原来荼蘼芳主那一身的花草纹路,竟不是为了好看?
而花无常的那把剑也华丽得有些过头了,剑身是墨绿色的,缠绕着许多五颜六色的花儿,好像一整个春天都被绑架了似的,热热闹闹地在剑身上开放。
“你,你不是……”蜈主动了动嘴唇,十分惊诧。他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过花无常竟用剑!
崆峒山。
山间小道上跌跌撞撞地走着一行人,打头的正是贺双。他扶着手臂,阿肆扶着他,陆晨则被伍漠背在背上,其余人都走得战战兢兢的,仿佛有一头巨兽要吃了他们似的。
草七哆哆嗦嗦地问:“师兄,咱们真的要进山去找到十一娘吗?她,她是怪物!”
贺双失去了一条手臂,脸色也苍白如纸,他咬着牙道:“我们与别家门派不一样,我们来试丹会,本就是为了除掉她。况且阿柳死了……我们回去怎么跟公子交代?”
草七不甘心地道:“可是……我们连十一娘都对付不了,何况还有个花无常?早知道如此,何不拉上白羽山庄与千秋岭一道?”
贺双摇了摇头:“越子湘……你没看见吗?同我们一样,她只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铲除鬼童,她不过是搭顺风船挑起事端!哄骗了我们进阵,就是为了方便挑拨文珠与花无常动手,花无常没杀了文珠,她就趁机把文珠推到了七星阵里。只怕七星阵爆了之后,文珠也是非死即伤。带上这么个人,你就不怕?”
他说了这么一堆话,很是疲惫,阿肆想扶着他停下歇口气,他却摆摆手继续走:“还有白羽山庄……谁都知道越子湘想取文珠代之,白羽山庄糊涂啊……非要跟她混在一处,这种人,连自家姐妹都下手,怎么能信任?”
他说完这话,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时间似乎都忘了,他们也曾对着自家师妹,十一娘动了杀心。
这么一想,就都有些尴尬了起来。
还是草七打破沉默,道:“那就不能回空雾么?十一娘如今本事更加精进了,公子想必也会体谅……”
“住口,草七。”贺双厉声道。
草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见贺双的额头汗如雨下。
阿肆也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连巴山等人也凑了过来,有些不解地望着贺双。
“我本不想告诉你们……若是从前的公子,也许还会体谅,如今,公子他……”贺双咽了咽唾沫,艰难地道,“你们都不记得临行前,公子给咱们喂过一粒丹药吗?”
“那不是外丹派用来增加灵力的丹药吗?”巴山问道。
贺双苦笑:“你们知道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那是包了枯骨丸的长生丹。”
“什么?!”
众人抬头,见到抄近路赶来的岚春从树冠上跳下来,青色面孔的尸傀剪绒跟着她。虽然众人一早就知道剪绒被做成了尸傀,但岚春很少带她出现,冷不防一起站出来,贺双等人也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过来了?”
岚春道:“我来劝你们不要送死!”
“送死?”
岚春指着贺双道:“你难道不知道?柳三一早就是个畜生,他与琴抚是一道的!”
“你怎么说公子呢!”草七道。
“蠢货,贺师兄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公子临行前给我们吃了长生丹,那里面是包裹着枯骨丸的。对吗,师兄?”
贺双点头道:“我正要告诉你们,公子单独将我叫过去说过……此次务必捉到十一娘,不论死活。又当着我的面给一个侍从为了那种长生丹……后来……”
贺双看了岚春一眼,没有说话。
岚春指着剪绒,道:“后来就变成了当年阿绒那样,死了。是不是?你们可还记得,剪绒三年前替重伤的十一娘上阵,问松先生借口她实力不济,就叫她吃下了一粒丹药!”
草七当即吓得瘫倒在地:“什,什么?!”
巴山犹不肯信:“可是,剪绒不是被花无常杀死的吗?”
岚春摇了摇头,将她在蜈主帐中听到的一切讲了出来,其余人都愣住了,草七奔向一棵树就去撞,仿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却被身边的弟兄拦住了。
草七哭喊道:“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啊……”
贺双也有些六神无主起来:“我们,我们不能再留在崆峒了……”
岚春倒是比他们好一点儿,还能冷静地分析:“也不能再回空雾。我来阻止你们送死,第一条就是不能再跟十一娘过不去了,她死不死,与我们何干?你们说她只杀了柳三,那她就是没有杀了我们的意思。蜈主的邪术太可怖,她愿意留在这里,总比我们留在这里碰上蜈主要好。”
“可是,我们体内是不是还有枯骨丸呢?!”阿肆也有些不正常起来了,任谁,听说了自己性命堪忧,都难冷静了。
贺双忽地想到了什么:“我们还是要去找十一娘的,她不是与花无常交好么?说不定能帮我们想想办法?”
一时间,众人竟又沉默了起来。
刚才还喊打喊杀的,这会儿又想着让竹十一救命,这确实有点儿尴尬了。还是草七打破了沉默,他脸上泗涕横流,道:“总比死了好!就去找她帮忙,不然就一道叛出空雾算了,我听说荼蘼谷也收一些内丹派叛逃的弟子……”
“你从哪里听说的?”
草七脸一僵,也没法回答,好在也没人继续问,三三两两地搀扶着起来,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继续寻找竹十一去了。
岚春与他们不一样,她也是怕竹十一的,却也不那么怕。
也是巧了,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恰在一个被草淹没的山洞出口,见到了破壁而出的竹十一。
先是银蟒灵活地在石壁中钻出来,随之轰地一声,竹十一灰头土脸地出来了,迎面就撞上了一脸尴尬的贺双等人。
竹十一立即握住银蟒,警惕地看着残缺不全的空雾十三子,冷笑道:“没完没了。”
岚春连忙带着剪绒上前,竹十一脸色刷地变了:“岚春?!”
剪绒仍旧是一副温柔的面孔,只不过瞳孔失去了神采。她的嘴唇依旧饱满,嘴角微微有些上翘,生来就带着慈和,好像下一刻就能笑着叫她:“阿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