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汐下》玄辰

4、《第四章》

　　一寸一寸看着自己的身体沉入静谧诡异的沥青般的黑色潮涌，她没又被冲走半分，只是笔直缓慢的下沉。本以为堕入冥海会是无尽的痛苦，墨辰却感到身体浸在冥海里的部分无比轻盈——无喜、无悲、无忧、不苦、不痛、不累，只算是释然、超脱。完全沉入冥海，她看到周围是一片漆黑，她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看不见冥海有水，没有声音，恍若虚空幻境。“喂——”没有回音，除了自己，只有空旷。渐渐的，她的脑海也如冥海般空旷。冥海中的一切都陷于永恒的沉睡中，如今的墨辰亦然。

　　“墨辰，不要！”江云轩从梦中惊醒，“怎么了，云轩？”元逸将早饭放在桌子上，阳光从窗外射入，格外明媚。“师兄，你看，太阳出来了。”江云轩眼神空洞，直直的望着太阳。数日长夜，墨辰一直与他在一起。元逸也看向入窗的阳光：“是啊，太阳出来了，看来墨辰……”“师兄，我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梦见小墨悬浮在一片黑暗中，那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是幽灵，蚕食着她的灵魂。”“冥海？”云轩的描述只让元逸想起了冥海，这两个字让他自己液惊得一颤，真的有冥海吗？他只是从古籍里看到过，他也曾问过师父，问过虚天仙尊，可他们都只是不语。怨灵充填的黑暗虚空，元逸对冥海的了解仅此而已，此时他能做的也只能安慰江云轩：“没事，小墨现在一定是在箫筝阁里还未睡醒呢。”只是心里的愧意，让他微微有些不自然。

　　“仙尊，小墨她去了冥海对不对？”江云轩只穿着中衣，光脚散发站在金殿前。“江云轩你放肆！”鹤云方才追来，江云轩却已闯入金殿。似乎江云轩一向是修行勤奋有嘉的，一直中规中矩恪守清规戒律，怎么也想不到这日他竟衣衫不整擅闯金殿，何况此时正是虚天仙尊闭关之日，若是强行打断恐不仅无益反而有害于几日修行白白折损仙尊功法。若是因江云轩一时冲动酿成大祸，鹤云这做师父的定也难辞其咎。“仙尊！”鹤云重重的跪在地上，金殿内，虚天背对着殿门而立，看来竟是已经出关。满眼泪水的江云轩，就站在他身后。虚天转过身，依旧气场难测，却分明弱了几分：“鹤云，不必责怪云轩，老身无碍。”“可是仙尊——”还未等鹤云把话说完，虚天却看向江云轩：“云轩，你确定墨辰是去了冥海？”“这个……只是我的梦而已，可是，却那样真实。”虚天只是将手指轻抵在江云轩的百会穴处，分明感到墨辰的残念在他的周身萦回。
　　残念？托梦？这就代表墨辰已经成了冥海银瞳。或许他们早该明白，只有冥海才能在不知不觉中将太阳吞噬。没有人知道墨辰是如何打开的通往冥海的路，只是这时，也与等待他们的便是一场六界的混战。“鹤云，蜀山大小诸事就全交付与你，我须亲自至冥海一趟。”虚天踱至金殿外，这日的天空依旧蔚蓝，却多了一些奇异的流光。鹤云紧随在他身后：“仙尊，莫不是那墨辰已成了冥海银瞳？”“大概如此。”“冥海银瞳怨气冲天，应该会冲破六界吧？”“未可知晓，上古至今也只出过司空氏祖孙两个银瞳，当年的大乱你是知道的，况且他们还都不是冥海银瞳。”“若是这墨辰有甚于那司空睿……”“鹤云，不要提起司空睿。”

　　鹤云才想起来，据前辈们流传，千百年前虚天仙尊正是因为剿灭了为祸六界的银瞳司空睿，才受神界赐封，成为了蜀山的仙尊。只是不知为什么，虚天仙尊自执掌蜀山却下了一条古怪的规定——任何蜀山弟子不得提起司空睿一事，甚至是司空睿这个名字。鹤云自知犯了错，便急忙再次跪下：“仙尊，冥海苦厄，您真的要前去？”“也只能如此了，只有我亲自前去，有什么变数才好竭力应对。”“弟子自当尽力掌好教中事务，仅尊仙尊号命。”“云轩，走吧。”“仙尊，您要带……”鹤云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一眨眼，虚天与江云轩都已不在眼前，唯余碧落一闪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