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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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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林轩睡得很不踏实。
好多时候，她明明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可是身旁的声音却能听得那么清楚。她听得到隔板后张子凡均匀的呼吸声，听得到他翻身时衣物的摩挲声。她还能听到屋外不知是哪儿的狗吠声，听得到窗口那颗枯树的刷刷声。
有什么人在奋力敲打院子的木门。门阀哐当作响。木门吱呀一声。
谁的沉重的脚步声。
陆林轩惊得一声冷汗，她猛地睁开眼睛，张开嘴大口喘气。
有人。
有人进了院子。
枯树仍被风吹得窸窣，洒落在地上的月光逐渐融入黑暗。当终于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后，陆林轩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
狗吠，风声。但是……刚刚真的没人？
陆林轩又仔细听了会儿，屋外似乎一片宁静。不再有叩门声，不再有脚步声，也不再有呼吸声——张子凡？陆林轩动了动嘴唇，小声挤出“子凡”两个音，可隔板的另一边一点儿回应也没有。耐心的等待了片刻，陆林轩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的朝屋子的另一边走去。
临时铺好的木床上，有被子褥子，被卸成好几块的盔甲正端端正正的靠在了床脚。
张子凡不在。床褥上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体温。
开始懊恼为何没将佩剑一齐带来，陆林轩双手叉腰仔细思考了会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屋门。
不管怎样，她得先找到张子凡。
陆林轩已经三年未曾习武，不过先前的轻功根基到底还是有所帮助。她像猫一样贴在墙头，弓着身子，蹑足潜行。
月亮已从云中挣扎了出来，铺在地上一片惨白。身后的枯树在风中扭动，将黑白分明的影子投射在了身前的泥砖上。似乎有什么声音从院中的那口枯井中隐隐传来。
深吸一口气壮壮胆，陆林轩开始朝第一间亮着的屋子走去。
这是先前用餐的客堂。此时油灯已快烧尽，只剩豆点的灯火苟延残喘。
里面没人。
屋内依然是他们离开前的样子。陆林轩进屋左右看了看，心想定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她刚想抬腿迈出门槛，脚却在半空中又硬生生的抽了回去。
不对劲！
有些地方不对劲！
复又折回到屋内，这回陆林轩更加仔细的查看着房间。吃剩的碗箸还没来得及收拾，八仙桌上狼藉如旧……那是什么？！
陆林轩快步走向洒落在桌面的那两团白色，借着灯火弯腰凑了过去。即使不用手将他们拾起，陆林轩也认出了这是两个大白馒头。
但都只剩一半。
心跳开始加快，陆林轩有些茫然的直起身子，眼光却定定的落在那堆农活器具上来。
在锄头镰刀之间，是一张随意搭着的简易弓。
摆放衣物盔甲的地方，此时已经空空如也。
豆灯突然扑通了几下，便灭了。
强忍着不安，陆林轩急忙退出这间不祥的屋子。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她不怕被杀也不怕杀人，可今夜，在这平静的小村的平常人家里，她却感受到了生平都未能体会到了那种恐惧。
但她没有逃。陆林轩稳了稳心神，便又朝第二间亮着的屋子靠去。
屋子里有人。离屋子还有三四步的距离，陆林轩便听到了屋子里的人声。挑了扇纸窗蘸了点儿唾液，陆林轩大胆的朝屋里偷窥。
这是吴氏的卧房。房间的灯并不比客堂的亮多少。透过细小的窗洞，陆林轩勉强能看到吴氏站在另一侧的墙边，背对着窗户，似乎在和谁细碎的说话。她凝神屏气，这才听到吴氏的声音。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馒头好吃吗……没打到猎物也没关系……”
从头到尾只有吴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陆林轩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看来李四的死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这样想着，陆林轩心中已无恐惧只剩同情，她考虑着明天得好好的和吴氏谈谈，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接受李四已死的事实呢？陆林轩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刚准备往回走，却——
“好吃。”
一个怪异的声音惊得陆林轩一个激灵。她身体僵硬，愣在了原地。
“馒头好吃。”
声音再次出现。
这个声音虽说粗犷，可是空洞。语调和发声也有着说不出的别扭。这会儿，陆林轩甚至拿不准说话的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强压住心底的不适，陆林轩再次转身窝在窗底，看个究竟。
“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吴氏的声音开始带着哭腔，“明天我还煮给你吃好不好。”
怪异的声音没有回答。
陆林轩猛然忆起先在客堂看到的异状，此时身体内似乎多出了一只诡异的小手，正狠命的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心窝。
吴氏像个小姑娘那样的撒娇：“李郎，天不早了，我们快睡吧。”
“好。”
吴氏开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不同于先前见面时的爽朗笑声，在陆林轩听来，现在这名女子的笑声凄厉而疯狂。吴氏转过身，双手似乎搀扶着什么开始从黑暗中走出。她动作轻柔，异常小心，一小步一小步的，和那个东西一齐朝床榻走去。
他们的气息带动着屋内的空气，油灯开始忽明忽暗的扭动起来。墙壁和窗纸上，是两具妖冶扭曲的影子。
借着光，陆林轩看得分明：吴氏搀扶的，是一具穿着长衫，带着盔甲，挂着披风的七尺男儿。只不过那顶浑圆的头甲里，并无人脸，只有漆黑。
这瞬间，陆林轩的头脑里只想到“鬼”这个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