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梦——雪晴小传》晴格格

34、蓝折

　　领旨后目送内监离去，按着宫中的规矩妃嫔在初次侍寝以及册封后都要去皇后那里谢恩，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该去皇后那里“请安”了，于是我以淡淡的笑容婉拒了其他小主的说辞，只是带着紫鹃独自回到灵珑阁。因是初次正式向华阳皇后请安，我思索着端庄即可，便亲自打开红木雕花柜子从中挑选衣裳。紫鹃在一旁取了一件粉色的宫装，我摇了摇头粉色虽然适合我的肤色但却不适合如此的场合，最终我为自己挑选了一套宝蓝色的宫装，虽瞧着素净却显得大气，紫娟端来一盘首饰，我从中选了一支银制蝴蝶发钗和一对蓝宝石对簪，又取了一副米粒珍珠耳环，其余皆不用。紫鹃见状便为我梳了反绾髻，以银制的蝴蝶发钗压发，两边鬓角则用那对蓝宝石发簪来装点。梳妆完毕后，我让紫娟请蓝姑姑来灵珑阁。蓝姑姑步入灵珑阁后，我向她说道：“因初次见皇后娘娘，为表郑重，故而想请姑姑一同前去。”蓝姑姑仔细看了我的装扮，点头道：“小主果然冰雪聪明！奴婢这就带您去向华阳皇后处。”
　　华阳皇后居住的是馆娃宫，位于后宫宫殿的中南位置，距离储秀宫的位置并不远。我与蓝姑姑一前一后地走着，蓝姑姑边走边轻声向我说道：“小主知道，本朝至今一共出了两位皇后。先皇后素萦皇后是淑和太后的亲侄女，因病仙游后，皇上又选了当时的华贵妃为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华阳皇后。华阳皇后是皇上在当太子时的侧福晋，与皇上可谓是夫妻情深，因此在皇上继位后就被立为贵妃娘娘，位列四妃之首。除了因为她的性情平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曾救当今皇上的性命。关于皇后娘娘和太后之间的事情，小主想必也知道一些。”说到这里，蓝姑姑看着我，我点了点头。随即，蓝姑姑继续说道：“其实，刚入宫的时候，太后、先皇后和华贵妃之间关系是很好的。当时太后和先皇后还有意升华贵妃为华阳皇贵妃，但是没想到先皇后一病不起，就此仙逝。当时，一切丧葬事宜都是由华贵妃操办的，可是不知为了何事，淑和太后在素萦皇后出殡前夜以大不禁的罪名软禁了华贵妃，最后还是由皇上出面调停了此事。但是就此以后，淑和太后和华贵妃之间就大不如前了。在先皇后仙逝后的一年后，大臣们在上朝时提出重立皇后。在第二任继后的事情上，淑和太后属意由皇甫家族的另一位格格来当继后。但没想到，皇上在上朝时顺应大臣们的请求直接立了华贵妃为华阳皇后。”听到这里，我明白了，原来淑和太后和华阳皇后之间的矛盾是这样结下的。蓝姑姑顿了顿，继续说道：“淑和太后对继后的侧立一直不满，因此借故不允许华阳皇后居住在素萦皇后居住的坤宁宫。故而，华阳皇后目前居住的是其在当贵妃时皇上指的馆娃宫。皇上对此无法调停，故下令将馆娃宫的正殿夷光殿重新修葺了一番。”哎，我听着摇了摇头，这便是后宫争端啊！说起来这皇后的位置也实在不安稳，没有自己亲生的子嗣，也没有太后的支持，只有企盼君心如妾心了。
　　转眼间，我和蓝姑姑到了馆娃宫夷光殿。“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我向端坐在凤座上的华阳皇后行了宫礼。皇后受礼后笑道：“快起来！赐坐！”她见我落座后，接着说道：“本宫已经听说了！恭喜妹妹！进宫几天已经晋升为菁婉仪，还赐居灵犀宫栖梧轩。”皇后的语气有点怪怪的，尤其在说到灵犀宫几个字的时候更是特意重音突出。我心中疑惑但脸上仍是不动声色，接话道：“这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对臣妾的关爱！”皇后听了我的话明显很受用，她接着说道：“灵犀宫是个赏月的好地方，可是现在已经入秋了，婉仪妹妹以后夜深露重的深夜就不要出来走动了！”我心中了然，原来我的一切举动皆在皇后的眼皮底下，遂赶紧起身道：“皇后娘娘福泽恩惠后宫，今后臣妾自当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华阳皇后听后许久没有任何声音，我觉得她的目光在我身上盘旋着，又仿佛是想透过我看另一个人。但这仅是一瞬间，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笑道：“菁婉仪聪明伶俐，以后前途无量！近日本宫就会正式安排妹妹们侍寝。婉仪妹妹可要好好预备着！”听她如此说，我赶紧起身说道：“多谢娘娘！臣妾不才，但求能为皇后娘娘分忧！”“婉仪妹妹冰雪聪明，今后定能为本宫分忧！”
　　出了馆娃宫，我和蓝姑姑一前一后地走着，我心中对于灵犀宫充满了疑问，这有什么问题吗？昨晚看到的灵犀宫的确有点怪异，别的宫都挂着灯笼，只有这个宫殿没有，好似是许久无人居住了一般。回到灵珑阁，我让紫娟为我预备一些茶点，让蓝姑姑陪着我。蓝姑姑见我似有心事，便问道：“婉仪小主可有心事？”我看着姑姑点头，说道：“姑姑，灵犀宫以前是何人的住的？为何刚才华阳皇后在说到这个时神情变的怪怪的？”蓝姑姑的脸色一变，但马上恢复到常色道：“皇上既然给小主赐居灵犀宫自然是有皇上的用意，也可预见小主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她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只是小主入住灵犀宫后切记不可焦躁，不可改变灵犀宫内的布局，时间长了小主自然明白里面的缘由了。但是小主切记刚才的问题不可再问别人了。”我点头，定睛看着蓝姑姑道：“姑姑，皇上既已赐我居住在灵犀宫，我便要离开储秀宫了，不知姑姑是否愿意与我共进退？”蓝姑姑垂首不语，片刻道：“小主的意思奴婢懂，只是不是现在，在适当的时候如果小主愿意，奴婢愿意前往。”我点头道：“姑姑考虑的甚是！只要姑姑愿意，我一定求皇上将姑姑调至我身边！”
　　由于灵犀宫许久未有人居住，且内监见我未侍寝先进位又赐居灵犀宫，都认定我将是皇上的新宠，故更加积极地整理灵犀宫，内务府怕得罪我，因此推说三日后是吉日方能移动，故我仍在储秀宫灵珑阁中居住。我心知这个恩典给的太大，后宫必将掀起一个大波浪。可是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只是心绪不安，于是我这两日更是谨言慎行，每天去馆娃宫请安，别的时候一概只呆在阁内也不多走。那日晚间，用了晚膳后便命紫娟在灵珑阁内点燃了玫瑰花香以凝神后便让她退下了。玫瑰花有安神的作用，我在现代时就喜欢，故每次心绪不宁时我都会点燃此香。我倚在卧榻上，闭目养神，闻着香只觉得浑身酥软，渐渐地进入了睡眠。不一会，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荒乱，宫女太监们纷纷急忙地奔波喊道：“走水了！快！储秀宫走水了！”我欲起身，可是浑身无法动弹，想喊却喊不出来。整个灵珑阁已经满是烟雾，我挣扎着动了一下，可是依旧无法动弹，整个人都是软绵绵，无法用力。我心想莫非今日真的决命与此！渐渐地烟雾越来越浓，而我也渐渐地失去了知觉，陷入了昏迷中……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内又一股浓郁的香味，好似在哪里闻到过。我想移动身体，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脚裸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我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任何内监和宫女，连我的贴身丫鬟紫娟也不在。我正犹豫着要开口叫人，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品儿，你看这婉仪小主长的可象端静皇贵妃？我听说那贵妃娘娘可是很受皇上宠爱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突然没了。”
　　只听得另一个宫女急急地打断她道：“清儿，你这个小蹄子，可不要命了！咱们做奴婢的不可议论主子，更何况是那位主子！这要是被上面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那个清儿宫女显是受了惊吓，急急道：“品儿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可是那位皇贵妃娘娘也可怜，谁想到受尽宠爱、显赫一时的她，最终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端静皇贵妃？宫里有这么位娘娘吗？怎么从没有听到任何人提过她，我长的象她吗？此时，另一个声音加入了对话。
　　“品儿、清儿，你们两个好大胆子，敢在这里说这个！可都是不要命了！”
　　我认得这是翠珠姑姑的声音，莫非这里是滴翠阁？
　　“奴婢们不敢，姑姑饶命！”品儿、清儿两个小宫女立即禁声了。
　　“菁婉仪醒了吗？你们两个怎么都在外面，紫娟丫头正在熬药，不在小主身边，这要是婉仪小主醒了，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你们怎么伺候的！”
　　此言一出，两个丫头迅速掀起门帘，走入了内堂。听到了她们的声响，我赶紧重新闭目，然后假似刚刚醒来一般，口中轻道：“这里是哪里？”翠珠姑姑听到了我的声音立即向床边走来，关切道：“婉仪小主醒了！太好了！小主现在觉得如何?”我看着翠珠姑姑，轻道：“姑姑，这里是哪里？我为何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翠珠姑姑看了我一眼，眼圈红红道：“小主，储秀宫昨晚突然走水了，而您原先居住的灵珑阁被烧毁了！”我惊异地看着她，刚想起身，却发现脚裸处有一处伤口被包裹着，刚才一动正牵动了伤口，“哦”我发出一声低呼。翠珠姑姑见我牵动了伤口，忙上前扶我起身，有宫女立刻送来了靠垫供我倚靠。许是我的状况惊动了外面的人，我刚想再问清楚情况，此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菁婉仪如何了？”皇上关心的声音劈头传了过来。我抬头一看，他正紧张地看着我，我的脸羞得通红，轻声道：“参见皇上，皇上吉祥！臣妾无事，让皇上挂心了！”我的话说完见他仍盯着我，不觉又低下了头。片刻，皇上并无问话。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我轻声问道：“敢问皇上，此处是哪里？”“这是朕养心殿的东暖阁！刚才听到你的声音，可是牵动了伤口了？”我脸更红了，害羞地拿起被子遮挡着，道：“臣妾无事”。此时，外面的公公道：“启禀皇上，八百里加急！”皇上看了我一眼刚想回外面的话，我忙道：“皇上，处理公务要紧，臣妾无事。”皇上对我微微一笑，道：“雪晴，你好生休息，朕先去了。一会过来和你一起用膳。”他见我我微笑点头后离去。
　　皇上走后我随即传了紫娟，翠珠姑姑知道我有话要问紫娟便替我遣开了其他人。我感激地向翠珠姑姑点点头，她轻声回道：“小主刚醒想是饿了，奴婢先替小主预备了一些小茶点供小主垫垫，距离正餐还有3个时辰呢。”翠珠姑姑说完后便离去了，还体贴地为我带上了房门。
　　瞬间，整个屋子中只剩下我和紫娟二人。我让紫娟靠着床边坐下，便轻声询问道：“紫娟，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紫娟看着我，细细说道：“格格，昨晚储秀宫走水了！您住的灵珑阁全部烧毁了，而整座储秀宫多处地方都有损伤！”我疑惑道：“现在虽说是秋天干燥，可是宫里对走水之事很有讲究，怎么会突然就走水了呢！”紫娟愤愤地说道：“格格有所不知，这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昨晚有个小内监纵火，现此人已被关入大牢了！幸好格格只是受了小伤，脚裸处被擦伤了。”我着急地问紫娟道：“那其他人呢？卿嫔小主、洛贵人、纤贵人等如何？有没有其他人受伤？”紫娟看着我欲言又止，慢慢红了眼圈道：“格格放心，洛小主无事，其余几位小主也都安好，只不过……”“快说，怎么样？”我心中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紫娟双眼含泪道：“格格，蓝姑姑去了！”我错愕道：“什么？蓝姑姑怎么了？什么叫去了？”“格格，蓝姑姑昨晚最先发现储秀宫的楼阁走水，然后赶紧派人来救火！后来不知怎么，姑姑她发现我们灵珑阁的火势突然变大，奴婢当时正好在别处，想到格格还在屋子里，便和蓝姑姑一起冲进来救您。可是您却被烟熏了昏了过去，蓝姑姑见火势太大，赶紧让我在您身上浇水，然后我和她一前一后地护送您出去。可是火实在太大了，我们三个都被困住了。这时蓝姑姑将床单浸水后包在我们三个身上，快要到门口的时候，这是突然一根横木向您倒了下来，蓝姑姑发现了，便推开了您和奴婢。我赶紧把您拉出了屋子，可是蓝姑姑却再也没出来……”“姑姑，姑姑，竟然是我害了你！”我心中悲切万分，蓝姑姑竟用自己的生命来还富察雪晴的救命之恩！
　　得知噩耗的半日内，我不思饮食，急得紫娟掉眼泪。我让紫娟给我取水梳洗后顿觉清醒，且回忆起事发的前后事宜，突然发现破绽！储秀宫地处偏僻，前日还曾下雨，况且现在也还没到天气很干燥的时候！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论如何，我一定不会放过害姑姑之人！我心中暗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