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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逃兵 ...

  •   杨湛的眼睛半眯,突发高热致使神志恍惚,侧倒在车厢的走道里抽搐,嘴角有稀薄的白色泡沫。常赟赟坐下抱住他的脑袋,掌心紧贴额头,神色凝重:“刘岩,我们必须马上把杨湛移到下面通风处,然后找点冰块和酒精给他物理降温。如果持续这样的高热,我担心会造成不可恢复的脑细胞损伤或是内脏功能衰竭。”

      刘岩愣了一下,终于从郑家树的意外死亡中缓过神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应该有心理准备,从把目标放到疫苗上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他抓着杨湛的胳膊把人架起来,看着常赟赟:“你先下去看看情况,我跟后面。”

      逼近十一点,忙活一整天的人难免放松警惕,病患都消停下来,不少救援人员靠坐在树下已经休息,陈悫蹲在早晨最先与他们交流的矮个男人身边低声说话,混着长长短短的鼾声相互交杂。常赟赟推开车门,帮着刘岩把杨湛扶到车后隐蔽的阴影里。

      冰袋数量有限过多使用会引起别人注意,刘岩和常赟赟只能脱掉他的体能服,轮流给杨湛用酒精擦身。耗了整整一瓶酒精,凌晨三点,体温终于恢复到正常,他又多睡了一会儿,等天蒙蒙亮才睁开眼睛。

      睁眼还是熟悉的救援车,杨湛一个轱辘爬起来,拉住刘岩问:“怎么能睡呢?错过时间,大白天跑都跑不掉!”

      “你高热昏迷一晚上,我们能往哪跑?”刘岩一夜未睡,看着他大清早起来活蹦乱跳地质问自己,没好气的回答。

      杨湛的记忆停留在郑家树死后他们正打算从车里出来,后面的事情都没有印象,他茫然地看看坐在一边打哈欠的常赟赟。

      症状挺吓人,但好歹人没事。常赟赟撑着地站起来,撇嘴打趣:“看样子是抗体免疫反应的高热引起记忆神经受损了。”

      昨天夜里没走成,现下就麻烦了。盛夏温度高,西南湿度又大,救援车内空气不流通,郑家树的尸体很快就会散发出异味被发现,杨湛舔舔干裂的嘴唇,对常赟赟说:“赟赟,幸好今天还是你轮值。一会儿我去跟队长说在山上看见有人,你带队去搜查,咱们趁机逃走吧!”

      常赟赟刚准备点头,就看见陈悫带着几个人走过来,一句话没有说,黑黝黝的枪口就对准了杨湛的后脑勺:“昨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一切来的太快,杨湛差点一口咬在舌头上,照例巡查肯定是说不通,脑子一转举起手,无赖笑笑:“队长,我就偷个懒不至于吧!”

      “偷懒儿?谁看见你在哪里休息了?”陈悫阴沉着脸,把杨湛腰间的手枪拔出来:“是偷懒儿?还是准备当逃兵?昨天急救你们两个就躲在车上不下来,现在是看泽林情况不好打算直接逃跑?”

      刘岩的枪也被上缴,张口说不出一句辩解。常赟赟赶忙说:“杨湛中暑发烧,后半夜我和他们在一起。”

      “是中暑了跑不了啊?”陈悫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一口咬定杨湛和刘岩想当逃兵,推搡着两个人往救援车门口走:“上去老实呆着,再敢有小动作直接按逃兵论处!”

      拉开车门的瞬间,扑鼻的空气夹着一丝丝的臭味,陈悫整个人一僵,阴沉的脸色能滴下墨水,他是军医,对于尸体的腐臭味格外敏感。三两步冲到车厢的最后一排,郑家树外套盖脸,直挺挺地躺着。

      从口袋中拿出一次性乳胶手套带好,陈悫捏住衣服的一角揭开。郑家树嘴大张、眼珠凸出充血,死前应是处于缺氧状态,再加上脖子上有明显掐痕,可以初步判定为窒息死亡。鼻孔、耳孔、眼角有脓水,表明死亡时间超过三个小时,但眼睑和脖子等血管密集的地方上仅仅浮现极浅的绿色斑痕,又把时间缩小到五至十个小时。在这个时间区间陈悫唯一能肯定接触过郑家树的人只有昨晚十点上车后说他中暑不舒服的常赟赟,而恰巧早上他又和杨湛、刘岩混在一起。

      陈悫也不知道密码,把密码箱提在手里只能确定从外观看没有破损。如果不是为了疫苗,和郑家树关系最恶劣的也只有他的老同学杨湛。一连串事情连起来嫌疑犯都指向同一个人,陈悫单手把枪栓拉开,走到车门处飞起一脚踹在杨湛腹部,然后拎住衣领过肩摔把人压倒在地上,枪口对着他的太阳穴,冷冰冰说:“昨晚九点到凌晨一点,你在什么地方?”

      他一脚简直把内脏都踹移位了,杨湛呼吸急促,疼得咬紧牙蜷起身体。刘岩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一句话没说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常赟赟往里面看看,冷静地抬头看着陈悫:“队长,怎么了?”

      “啪!”一个耳光打得常赟赟脑袋偏向一边,眼睛发花。

      车上配置的紧急呼叫电话连播几遍都没有任何信号,陈悫把听筒砸到地上,气得双手直抖。现在病患闹得人安不下心,再加上杀人案他只怕会控制不住形势,谁会想到救援路上能发生命案,车上竟没有准备一个手铐,陈悫黑着脸,转身怒道:“油门熄了,车钥匙拔掉,配枪、匕首全收缴,把这三个逃兵捆起来关上面!”

      “什么逃兵啊?”吕熙凑过来才开口,就被陈悫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问。

      车门从外面锁死,杨湛、刘岩和常赟赟背对背坐着,手脚被包装药品的塑料封条捆了几层,空气的臭味催得人直犯恶心。

      “我以为他会一枪崩了我”,杨湛垂下头轻笑,肩膀碰碰常赟赟:“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哪里话”,常赟赟简单推脱,把话题转移:“废了半天劲儿,不能真这么等死,先把这些封条弄开。陈悫联系不上上峰,我们还是有机会逃走!”

      封装药物的封条别看是塑料的,却是结实异常,勒紧皮肉里,磨不了几下就蹭掉一层皮,火辣辣地刺疼。刘岩伸直腿,清清嗓子:“别忙瞎活了,我的位置下面有私带的两把雁翎刀。”

      “我再也不开你爷爷他老人家玩笑了!”杨湛侧过身朝着刘岩咧咧嘴。

      过道狭窄,三个男人背对背贴在一起,吸紧小腹,屁股都要磨出茧子才移到刘岩的位置,伸腿把黑长匣子勾到眼皮底下,身体倾倒,六只绑在一起的爪子扣了半天终于把刀扒拉出来。不愧是顶级铸刀师傅的杰作,锋利的刃口只轻轻一划困了他们半天的封条就断成两截。

      杨湛活动活动手腕:“刀放回去,我们到原来的地方坐好,别让他们瞧出来端倪。等晚上,再打开后面的逃生门。”

      “嗯”,刘岩恋恋不舍地放下爱刀,抬眼隐约能看见郑家树的头顶,一股不好的预感蒙上心头。

      接近中午,温度逐渐升高,车厢里的味道也是浓郁到令人无法忍受。杨湛屏住呼吸半天,终于忍不住倒吸进一口,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连连干呕。

      常赟赟瞟了杨湛一眼,自顾自说起来:“盛夏死亡十二个小时后腹部因为腐败细菌分解导致膨胀,胃里没有完全消化的食物可通过食管反呕出来,大肠也会因为气压的关系向肛*门排便,同时血液中的血红蛋白与腐败气体中的硫化氢结合产生绿色的硫血红蛋白,在尸体表皮层形成污绿色的斑块,也就是一般称为的腐败绿斑。如果选择在晚上十二点后逃离,你们还能看见尸体腐败自溶……”

      “停!哥们儿,不用科普”,杨湛苦着脸,一副求饶的样子看向满脸坏笑的常赟赟:“求放过!”

      “你干的,还嫌弃!”刘岩闷声说了一句,顶得杨湛哑口无言。再被提起,从心里涌出来的愧疚、自责远远超过了平日对他的厌恶,杨湛勾勾嘴角没笑出来。

      地面猛地一震,救援车跟着上下抖动,外面传来惨叫,紧接着是“砰砰”的枪响。第一反应是地震,但很快他们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是地震引发病患奔逃,一声鸣枪警告还有可能,但连续放枪陈悫应该不会允许。

      枪声不绝,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强,危险正在逼近,车内的三个人犹豫一下决定爬到窗口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险吓尿,杨湛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外面那些都是什么怪物,太刷新世界观了有没有?红眼睛的乌鸦在天上盘旋,长着狼头的巨人每一步都震得地面打颤,多出一对翅膀的花豹飞离地面有一米多,龇着满嘴獠牙近似于人的怪物却四肢着地向前爬行。

      “兽人!是兽人!”刘岩退后一步惊呼,奔回座位下把他的一套雁翎刀搬出来,“大巫”背在背后,“恶鬼”别在左胯。

      兽人!军科院发给他们小册子上的兽人可不长这样!“扯淡玩意儿!”杨湛大骂一句,要是现在谁还敢告诉他这就是所谓的初级产物或是二级半成品,他分分钟拿枪崩死谁!

      枪!对了,郑家树身上的枪和随身匕首都没有被上缴,再顾得味道难闻,杨湛跑过去把死人的配手枪拔出来握在手里,解他绑于小腿的匕首时,注意到刀柄上还刻着一排字“军事医学科学院10年近身格斗优胜者郑家树特此鼓励”。

      “你救我两次”,杨湛收起匕首,站直身体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弯腰九十度,眼角发酸,嘴唇轻动,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家树,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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