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泠萸

163、part 163

　　龙苑是龙一的正宅，临湖而建，附带一个小型私人码头。夏影第一次来这里时开玩笑说，龙一把房子建在这里是为了方便跑路。如今故地重游，龙一却交给他一个双肩包，告诉他他需要的东西都在里面，船也为他准备好了，只要从这里逃出去，他就自由了。自己不仅不会派人追，还会帮他抹去行踪，不让夏家人找到他。
　　夏影将信将疑的拉开背包，只见里面除了各类证件之外，还有整卷的大额现金和龙一早年送他那把伯~莱~塔，他抬起头愣愣的问龙一：“为什么？”
　　他的意外、不解、将信将疑，龙一都能想到。自己昨晚还将他紧紧的困在怀里，恨不能生生折断他的羽翼，打断他的双腿，让他哪里也去不了，就这样禁锢他一辈子。今天却给了他逃离自己，逃离这一切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意外不怀疑？
　　龙一只能告诉他：“爸爸舍不得你。”
　　他有多舍不得放这个孩子离开呢？舍不得到他真的想那么残忍的留住他。看到他背上的刺青时，这种偏执又阴鸷的念头就从龙一心底滋生了出来。把夏影从赫那带回来不全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确保他不会再逃脱。被动发情时标记他也是被这种趁势钻出来的念头控制了，他看着被发情热折磨的哭着叫爸爸的夏影，心间充斥的不是温柔怜爱，而是凶戾的占有欲。
　　他想：他本来就是属于的我，我买下了他，养大了他，是我把他从一个苍白瘦弱的小男孩养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我是他父亲，是他的拥有者，我怎么对他都不为过，顺应我臣服我只是他应该做的，他反抗逃跑不是在为自己争取自由，而是在剥夺我的权利！
　　他想：我在他身上花费了这么多心血，我这么爱他，他怎么能逃跑？他怎么敢问我要自由？他哪里都别想去，这辈子都不要想！
　　但也正是因为舍不得，让龙一意识到，夏影最大的威胁不是夏家人，而是他那扭曲的会将所有恶施加给最舍不得的人的感情。他必须放夏影离开，否则这个孩子早晚会死在他手里。夏影不是那个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容忍的秦陌，凭他现在的性情，若是被逼到绝路，他只有死路一条。
　　“爸爸是个恶人，但爸爸不想把最恶的一面留给你。”龙一一手抱住他，一手把他垂下来遮住眼睛的额发拢到耳后，像父亲亲吻自己最心爱的孩子那样吻了吻他的额头，“……爸爸爱你。”
　　夏影抓着背包的带子，怔怔的听到他说：“爸爸舍不得放你走，只能给你一个逃走的机会，好好把握，这很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
　　逃出龙苑并不容易，这里的守卫不比夏家松懈，还养了两条烈性犬，它们比那些训练有素的到守卫更加警醒，入夜便会被从狗舍里放出来，尝过人血的畜生，和野生猛兽无异。
　　夏影想到那条凶悍狰狞的獒犬，顿时什么动容感伤都没有了：“你真的是要放我走吗？”
　　龙一放开手，压下满腔持刀剜心之痛，对他笑了笑：“是的，放你走，跟爸爸说再见。”
　　夏影心头一颤，跟着痛了起来，那不是他自身的感受，而是给予过他许多抚慰的信息素传递给他的，是来自龙一的痛——这人是真的想放他走，夏影同时意识到，如果自己能逃出去，那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个占据了他人生三分之一的人，要从他的人生里退出去了。
　　“再……”夏影也想回以笑容，可嘴唇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牵不出漂亮的弧度，连声音都有些不稳，“爸爸，再见。”
　　“照顾好自己。”龙一没再逗留，转身出去坐上了等在屋前的车，直至车子开出院落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他怕自己后悔。
　　轩耀从门外进来，夏影看到留下来看守自己的是他，终于将唇角牵了起来，眼前却模糊了，声音也带着细小的哽咽：“不相信我自己能逃出去吗？居然帮我作弊。”
　　原来真的有爱是用放手体现的，虽然也是对现实的妥协，虽然这份爱可能更多是源于亲情，但至少身为孤儿的他在这世上有过亲人。
　　轩耀见状又退了出去，等他平复下来才进来，道：“龙少在酒窖给您留了东西，可以帮您离开这里，您跟我来。”
　　夏影只来过龙苑两次，对这栋三层大屋的布局并不是很熟悉，便亦步亦趋的跟在轩耀身后，下到了建在地下的酒窖。
　　轩耀带着他穿过独立的品酒室，将包覆着保温材料的橡木门打开，再将藏酒室的顶灯壁灯全部点亮，让到一旁，道：“具体留的什么我也不清楚，龙少只说在这里面，让您自己找一下。”
　　藏酒室湿度较高，四周是厚重的橡木酒柜，上面错落摆放着红酒，下面是印制着各大酒庄徽记的木箱，小型橡木桶，中间林立着砖石砌成的及顶酒架，在昏黄的灯光下恍若迷宫的围墙。
　　夏影自言自语的念着“找一下……找一下……找一下……”穿梭在那些酒架中间，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对轩耀说：“我根本不知道要找什么，要不咱们直接闯出去吧，趁着天亮狗还没放出来，我负责两个守卫，剩下的交给你，有问题吗？”
　　轩耀道：“有问题，龙苑的守卫都是巴泽尔的同门，在最专业的保镖公司受过训，身手都很好，您可能一个都解决不掉。”
　　夏影想了想，又提出一个方案：“那咱们晚上行动，现在上去喂狗，冰箱里有多少肉都拿去喂它们，能收买就收买，不能收买就撑的它们跑不动。”
　　轩耀哭笑不得：“它们不傻，吃饱了就不会再吃了，而且它们未必吃我们喂的东西。”
　　夏影一脸无语的望着他：“不能正面刚守卫，连狗都收买不成，你是留下来做NPC的吗？”
　　轩耀觉得这个身份挺贴切的，便点了点头：“可以这样说。”
　　夏影没抱太大希望的问了一句：“那你还有其它线索能提供吗？”
　　轩耀很想做好这个NPC，但仔细回想半晌，勉强能称之为线索的只有一个了，他道：“龙少说您知道这里有什么。”
　　“我就来过龙苑两次，地上空间都不熟悉，何况地下？我今天才知道下面有个大酒窖，我能知道什么？”夏影嘀咕着穿梭在酒架之间，忽然想起他第一次来龙苑时开玩笑说，方便跑路的房子怎么能不留道后门以防万一呢？龙一回了他一句就你精怪，夏影不由笑了，“我知道要找什么了，不过这不是作弊吧？这算开卷了，他是怕我逃不出去继续折腾他吗？”
　　舍不得放他走，又怕他逃不出去，于是为他安排好一切，留下轩耀为他引路，这样无奈又周全的爱，不正是父母给予孩子的吗？
　　轩耀看他笑着笑着便低下头去不做声了，以为他又在掉眼泪，便退了出去。
　　夏影没有哭，他只是想起了那个偷走龙一一个小孩做质子的玩笑，不确定会不会玩笑成真。但愿可以，虽然这样很自私，对孩子不公平，但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太孤单了，他希望有一个不会舍弃他的人陪在他身边，即使哪天他不需要自己了，也不会舍弃自己。

作者有话说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现在看文最能触动我的，会让我掉眼泪的，不是爱情里的悲欢离合，而是亲情，父母的爱。龙一是个恶人，冷酷，实际，在现实面前放弃了夏影，但他和君浩一样，爱着自己的孩子，这份爱是真实而深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