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谈》子夜当归

39、五窍

　　符予阳一路上都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连什么时候被周皓扯到了公交车上也不知道。
　　周皓从口袋里一连摸出了四个硬币投进了前面的钱箱里，见符予阳愣在门口不动又去扯他。
　　“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周皓拉着符予阳的手把他拖到座位上问道。
　　符予阳说：“刚才……就是你家对门的那个刘叔，你跟他很熟吗？”
　　“熟啊，怎么不熟？”周皓道，“我以前和他儿子玩得很好，经常去他家里。”
　　周皓随即眼前一亮，诡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不是在吃醋？”
　　符予阳：“……”

　　符予阳转过身去，道：“没有啊，我第一次眼看那个刘叔的时候就觉得他好帅，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他。”
　　周皓登时失声大叫：“什么？！”
　　那一瞬间公交车上所有人都瞧了过来，周皓尴尬地笑了笑，见人们各自转回头后又压低声音说：“他都快五十了，而且有老婆有孩子！”
　　符予阳一脸无所谓道：“那有什么，你不是说他老婆很久以前就去世了吗？孩子也几个月前死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周皓气得头上青筋直冒，他咬着腮帮子一字一句道：“刘叔是直男，你别做梦了，而且他根本没有我帅！”
　　最后一句周皓声音忽得又大了起来，引来对面座位上正低头玩手机的妇女注意，好在周皓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来，所以她又将目光重新放回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符予阳本来只是想逗逗周皓玩，没想到周皓居然真的生起气来，他也懒得再说什么，两人之间便静了下来。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红树林，周皓站起身来，也不看他，只说了声“到了”，便走下了车，符予阳觉得如果他没有跟着下去的话，周皓恐怕要隔好久时间才会发现他不在了。
　　符予阳一下车便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腥盐味，那是大海的味道，上次在诡域中的海边，也是这股气味。

　　红树林是常泽市的鸟类自然保护区，不仅树林群落茂盛，每年更有近两百种候鸟在这里落脚过冬，是旅客们体验自然风情的好地方。、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来这里不需要门票。
　　怪不得出门的时候皓哥没叫自己带士兵证，符予阳看着前面闷头走着的周皓心中暗想着。
　　“皓哥……”符予阳叫道，“皓哥！”
　　周皓像聋了似的只顾自己往前走。
　　符予阳走快了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手：“皓哥，你还在生气吗？”
　　“你不是不在乎我吗？”周皓不满道，“还来关心我生不生气？”
　　符予阳摇头说：“不，我没有，我叫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周皓：“什么事？”
　　符予阳微微一咧嘴：“我想回去了。”
　　周皓：“……”

　　“回去吧回去吧！”周皓本来还因为符予阳叫了他脸色和缓了不少，一听这话当即脸色铁青，“这种事情你自己都决定好了又干什么来问我！”
　　今天来红树林游玩的人也不少，有的甚至是每天来这里煅烧的，听见周皓的声音都瞧了过来，符予阳出了这趟门已经被第二次围观了，他也没觉得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说：“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怕你心里不平衡。”
　　周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只是他还没回过神来，符予阳就已经消失了红树林景区入口的人流处。

　　符予阳离开了周皓的视线之后就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在一棵粗杆大树后藏了起来，口中低念了两句法诀，伴随着一道散碎飞舞的白光，他瞬间就回到了周皓的家中。
　　楼上还静悄悄的，路雨晴应该还在那里玩电脑，符予阳偷偷摸摸地走出门，发现对面刘叔的门就像他们离开时一样，仍然紧紧地关闭着。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只是瞒着普通人的眼睛罢了。
　　符予阳之前刚来这里的时候觉得这阴气逼人是因为路雨晴的缘故，恐怕这刘叔的家也是其中原因之一，路雨晴没有发现他家的异常，应该也是自己的情况所致，如果不是刚才恰巧碰到刘叔回家的时候开门，连他也不会发现，原来刘叔家里的尸气，已经快到达到冲天的程度。
　　尸气冲天，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在符予阳的印象中，只有快要成妖的尸王才会有这样程度的尸气，凡在尸王周围，所过之处都是寸草不生的。
　　所幸这头尸王还没有成形，不然等到它出世那天，首先遭殃的便是住在这个小区里的居民们。

　　开玩笑，如果真让它成了，别说周皓目前还住在这里，万一把路雨晴也引出来就不好了，这个女人目前是他要回妖界最重要的线索，如果这里断了，以毕剑锋那边他就更不会有什么发现，回妖界的事情就遥遥无期。
　　这刘叔的门中藏的是已经有了年头的桃木，最能镇鬼，连带着尸气也能压下去，从符予阳的感觉上来说，这股尸气已经积攒了有数月之久，正是这副桃木门，才让外人没有发现里面的异常。
　　符予阳闭上眼睛轻念移形诀，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刘叔的家门里，他站在玄关处就感觉到一股阵阵阴寒袭来。如果说路雨晴的寒意是属于温度的话，那这里的寒意就是一种感觉了，这种感觉令人不寒而粟，往往是由于置身尸气之中造成的。
　　与此同时，符予阳还闻到了一股腥浓的尸臭味。

　　刘叔已经不知道上哪去了，家里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连符予阳的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符予阳感觉了一下，这房子里确实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气息，难道是刘叔又出去了？
　　他从玄关走到客厅，发现这里的陈设跟普通的家庭别无两样，客厅电视上面摆着一张两个男人的合照，其中一个符予阳认出来是刘叔，令外一个就年轻了许多，看这亲密的样子应该是刘叔死去的儿子。
　　符予阳又随意去推开了一个房间，他只推了这一扇门，接下来看到的情形便让他不禁睁大了双眼。

　　这是一间卧室，只是这个卧室里什么都没有，墙壁粉刷地如死人的皮肤一般苍白，在这个房间里的正中，摆放着一口缸，而在四角，则也有四个相同大小的缸。
　　这些缸里盛着的人体器官满得都已经快溢出来，房间的地面上有一层腥红的血，与苍白的墙壁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符予阳皱着眉头把这五个缸里的内容一一看完，发现这五个缸分别摆放着人的五窍。

　　所谓五窍，便指的是人的口、鼻、目、舌、耳。
　　其实放着口的缸子就在最中间，里面不知道割了多少人的嘴唇，一片片的堆在缸里，看得符予阳忍不住捏住自己的鼻子。
　　这种死物的气味最是难闻，更何况符予阳修阳已久，对这些东西实在是打自内心里感到厌恶。
　　符予阳有些奇怪，按这缸里满盈的情况来看，刘叔这几年应该杀了不少人，但是外界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实属奇怪。
　　难道他利用了法术改变所有相关人员的记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符予阳姑且这样理解，然而这些东西都是培养尸王的，刘叔把尸王弄出来他自己也活不了命，这是为什么？
　　周皓说他儿子几个月前死了，说不定刘叔就是在他儿子死的时候开始着手做这件事了。
　　看来这几个月来，刘叔实在杀人不少。
　　符予阳冷着脸看着这一切，他很想一记火焰把这里全烧了，不过刘叔不在，恐怕只会打草惊蛇，刘叔出门的时候应该是用什么方法隐去了自己的行踪，否则以符予阳的法力，一进门就会感觉到家里到底有没有活人。

　　现在，要在这里等刘叔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