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飘雪》颖沓

37、对话

　　由希几乎是一路冲进了那民宅的院子,跌跌撞撞,碰在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绿珠,茗烟有没有回来?”她只是一心地朝着内屋跑过去,仿佛眼里再也溶不进它物了.

　　却被人一把执了手臂,有金属碰撞的轻响,一回头,对上了熟悉的面庞.

　　“凰哥哥.”她的眼里分明是满满的喜悦,连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她揽住他的脖子,被由凰一把抱起.

　　“我以为,见不到凰哥哥了.”声音依旧是软软糯糯的好听,让由凰一瞬间产生了错觉,好像回到了那一片竹林,她依旧是依赖着他的那个小姑娘.但她分明是长大了,轮廓更加的清晰,若说从前是带着一股孩子气的娇憨,现在便是更加的清澈灵动了.

　　“那样还跑出去,害我担心了一夜.”他用额顶着她的额,语气里却分明是宠溺的.

　　由希在他怀里却是迅速消散了幸福的神情锁起了眉.

　　“凰哥哥有看到一个和我一般大的男孩,穿着白衣裳,他有回来吗?”由希跳出了他的怀抱,那询问的眼神,满是担心,又怀着暗暗的期望,好像绷起了心里的每一根弦.

　　由凰的神色慢慢地淡下去.

　　“他很重要吗?你这样担心他.”

　　“很重要.”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的话,让由凰和方才进了门的碧霄都是一愣.

　　“谁?”由凰感觉有人进来,几乎是最快的速度之内转了身,银针已握在了十指之内.

　　“凰哥哥你干什么,这是我的朋友,碧霄公子.”由希张开了手臂护在碧霄面前.

　　由凰现在才能仔细地打量面前的人,一身碧色轻衫,一头如水长发,湖水一般翠绿的眸子,美得震撼人心.

　　忽然脑海中,便浮现出了那些个话语.

　　“有一个绿眸的神仙哥哥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他会不会知道我丢掉的记忆在哪里?”

　　“那个人啊,有着好长好长的头发,我再没有见过比他更美的人了.”

　　那是她小时候,总是和他谈起的人.他只是觉得梦中的人哪里会真实站到现实中来,便一直纵容着

　　她对于那个人一点点小小的崇敬.却不想,有一天真的会活生生地站在那里.

　　“神仙哥哥?”由凰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酸涩.

　　“由希,我和你的神仙哥哥有些事情想单独谈一下,你先进去.”由凰快步走上前,看了一眼碧霄,跨出了门去.

　　这一片的小树林里,有几棵樱树,有淡淡粉色的朵瓣飘下来,虽然不多,但也是极其衬景的.

　　碧霄一直看着面前的男子,很邪媚的男人,却散发着冷酷的味道,像是望尽天下的神,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个人连心脏也一定是冰冷的.由凰对着他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甚至充满了杀戮的血腥,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她的梦里.”由凰问的直接,口气都是冰冷的,面容却一直挂着笑,用戴着镯子的手拢了发,眼角下的红星光芒大盛.

　　“永远不会对她不利的人.”说话间一把如水长剑已是出了鞘,正是他那把神兵幻雷.

　　“你是神界的人?神界第一美男子楚碧霄?”由凰看了他的剑,口气里沾着些玩味.

　　碧霄收了剑,看着面前的男人,那眼里的寒气好像要杀生万物,这样的人物,留着不是一统天下的王,就是毁灭天下的魔.他竟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了离火的影子,那赤红的眸子已经变成了他内心永远也无从弥补的羞耻.

　　“由希是我会用一切去捍卫的人.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我要清楚的告诉你,你爱着的花神已经死了,便是取了她的魂魄转世为人,也不再是她了,由希便是由希,一个单独的个体,不是什么人的影子.她这一生的爱人,只会是我.”碧霄一时在惊讶中没有回过神来,由凰似乎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仅仅靠那几个字的寥寥信息吗?这个男人的智慧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想说的便是这些.”他转了身,绢缎的衣服上还沾着些粉色的花瓣.

　　“你怎么认得出幻雷?”碧霄仍是站在原地.

　　“我只是借助力量让自己变得强大.我是灵山上的俗家弟子,跟随的是辰堇女神.”他转过身来,看着那被惊讶吞没的雷神,只是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比他还要强大.其实他并非认出了幻雷,只是照着先前的猜测随口而问,没有想到,却证实了那猜想,由希,果然是那花神的转世,这里面,分明掩藏着太多的秘密..

　　“要乖乖听绿珠的话,不要再夜里一个人跑出去.”由凰微微低了身子,轻轻抚着她软软的发,掳下了三个银镯子替由希戴在手腕上.

　　“这是仙家之物,出自天上的同一块石头,我们每人戴着一半,便不会再分开了.”由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由希忽然转身,想要伸手拽住他,却不想只有他的衣摆从手中滑过而已,再一望人已出了几丈外.手仍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穿过指尖的却只有空气而已.

　　由凰走着,只觉得面上早已湿成一片,他想在她身边呆着,可自己必须首先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她不被任何人夺去.他要向天下证明他的能力,要把那些轻视他的人踩在脚下,所以必须要离开,去到一个可以给他力量的女人那里.

　　由希一上午都坐在那里,闷着头,饭也没有动多少,午饭端上来绿珠又按着原样端下去.她撑着脑袋,一直呆呆地望着那院子外的木门,没有表情.

　　碧霄坐在院子里,落花沾了一身,选了个不被察觉的角落,看着那倚在窗框上的姑娘.记忆忽然倒回了那千年的光阴.

　　千年前神界雷神府

　　碧霄喜欢对着窗户看看书,写写字,他的窗户正对着的便是灵山的最高峰,常年被冰雪覆盖,传说神王一直昏迷,便躺在那一片冰雪之中.虽说他是位列高的大天神,却也是没有见过神王的面的,自他担任雷神一职起,便一直是长老在处理神界的大小事务.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那窗下就总放着一束花,每天都有新的花样,都是宁静素雅的花,他总是笑笑捡起来,插在瓶子里用仙露养着.

　　“出来吧,不要再藏着了.”他低着头写字,风吹过来的时候,墨黑的发好像在空中舞蹈一般.

　　“碧霄大人也不调查一下这花都是谁送的,就这样心安理得的收了一年.”窗下站起一个姑娘,雪白的衣裙,满脸委屈.

　　“不用那么麻烦,早晚会现身的.”他仍是写着字并没有抬眼看他,隐着的笑意却是更浓了.

　　绥熏一副好像被人忽视彻底的神色,只是凑得更近了些,想看看他写些什么.

　　在此时,碧霄忽然抬头,两人的唇瓣隔得那么近,仿佛已经吻在一起,绥熏惊得一下向后退,跌在了窗下的草地上.

　　“姑娘真是的,一见我就总是摔跤.”碧霄探了头出来,瞧着疼得有些扭曲的脸.

　　“你还记得我?”她的脸上分明有着惊喜.

　　“恩,记得一点吧.”碧霄一只手那着笔,另一只手撑着窗框,望着她,眼里满是温柔,竟叫她看呆了去.

　　忽然醒悟一般,绥熏站起身子,还掩饰尴尬般地轻咳两声.

　　“碧霄大人这里太沉闷了,所以想送些花.恩…我听说人界也是给喜欢的人送花的.”一双眼望着他,似乎急于得到肯定.

　　“你再送个十年八年的,或许我会请你进来喝茶.”说着便关了窗户.提了笔,却觉得这个姑娘实在纯真可爱,便又偷偷拉开了点缝隙瞧着她,满脸失望地坐在窗前的草地上,似乎连草儿都被她有点悲戚的情绪感染了,而泛着焦黄.

　　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想开了窗叫她进来.却见她自己站起身来,轻轻地在草地上,跳起了一支舞,有亮晶晶的东西从她周身散落出来掉在土地上.

　　“碧霄大人,您窗前就让我种上芍药吧,美丽而坚强,很好养.”说着便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碧霄赶忙推开了窗,那梅红色的芍药已开遍了他窗下的庭院,花瓣上还带着露珠,折射出太阳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