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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 了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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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值得吗?”
睁眼就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脸,甚是英俊也甚是憔悴,我只听他低低在说什么。我烦透了,便有力无气挥开他,却发现不是梦里,我实打实将手拍在那人的脸上。是谁?我慢慢地看清楚了来人,赫然是李世民蹲坐在我的床榻之前。
“走开。”我慌忙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想推他出去,却眼黑了一片。眼微微涨涩的疼,整个世界天昏地暗起来。只感觉他又来握住我的手。
“我不要你碰我,走开。”我又急又慌,奋力把他推了出去。终于视觉看清了李世民踉跄的往后退,险险的躲过了台阶。
“你看来很不想看见我,或者说让我看见你。”李世民却只是悠闲的弹了弹衣服的灰尘。
“你出去。”我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怎么?不问我我对你做了什么,你昨夜又是怎么回来的。”
“……”我想起昨夜晕在了徐子陵的怀中,可这府里又是水深的地儿,怕李世民早就知道了,只是寇仲……
“想起来?”李世民挑眉,我忐忑的浅见他眼里转瞬即逝的杀机。他知道了……
“不,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沙着声音,侥幸的试探。
“我原本以为宋二姑娘是个人冷心狠的角色,没想到最后我也险些让你骗了。你为了让寇仲徐子陵远离我李阀,不惜被人误会是贪图权势的蛇蝎女子,这般忍辱负重,当真让世民佩服。只是此举又这般重情重义,世民担心感情用事在今后面对大敌时,宋二姑娘如何可以寻得来真凶,报得来弑父辱母之仇呢。”
“你……”千言万语噎死在了唇边,我的嘴不住瑟瑟发抖。像是冷,也像是害怕。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李世民的交易本该戛然而止。可是这个世道,从来就不是你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看的只是你值不值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概就是这样的道理。在尝试到权利的滋味之后,连你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可相信,哪怕曾经说珍爱我一生的兄长,情同手足的姊妹,全部幻化成为一片过眼云烟。我只是觉得可笑,我一度认为真情比生命更重要,只是我忘了,权利面前,真情根本微不足道。如今是我亲手毁掉了属于自己那份感情,我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其实所有的人都在骗我,包括宋阀,我在世上可能唯一的血亲。
“我待问你一句,他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可以这样死心塌地。”李世民没有点名道姓,我亦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
“没有……”真的没有,哪怕是一个款款爱意的眼神,一句像样的承诺,也……没有,寇仲给了我什么?一个若如初见的微笑么,我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去回想,那些过往的日子,可是总抵不过昨日他给我一记耳光来得响亮与深刻,头昏涨漫的思绪里皆是撕心裂肺的决裂声,像布突兀的撕开了一样。这不是我要的吗?这真的会好起来吗?
“没有?”李世民愕然了一下,复而笑开了,“你现在说什么,世民也不会相信了,我如今关心的只是我们的交易是否还能进行下去。”
我双手撑住床案,头重重的仍支起,就是不甘居于他的下风。李世民顺势钳住了我的下巴,咄咄逼人道,“记住,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是一定要你嫁我的。”
我知道他是发了恨了。我千方百计的算计着李阀,他则尽心竭力在我身上套尽了利益,我们之间本该两清的。然后,我清清楚楚的听见自己说,“不,我反悔了。”
“反悔?哼,你当我李世民是什么人……”他本来是怒不可成,不知为何只停下念想了一番,竟说,“莫让我小觑你,宋二小姐不是又想着其他的谋计对付我李世民吧。”
“呵呵。”我笑得没心没肺,却是任性和痛快。李世民竟然是怕了,他会怕了我这样的棋子,真真好笑。
“你笑什么?”李世民瞪着我,眉头紧锁,我并笑得更是舒心。
“害死一个女子,对你来说就是本事了么?”
我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李世民到底辜负了几个痴心待他的女子,只是真的有一个因为他,在不久前的冬天,含恨的落寞的死去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也没兴趣看你生不如死的样子。我要的是我的交易继续进行下去。”李世民松了力道,我便软绵绵向床榻倒去,只做垂死喘息。
“李世民,你不会放过我的,是吗?”李世民大步跨开的步伐僵住了,他闻言只是略略的偏了一下头,没有回头。我卧在被褥之上复而继续说道,“就像着世间其他的人一样,和宋阀我的亲舅舅还有宇文化及他们一样,都是不会放过我的,对吧。”
李世民只是沉默,我不由的鄙夷了自身一番,和他说这些做什么,他是最没良心的狩猎者,有了怜悯的话,莫不活活饿死,也让人生吞活剥了。和他说这样,不过是与虎谋皮罢了。他怕的就是我莫名其妙病死在他的府里,得不偿失倒不定,李渊对他信任怕是回不到从前了。
“李将军且放你一百二十个心,宋兰致这么有利用价值的命,不会轻易陨灭在你李阀的。这世上欠我的那么多,我还没逐一讨回来呢,我怎么舍得去死。”即便是命比纸薄,我也要将纸写尽这世上的丑陋,一并带到阴曹地府去。
既然上苍选择我这样的宿命,让我众叛亲离,人人惶恐不可近之,我更是要为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数日后,我的身子逐渐康复,而李世民也再没踏进别院半步,寻常日子里最喜欢和我倾诉衷肠的玉致亦是没有了音讯。红拂从李秀宁的身边被遣到了我处,见我没出门的意思,事事也都淡淡,反而愧疚起来,没有要紧的事情不会出现在我眼前。我苦笑,这算是就变相的软禁了吧。
外面的大风大浪,竟然没传入别院半分。我料想李建成必定会用李秀宁和寇仲的事情大做文章,即便不去问也猜到李世民的麻烦。我出去,惹那些烦心事做什么。
日子一天一天百无聊赖的过去,玉致还是耐不住性子来到我的别院,来了也是看了我半日,只说了句“兰致,我可怜你。”便摸着眼泪跑了出去。
我自然是叫住了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你可怜我什么?你可怜我不堪的身世,还是可怜我即便是这样不堪了,却还是让人家白白利用。”
玉致缓缓扭过侧脸来,似乎想肯定什么,却没有十足的勇气。
“该还的恩我也算还清,宋阀二小姐的头衔很是受用,总有一天,我会回岭南好好拜谢舅舅的。”
玉致终于受不住,转过声,敛眉说,“你什么意思?”
我的语气轻描淡写一般,“你不知道么?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好,让我猜猜你知道到底多少,譬如我究竟是谁的女儿,宋阀又为何突然受了杨广旨意免了大隋境内的所以赋税,还有是谁告诉寇仲,我和李秀宁的那一席话的……这些够不够。”
玉致点了点,眼眸滑过震惊和伤痛之后,半响才缓缓道,“我爹不会这么做的。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站立起身,抚掌大笑,“不愧是宋阀的大小姐,有敢作敢当的勇气。来人,送客。”
她原本是世上唯一纯粹关心着我的人,如今只是 “可怜”。我多少看得透李世民的心机,却是弄不明白玉致的心思。也许她知道,又也许她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多多少少可以让人猜到,但是我执念不肯面对罢了。清水独清,岂能容鱼。
要了结的事情,我一样也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