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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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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燕归人的伤虽是兄险万分,相比刚从苍云山回来的时候却也已好了许多,调养数日也就恢复了过来,仍旧每天拿了长枪出去舞上一阵。
疏楼龙宿却懒散的厉害,或者是天气日渐炎热的缘故,有时候他连到院中小亭这几步路都懒得走,每天命仙凤泡上一壶新近的茶,在假寐中间慢慢啜饮,打发悠閒的时光。
一转眼已是夏末,东园的楼阁修复完毕,龙宿也不去看,只叫默言歆带著工头结了帐了事。
午时将近,龙宿与练功回来的燕归人在疏楼西风二层各踞书桌一角,一个小杯饮茶一个大口喝酒,忽听得楼下有了动静,悉悉索索似是有人小声交谈著什麼。片刻,穆仙凤上楼来,却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疏楼龙宿皱眉问:“谁?”
“一个修院子的……”
“言歆呢?”龙宿音调冷了下来。
穆仙凤急急道:“不是工钱的事,他要求见……”
疏楼龙宿哼了一声:“跟随吾许多年,此等事不知如何处理吗?”
穆仙凤低下头,小声的解释:“不是求见主人,是要见……”说著话,目光偷偷瞟向桌子另一角。
燕归人站起身来:“我下去一下。”
龙宿没有动,端著杯子放在嘴边却并不喝,也不说话。
楼下站著的正是那天东园里被燕归人救下的老人,他身边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瞪了双大眼睛看过来
“恩公!”一见燕归人下楼,老人便奔了过来,冲到面前重重跪倒:“恩公!多谢恩公相救,您的大恩大德无以為报……”
“不要这样,你先起来。”燕归人侧身避开他的大礼,伸手去扶他。
“要不是恩公,那里还有小老儿的性命……”老人顺势站起,却是回头招呼那女孩:“雁儿,过来给恩公磕头……”
雁儿几步过来,作势又要下跪。这次燕归人有了防备,急忙出声:“要没事,你们离开吧。”
老人却拉著女孩的手急急道:“这是小女段雁……”
老人似乎还要说什麼,却被燕归人打断:“仙凤,请你送他们出去。”
说完,不看那父女急切的脸,燕归人已转身步上楼梯。
楼上,疏楼龙宿笑吟吟的看著他,调侃道:“恭喜。”
“什麼?”
疏楼龙宿别有深意的瞥过来一眼:“那人的意思,汝不懂麼?”
“懂又如何?”
疏楼龙宿盯著他看了片刻,终於没有再说什麼。
夜里躺在床上,疏楼龙宿轻轻的靠了过来,一下一下将呼吸扑在燕归人的脖颈,分明身畔是温凉的触感,燕归人却觉得热了起来。心动手动,他轻轻侧过身体,手伸进了那微微敞开的衣襟,摸上滑腻的锁骨……
几乎到了最后一步,疏楼龙宿忽然按住了燕归人的手。
燕归人配合的停下:“嗯?”
“吾不想……”疏楼龙宿仍有些气息不稳,声音更是慵懒而魅惑。
听出他明显的情动,言语上却是坚定的拒绝,燕归人一时不解,只是停住不动。龙宿却忽然用力,叫他侧翻到自己身旁。
仰面躺倒之后,燕归人开始思考,身边那人已平静下来,体温也恢复到嗜血者的微凉。但方才急促的呼吸、渐渐热起来的身体分明洩露著那份渴盼。那麼……為什麼?
想起白日里珍珠团扇后那双似嗔还怨的眼波,燕归人脑中灵光一现,难道是因為那对父女的事?
他这一辈子爱过的或者爱他的女子均已随风而逝,一年年过去,热血早已冷了,什麼都没剩下。所谓红顏白骨,无论那是雁,还是风,昔人已乘黄鹤去……那父女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如今他已不愿再想那些。至於疏楼龙宿……一步步走到这样,他也不曾后悔,疏楼龙宿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这些燕归人其实都明白,但解释吗?他仍是不会去做,因為这实在不是什麼值得解释的事。而且这种事,解释出来反而更显得似有其事,便更是大大的不妥。
正想著,猛不防疏楼龙宿一脚踹过来:“出去!”
因為离得近,又是猝不及防,燕归人腿上狠狠的挨了一下子,但燕归人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龙宿那怒极的声音上。
一时之间还没明白是怎麼回事,身上的薄被叫人一把扯下扔到地上:“还不快滚!”
虽然仍然懵懂著,看疏楼龙宿还在气头上,燕归人还是没说什麼,无声的下床来,捡起了自己的被子,在地上站了一会儿,听不到床上那人的动静,轻轻的走了出来。
关上房门的同时,里面传出“哐啷”一声响,显然是什麼东西被狠狠的摜到了地上。燕归人对著门静默良久,终於没有进去。转过身来却对上一双好奇的眼睛,是披衣而立的穆仙凤。
“生气啦?”穆仙凤不发出声音,但夸张的嘴型还是明白的传递她的疑问。
燕归人没回答,只是说了句“我去书房。”转身走向楼梯……
第二天燕归人起了个绝早,抬头看了眼尚在灰濛濛的天色,提了枪逕自出了大门。他倒也没往远处去,只是来到自己惯常练武的地方耍了两趟枪。出了一身的薄汗之后返回的时候,远远看见有几个人进了疏楼西风,想起前几天默言歆他们就在準备的事,明白是儒门的事。知道龙宿又要忙上一阵,燕归人放慢了脚步,甚至中途停下坐在路边静静的发了一会子呆才走了回来。
快要走到主楼时看到里面有人影闪过,明白龙宿的“政事”还没完,他也不去打扰,轻轻绕到后面,想直接上楼去。谁知才要踩上楼梯就听见前厅似乎有些不对劲——先是有杯子被掷到地上碎裂的轻响,然后是“砰”的一声,隐隐还有掌风烈烈传来。几乎想也没想,燕归人就冲了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疏楼龙宿背影,他右手扶著椅背,左边有穆仙凤搀扶著却还是在微微颤抖著,似乎连站立都十分困难。再往前,默言歆正与一个蓝衣文生缠斗。而默言歆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眼看文生一招袭来默言歆已是避不开,燕归人大步上前,左手扣住默言歆肩头向后一拖将人拉到身后的同时,右手长枪斜挥迎上文生的扇子。
文生显然是想置默言歆于死地,饶是燕归人有一身力气还是身躯一震,而那柄长枪也裂了一个缝子。
横空冲出一人叫那书生愣了一下,紧接著又是杀招袭来。知道自己在兵器上吃了亏,燕归人小心应对著儘量不与文生的扇子相碰。好在本身武功修為在,文生一时也占不上什麼便宜。
这样来往几次,文生皱了下眉,一掌拍向燕归人左肩带他撤身闪过的时候右手的扇子却是攻向了右后方的龙宿。避无可避之下,燕归人也只有挥枪迎上,本就裂了的枪尖终於承受不住,“喀”的一声碎裂开来,而书生,也被燕归人的力道震得退了一步。
眼看文生露出得逞的笑,燕归人横了枪柄护在前面,眼看对手的扇子又到了面前。忽然身后龙宿出声道:“燕归人,接枪!”
燕归人回身,接过默言歆掷过来的真正孤问枪的枪头安在柄上的同时猛力摜出。文生轻哼一声倒飞出去,到了院中才稳住身形“噗”的吐了一口鲜血。
“中原战神燕归人?”文生问了一句,却也不等回答,又道:“龙首原来还有这个奇兵,瞒得我们好苦。只是,他真的能帮到龙首吗?”
燕归人听他挑衅,皱眉提枪,谁知才迈了一步,那人却已化光而走。大厅里,一直在穆仙凤搀扶下的疏楼龙宿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在椅上。
燕归人急忙上前,叫龙宿靠在自己身上,问道:“发生什麼事情?”
“故友背叛……”龙宿似乎极為痛苦,一边吐出这四个字的同时,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涔涔而下。
一边穆仙凤补充道:“这个桂华明蓄谋已久。半年前送给主人的茶里就有了克制嗜血者体质的药,只是隐藏太深,我们没有发觉。今天他暗中带了药引,主人……”
话虽没说完,燕归人却已明白了大概。眼看龙宿实在支撑不住,乾脆将人抱起来:“我带人上楼,请你们找大夫或者解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