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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十七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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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粉色的紫色随着水波微微摇曳着,带着妖媚神秘的律动。静静地对着眼前满目的紫色,北堂隐隐发现这些花朵的布局有疏有密,却决然不是随意种植的缘故。
修长的手指拂过泪雨刚刚挖过的一处湿泥土,北堂朔仿佛感知到什么,迅速在泥上写下各种各样的数字,同时在留空的地方补上各种数字。看着他时而蹙眉,时而挥洒自如,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四一九,三八二,六七五……”
潮水已经漫过脚踝,北堂朔蹲着的时候,涌动的水波已经可以拍打到他的膝盖,每写一个数字,都会因为泥土混杂着潮水掀起的尘土扰了视线,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停顿、重复。
“六七五,一二九,三八四……”
潮水涨得很快,不多时,便已经漫上了腰间。开始冲刷着洞壁的潮水,对于蹲在水中写写画画的北堂朔的影响也越发严重,湿漉漉的衣抉被水波漾起,时不时半个浪头打过来,北堂朔几乎就要控制不住重心往前倒去。但是他仿佛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专注在自己眼前那片摇曳在水中的幻紫。
“是这个了!”压抑的沉默终应北堂朔这一声清咛打破,猛地从水里站了起来,却因为长时间的蹲立,双脚麻木,脑袋昏眩,险些再跌回水里去。还好,旁边横梗出来的一条手臂将他顺势一捞,才堪堪拦住了。
“谢谢。”侧身扶住石壁,稳住身子,北堂朔晃了晃有些迷蒙的脑袋,向樾然点头致谢,复又抬起手臂,指着最中间的那簇娇艳的花骨朵,轻声道:“这是一组九重九宫格,行列间皆为一至九之数,而且每组也一样是九数。这里的云天每一组的花数都是被限定了的,有些根枝更有修剪过的痕迹,想来就是为了确保花数的不变。既然有人在这里设了机关,有可能另有密道。只是我算来算去,中间一簇为九却是怎样都解不开,这样一组异数,本不应该存在的,若能除九为三的话……”
一边解释间,北堂说已经淌着水,走到了花丛的中央,伸出手试图将那中央的一簇花朵折下几只来,然而,任是他如何用力,这花骨朵却是牢实得很,丝毫不动。
一簇九蕊,除去四周的一到八的数组,中间这个九宫格,最中间的数字只有可能是三!
可纵然算得结果,没法拆折这机关又该如何呢?
“朔大哥,我来试试。”
淡蓝色的剑光挥过,连那已经一尺来深的潮水都被仿佛被划裂开来,中间那簇看似娇弱的云天,在游祁及身的时候发出类似于铁器碰撞的声音,尔后茎断花谢,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内核。
伴随着咔咔的声音响起,山洞的另一端的石壁上渐渐分开,露出另一条短小的甬道。随着水潮一涌而入,是甬道里另一端亮起的耀眼灯光,以及这条十几步左右的甬道另一端传来的一声猛喝!
“是谁!”
熟悉的声音让允弄玉浑身一震。
那样威严,那样充满不容忤逆的威压,在他这一生中,除了他父亲再无第二个。几乎不顾脚上的伤势,允弄玉迅速朝那光亮一片的地方挪过去。那个人,曾是他记忆力的神祗,却也是他一生中最惊心的噩梦。但是即便如此,只要想到他可能已经死了,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还是会有一丝抽痛,即便或许这一切早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眯着眼忍过巨大的光亮带来的昏眩和暂时性黑暗,允弄玉傻愣地看着眼前近乎荒唐的一幕,刚刚那一丝丝的不舍和欣喜就这样被打破地一干二净,命运几乎为了嘲笑自己的年幼无知和天真善良,把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活生生地再在自己面前展示一番!
“哼,我原以为你是和小泉儿联手,却不想原来玉儿你勾引到的是她的关门弟子雨阳啊。不错不错……”允桽冷冷地看着跌倒在地的允弄玉,轻轻地哼了哼:“看来我果然是小看玉儿你了,能激得小泉儿对我下毒求自尽,也能引得小泉儿的弟子为你弑师,你到当真有为父当年的几分样子,对付女人还真有一手。”
“只可惜……”失望地摇了摇头,允桽冷笑着补充道:“或许你是有点小聪明,但是毕竟还是稚嫩了些。刚刚我就提醒了你,却不想你还是不听忠告。当初你母亲在世时,你可以忍着,何以现在就不能了?这戏既然太假,为父怎么会没防着?罢了罢了,原想再过些年,药奴的事就交由你来接手,你明知这件事上我最是属意你的,要知道炼制药奴可不是一件易事,这绝非一日之功,要先寻得血命至阴的女孩从小开始培养才行。这喂毒、筛选可一样都不能马虎,要经年累月到一定的年岁,才能让他们成为绝佳的解毒食材,只是现在……哎……”
语罢,从床边拖出一件锦袍,将自己和怀里的女孩裹好,而后搂着怀里的女孩慢慢地朝摊在地上再难动弹的允弄玉走过去,缓缓地抬起了另一只手,忽而微微一笑,朝着一直僵在一边的樾然等人笑道:“拿剑的小娃你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们几个了,虽然你们几个算是挺无辜的,被玉儿这么一折腾就得陪着死了,不过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也别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好好歇口气,至少过会儿还能有力气和阎王讨个好投胎。”
微微回应了一个笑容,樾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握着手头的剑。
不打不是因为不愿,仅仅只是因为不能。现在的他还能撑着站多久,自己也说不上来。更何况这里还完全是个密封的空间,根本没路可逃,纵然想争取点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浑身早已湿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却在那双微凉的手附上来的时候,感到了一丝丝的温暖,北堂朔什么也没对他说,只是安慰式拍拍他的手背,然后从他的保护圈里走出来和他并排。
“在下北堂朔,未知允庄主在动手之前可否听我几言?”仿佛没有听到之前允桽关于药奴骇人听闻的言语,北堂朔还是那样温温润润地笑着,淡淡的暖暖的,让人亲近也拒人千里。“这里的人你一个都不能杀。”
“呵呵,事到如今还能说出这番话来,倒是有趣。说来听听,说得好,我留你一个全尸,不过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略有兴致地瞧了北堂朔一眼,允桽揽着怀里的女孩坐回了暖裘柔幔里,只是挂着阴沉沉的笑容回应着。
“雨阳姑娘你不能杀,原因的话……想来不用我特别提醒,庄主也明白。纵然允庄主天赋异禀,且和泉绝老人另有‘交情’……”说到“交情”两个字的时候北堂朔微微顿了顿,别有所思地望了望允桽怀里的女孩,朗声继续。“但您的毒术想来也不如天天与医毒相接触的人来得熟悉,这毒若真下在了这迷烟里,或者是你怀里的女孩身上,想来你也未必能知道吧?”
当听到北堂朔点明迷烟香薰,和允桽怀里的女孩都有可能被涂毒的时候,允桽有些脸色不善地撇了雨阳一眼,抱着女孩站了起来,对于无寿谷的人来说,他的确大意了。而雨阳的脸色也不由得闻言一变,不得不说北堂朔却有明鉴,所言皆成事实。只是她远比他想得恨,这熏香、这药奴、这暖裘绸帕、她林林总总一共下了7种不同的毒药在上面,为了避免他的猜忌,她更是换了最特殊的慢性毒药,无色无味之余,更是需要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才能种入允桽身体里,方法用得确是妙,就是这毒性来得太慢,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为此,她竟也有些期待想要知道眼前这个羸弱秀气的男子能给她争取多少时间来。
“同理,泪雨姑娘你也不能杀,她是泉绝老人的侄女,更受泉绝老人临终所托,务必寻得一处隐秘的地点,将她埋藏的宝贝取出来公诸于众。想来庄主也明白对泉绝老人而言至重的宝贝会是什么东西,杀了泪雨姑娘,你就不知道那东西藏哪了,若是哪天被不知情的人挖了出来……”看着允桽越发阴沉的眼神,北堂朔心底才慢慢松了一口气,笑答。“留下她,你至少可以等东西到手再论其他。”
“再来是少庄主。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庄主您就这一个独子,若是将之杀之,百年之后这承继之位想必是个极度让人头疼的问题。就算将来事将来谈,那现下这位已经名望有佳、御下有法的少庄主却也是您最佳的帮手。泉绝老人自焚于庄内、允家武学外传于世、屯金库的位置不巧被公诸于众,这么多事堆积在一块,若只得允庄主一人奔波,未免也太过辛劳。至于少庄主么,想来他也是重名重信的人,再有间隙,他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让庄主你失望的。”
北堂朔一字一句皆搓在允桽最为担忧挂心的事情上面,同时,也从自己的一句句试探里面,确认了很多曾经的猜测。
“呵呵呵,那按你这么说,这里6个人中就只有你和这拿剑的娃娃是我该杀的咯?” 允桽的笑容越发阴沉,他隐隐觉得自己不该再让北堂朔说下去,却又忍不住想知道他这个局外人到底知道了多少。
“错,正确的来说,如果少庄主真那么想杀人解气的话,可以杀的也只有我。”
“朔大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听到北堂朔直接把自己供出来任由他人宰割,泪雨早已慌乱的意识再也无法控制,连慎言慎行的约束都被打破,只留下手足无措的慌张。
“允庄主真要灭口,想来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是拦不住的,只是我身边这位尹姓少年,您可是万万杀不得。除非……”感受着身边那一直稳稳地站立着,不管他说了什么都只是认真地倾听,不骄不躁、不慌不忙的少年,北堂朔突然觉得很值得,他值得他拿所有人的命去一搏,值得允以重托。
“除非庄主不介意林家堡将秋贺和砚山的事公诸于世。”
“你,你到底是谁!”
“一介布衣,本不劳庄主惦念。只是药奴之事涉及甚广,还请庄主大人三思而行。若是可以……”微微一笑,感受着脚底传来的一丝丝颤动,北堂朔朗声回应。“涵虚混太清……不知庄主大人可否介意此界依泉绝夫人所言,重归太清?”
在允桽闻言一时惊愕的呆愣的同时,一道影子猛地蹿出,扑向右面那石壁上雕刻着的日晷和时辰,伸手抓向那突起的“申”字。
“樾然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