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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四□□波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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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隐约听到咳声,我还担心是你伤势未愈。”阑珊冷冷白了他一眼,转身踏上自己的长靴向门边头也不回的走去,“现在看来,你身子骨恢复的好着,已经用不到我了。”她呼啦一下拉开了门扉,耀眼的阳光直入屋内,照的人周身暖洋洋的。
女医者惬意的闭上眼,扬起了嘴角。这样的天气,不出去走走才真是荒废。
然而她迈开的腿尚悬在门槛上空,身后便传来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声音,“你去哪!”
“遛弯。”
“我和你一起去。”
她还来不及说个不字,沐然的手臂已然熟稔的搭在了自己肩上,女医者轻蹙了蹙眉,终是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向少主请安,向景姑娘请安。”来往的奴仆们恭敬的垂首行礼,整个婆陀宫都是一派和缓之气,在阳光的映照下,一向清冷的没有半点人气儿的昆吾山巅也有了些许暖意。
走着走着,阑珊终是憋不住的靠向身旁之人,“话说回来,你昨日到底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去会情人。”
“情人?”阑珊面色如常,心中却不由得有些酸涩。
“都说了我身边的佳人可不只你一个。”
“那洛少主下次去会情人不必对我下药,本姑娘大度的很,不会拦着你。”
沐然淡笑,“那就如你所愿,下次直接告诉你。”
阑珊冷哼一声,不屑的别过头去。正瞧见一名金衣侍卫急匆匆的向二人赶来。
尚隔了老远,那侍卫便抱拳道:“禀少主,婆陀宫外的枯井里发现一具尸体!”
沐然脸上散漫的神情缓缓敛去,“是谁?”
那金衣侍卫显然颇为难过,垂下头沉声道:“是属下十二金衣里的韩六。验尸的宫人说他身上并没有兵器留下的伤口,胃腹中却含有大量的酒,许是饮酒过量失足落井所致。可属下们疑惑,为何老六会突然喝了那样多的酒?”
阑珊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有意无意的瞄向了身旁的人。见他面色凝重丝毫没有半点马脚,她便自若的转身对那名金衣侍卫开口道:“昨日少主刚刚苏醒,韩六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大雪漫天,难免目光混沌看不到路失足落井吧!”
那侍卫微微颔首,“景姑娘说的倒也在理,可……”
沐然神情蹙着眉淡淡抬手打断了他,“派人仔细去查,若仍无疑点和证据,那此时许是的确如阑珊所说,是意外导致。无论如何,命人将他好好安葬,并从库房拨些银子给伺候过他的人。”
“属下领命。”那名锦衣侍卫抱拳垂首,随即疾步退了下去,似是迫不及待的要为兄弟查清死因。
待他走远了,阑珊才靠向身边的人颇有意味的轻声道,“原来你的情人就是韩六啊?洛少主下手可真快啊!”
沐然淡淡的莞尔一笑,负手向前走去,“在密宗,不该说的话可不要乱说。”
女医者自若的跟上了他的脚步,“是,洛少主痛失爱将,心情正差着。不如便由奴婢陪着您去园子那边走走?”她抬手指向前方院落中的大片雪池,满是雀跃之情。
知道她喜欢极了昆吾山的雪,沐然坦然一笑,任由她拉着自己向前走去。
长在南方的阑珊甚少看到这样的大雪,晶莹的地面上已然积了数尺厚的白雪,一脚踩上去便会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积雪蔓到膝盖,凉凉的,软软的,松软的好似跌在了云端。她不禁在雪地里走上了瘾,鹅黄的纱裙也跟着缀满了雪花。
一捧雪雾在掌心四散开来,她扬起笑颜对静静站在一旁的沐然笑道:“若是雪球在就好了,记得它最喜欢玩雪,只是当日从寰月洞落入水中,醒来后就再也没见过它,也不知它如今是不是平安无事……”
“你想见它?”他淡淡抬眸。
“当然。”她略微感伤的轻叹,“可是……”
沐然轻笑一声,抬手凑到嘴边,一声嘹亮的呼哨响彻雪野,引得飞鸟也扑棱着翅膀从树梢上惊飞而起。
那是召唤雪球的哨声!
阑珊迷蒙的回过头去,一阵劲风竟也自身后呼啸着直扑而来。
当她转身立定的那一刻,她当真不敢相信,那个通体雪白的剑齿雪豹已然正急切的向二人跑来。
“雪球!”阑珊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喜,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剑齿雪豹已然一个猛子将她扑倒在地。
那样的画面若是寻常人见了,定会吓上一大跳。但一向凶悍嚣张的雪球此时却如家猫般拿毛茸茸的脑袋在阑珊身上蹭个不停。
它似也是极为想念她,这还是劫后余生的第一次重逢,腻在女医者怀里便不肯起来。。
沐然淡笑着蹲下身,“当时它见你我堕入河中,也咬断了花藤一同掉了下来,后来在山下被大水冲散了,也是前些时日才找回了这里。”他笑着揉了揉雪球的脑袋,“这家伙回来时受了些轻伤,蔫的很,这几日才养好了,本少主就姑且允许它来见你。”
似是听懂了这一席话,雪球活蹦乱跳的凑到木然身边忘情的一滚,顿时沾染了满身雪花,它起身一抖,雪雾顿时四散着打向了身边的两个人,阑珊笑着举手去挡,却被调皮的剑齿雪豹撞了个满怀,一同倒向了身后松软的雪地。
她咯咯的笑着,在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抬手拉住了一旁的沐然,好在沐然站的够稳,只是轻轻摇晃了下,却没一同倒下去。
它们就这般在雪野中玩闹了起来,冰冷的昆吾山上也似被这欢笑声衬得暖了。
远处的小路尽头,惜梧静静的垂下了头,绯红的衣袖下,一双苍白的双手也不由有些颤抖。
阿诺却似是并没有察觉,由指着前方笑道:“这些年还从没看少主这般开心过,他和景姑娘当真很般配。”
惜梧脸颊微微抽动,随即头也不抬的冷冷转了身:“走吧,不要打扰他们。”话音落后,她自顾的向一旁的岔路走去,等也不等阿诺,
望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阿诺却并不感到意外,他转身望向在雪地里淡笑着的沐然,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
院子中的人却越闹越起劲,推搡之中许是牵动了体内的真气,沐然的肺部猛然传来一阵剧痛,使得他身子本能的一弯,便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你怎么了!” 阑珊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了住,她忙坐起身扶住沐然。雪球也是微微一怔,忙仰脖对主人睁大了眼睛,目光中满是担忧。
沐然微微蹙眉,想必昨日夜风寒凉,加重了体内的伤势,而杀韩六到底还是费了些气力,否则今日也不会咳得这般厉害。“没事。”他轻轻摇手,勉强支起身,推开了阑珊贴上来的手。
“让我看看。”女医者见他这副模样更觉异常。
“不用了。”他仍旧冷冷推开。
“你到底怎么了!”她一着急,硬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这一触之下女医者不禁脸色大变,“你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她本能的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望向沐然。之前一直忙于诊疗内伤,她竟没有注意到他肺部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密林里的那方寒潭极为冰冷,当真是伤到了根!今后纵是用再好的药,也不可能让这伤痕累累的身子痊愈如初了!
“你既然察觉到了,我便不瞒你了。”沐然轻咳了几声,缓缓抬起了眼帘,,“密宗的医师说过,只要不过于劳累,这肺疾便不会发作,身子只是比以前稍虚弱些,无大碍的。”
女医者纤细的手指静静的感受着他脉息的跳动,竟半天也说不出话。
当初若不是他非要卸去雪参的药力而不与她交欢,他又怎会被寒潭水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体内尚未痊愈的内伤被牵连而发,沐然的脸色已有些苍白,他却仍牵起嘴角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笑,“你先回去,我去药泉调息下。”说罢也不等女医者回话,他便摇晃着转身走向雪球,翻身跃上它的背脊,便勒紧缰绳,向一个未明的方向直奔而去。
阑珊幽幽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拽过一旁的侍女问道,“药泉是哪里?”
女婢低声答:“禀景姑娘,就在婆陀宫右方尽头处,据传泉水有静神疗伤之效。”
让他一个人静静调息下也好,阑珊回想起他刚刚疼痛的模样,不禁缓缓的收紧了手掌。虽说这伤无法治愈,但她总要尽力一试。
紧蹙的眉头陡然舒展开,她转身向配药坊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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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宫的白玉座椅上,纳罗正轻闭着双眼静坐入定,身边光影攒动,一名侍婢走上前单膝跪地道:“圣女,清晨婆陀宫传来了消息,说是十二金衣里的韩六——死了。”
圣女眉心微微一簇,却仍旧闭目冷冷道:“怎么死的?”
“说是饮酒过多,失足坠井而死。”
“呵。”纳罗噗之以鼻的冷笑了一声,“这个人吃里扒外,的确该杀,可他现在死的还真不是时候。”
殿下禀报的女史缓缓抬起头,“上次是韩六和圣女揭发了惜梧的事,属下斗胆猜测,会不会是惜梧暗自报复,所以——杀了他?”
纳罗淡淡摇头:“惜梧的武功狠辣阴柔,这手法可不是她的作风。韩六到底是十二金衣侍卫的人,能将他的死做的这么不留痕迹,此人必定是他非常熟悉的人。”
那女史微微皱眉,顿时恍然大悟,“难道是——少主?”
“洛沐然把他身边的细作扫的个干干净净,我们能用的人除了韩六便只有惜梧了。”说到这里,纳罗缓缓睁开了清冽的双眼,“现在韩六死了,惜梧对我们来讲,就更为重要。”
女史重重叹了口气,“可是惜梧姑娘这几次的任务总是出现偏差,属下担心,她不像以往那样对圣女死心塌地了。”
纳罗唇边淡淡荡开了若有似无的笑意自,“让她彻底的死心,她才会变回那个唯命是从的乖孩子。”
“死心?属下不明白。”
纳罗冷冷一笑,“去我的蛊室,将那枚合欢蛊取来。”
那女史听了此话不由得倒呵了一口凉气,“圣女是要……”
“就让我送这两个年轻人一夜良宵。” 纳罗幽幽的扬起了尖细的脸颊,微眯的双眼深邃阴冷,“这样,我的惜梧,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
“可景姑娘精通医术,这蛊要下在她身上,怕是不会太容易!”
“不必下,我会要她心甘情愿的种下这只蛊。”纳罗缓缓闭上双眼,用轻不可闻的声音淡淡道:“只是要再等等,等待时机。那一天不会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