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画阁之蝶杀》苏吟裳

11、如是1

　　每次下雨，他都会想起一个人。

　　似乎也是这样微雨的迟暮，细如丝毛的雨懒洋洋的斜入轩窗，带着一股轻薄的湿，侵袭的整个人也都缓了下来。

　　庭院中的少女穿着南溟特别的裙裳，笑声一如她衣服上缀着的银铃一样的清脆。她从雨天里跑来，双臂交叉的支在窗台上，歪着脑袋，“干嘛闷在屋子里呢？”

　　闭上眼睛，在被湿润浸染的熏香中，他似乎再一次的听到了她轻快的笑，就像是那一日重演了一般。可是当他醒目，却只看见窗边三足鎏金狮犼香炉中飘洒的烟雾，清淡的紫色，一如南溟最常见的云雾天。

　　有人曾经将子虚的三洲四海如下划分——以苍洲和穹洲中间的洞溟为中心，南抵海域之上的四海城，北至苍洲的沧澜山；西起苍洲的贺伽沙漠，东去穹洲的潋眉坞划了一个十字，将子虚分成四个部分——南溟、北漠、东泽、西荒。

　　不同于其他三个地域，南溟不仅包含了广大的海域，还有子虚的第三大洲——蔚洲。同样，因为这个缘故，南溟灵术盛行。甚至于，南溟最盛大的节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兰舟节。

　　兰舟节最初是为了给四海城选送神侍的。

　　在七神诛魔后，子虚的神迹几乎灭迹，唯一能证明其存在过的便是在那个时代崛起的四海城。顺理成章的，四海城成为了神之后裔，并在千万年的不断衍生中变成了子虚唯一的神迹。

　　虔诚的信奉神明的南溟人会在七月初七——四海城创立的那一日——将精心挑选的具有高超灵力和天赋的童男童女送上由桫椤神木制成的小舟，从蔚洲的无朔城出发，在海上漂流七日七夜便会抵达四海城。然后，再过上七日，这架小舟会载满七年前送去四海城的神侍归来。接着，便是一场盛大的祈福典礼和狂欢的开始。

　　对于南溟人来说，兰舟节就像是一场几乎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祭典和盛大的狂欢。

　　神侍的选择并没有什么苛刻的规定，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天赋——因为归来的神侍大多数都会成为灵术界的长老人物，更有甚者会前往帝都，成为祭司者的候选人。因此，很多自灵术起源的世家非常注重，往往在孩子一出生就会举行一场卜问仪式来确认孩子所具有的潜能。之后他们会将那些有希望的孩子集中的教导，等待他们参加神侍的选举。

　　对于那些孩子，成为神侍似乎就是他们存在的最大的意义，也是最大的荣耀。

　　作为白家的嫡系，白晼的一生也本该这样平静的度过。
　　变故起于六月的一天，从穹洲发来的一封急信。

　　那是远嫁到穹洲叶家的姑母写的一封求救信——姑母的嫡子，叶家的三公子突如其来的衰弱。凭着雄厚的财力，叶家请了许多名医，甚至连一贯隐匿江湖的鬼医十三都被请出山，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明确提出叶三公子的病症到底是什么。便是鬼医十三也只沉默许久，说了一句，“此非疾，药石无用。”

　　于是，姑母才想起了娘家——白氏擅灵术，尤其白晼，大哥说过的，这个小女儿拥有他所见过的最纯粹的灵力。

　　这样，十二岁的白晼在大长老的护送下前往穹洲。

　　知道自己会错过兰舟节，白晼很是沮丧，但是听父亲的意思，救治了表哥之后就会回来，参加下一年的兰舟节也没什么的，毕竟自己还小，不是么？所以只是一时的低落，白晼很快就轻快了起来。要知道，作为继承了家族厚望的她，自小就被送入族中的禁地前去修习，成日里不见外人，最熟悉的便是族中十二个长老，分别教导她各项技能。便是自己的父母，她也只能借着每一年的贺寿回家一日。

　　不论如何，白晼都是个孩子，而孩子是最不缺少好奇的。外面的世界，对于蜗居与小岛上的白晼来说，便是一个充斥着诱惑与好奇的乐园。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白晼离开南溟后，再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