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六日记》纳兰佩紫

5、第四幕：好一个蛋黄也似的大饼

　　苏六日记

　　第四幕：好一个蛋黄也似的大饼

　　日暮黄昏，一个素衣男子挂在枝头，倒看日落西山。
　　用袖子擦擦口水，以免破坏形象，一边喃喃自语着：“啊——肚子好饿——啊——好一个蛋黄也似的大饼——”
　　“人都说天狗食月，你这是大侠吞日啊。”
　　树下的男子负手扬头，望着倒挂金钩的那人微微一笑，倒把他慌的差点栽下来。
　　优雅的翻身下树拍拍衣摆，素衣男子下意识的摸摸身畔的剑柄。很好，还在。这就不用怕了。于是排除逃跑的打算，将最害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堆起，眼尾扫过，声音倦懒扬开：“我——说——是——谁——这——么——扫——兴——！原——来——是——唐——门——三——少——爷——无——耻——”
　　被他喊做唐无耻的那人跳了起来，指着鼻子就骂：“你你你！你能不能把你那死声烂调改一改认识你八百年都是这个德行亏你还是名满江湖的方试剑方大侠说话居然这么拖拖拉拉你想急死我啊！另外本少爷大名唐无诗不是无耻你给我说仔细了不然传到江湖上去我怎么做人你倒是说话啊你听见没有你给我认真一点！”
　　“拜托，三少爷，”方试剑方大侠向来耍了人后心情就会变好，语调也渐渐恢复正常：“是你自己性子太急，而且一口气连标点符号也米有的说了这么一堆，我就算想说话也插不上嘴啊！何况——”
　　听他又拉长了声调，急性子的唐某人刚站稳的脚又跳了起来：“何况什么何况别卖关子了一口气给我说清楚！”
　　“无耻啊——我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了（听到这里唐无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算是勉强同意），但是江湖上传闻咱们是见面开杀的仇人你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你总是追着赶着哭着喊着要我方某人和你比武！拜托，我说我认输你又不答应，比武多伤感情，再说你这个人输了又不认，总是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结果总是有下文，当然有下文这种事搁在某个姓方的或姓成的身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搁在你身上就让人有点受不了了，你说是不是？我躲你从川西躲到了东京，结果你呢，偏偏还真就追了上来，哎，无——奈——啊——！”
　　“最后一次，这次真的就是最后一次了！”唐无诗微微脸红，嗖的一声拔出了佩剑：“你是名满天下的大剑豪，不和你比，我和谁比？何况其他使剑的我也不清楚想找也是见面不相识从小到大我和你最要好所以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出来你就别说废话了和我剑底下见个真章吧！”
　　方试剑苦笑着点了点头，指着他手里的那把剑：“剑——是好剑！人——也是名人！不过啊——”
　　“不过什么速度点快说！”
　　“唐门以暗器毒药成名，你却非要反其道而用剑，是不是有点于理不合，太让人感到怪异了呢？”
　　“少废话，看剑！”这句话倒是说的有停有顿的，只不过刚说到废字，那一剑已出手！
　　剑果然是好剑，剑名雪走，一路清寒。
　　使剑的人若不说是姓唐，绝无人会想到他是唐门三少，因为他的剑法比如今许多使剑名家都要高明不少！
　　当然，方试剑也不是软脚虾米。
　　方试剑是谁？成名在冷兰崛起之前，以至于后来的谢十三出道之时，他的大名仍是经久不衰，被誉为武林长青树天涯不倒翁的大剑客是也！当下忍着肚子还叫，轻轻松松的避过这一剑，顺手弹开：“且慢！”
　　“慢？慢什么，很快了！”只想着和好友一较高下的唐某人疑惑的收剑。
　　“你看看这是什么？”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到了唐无诗的面前。
　　“这是一块很普通的手帕蜀锦苏绣做工一般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更称不上上品方兄你的眼光未免落与下乘……”还是按照惯例一口气说完，唐无诗却再也说不下去，名剑脱手，人也软了下去：“方，方试剑！”气若游丝的他终于一改特点，说话又柔又慢：“你——你无耻！你居然用迷药——你个大剑客大名家居然用下三滥的迷香——你，你太过分了——！”
　　拍拍他的肩膀，方试剑笑眯眯的道：“放心，效果只能维持一盏茶，是最最最不持久的迷药哦！而且啊，你唐三少既然可以用剑，我方试剑为啥不能用药？”
　　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好友啊，再会吧！

　　“扑哧——”小八和小十三都听的喷茶：“三哥实在是太有趣了！真没想到那么有名的剑客，我们崇拜的偶像，居然会对唐门的人下药！哈哈哈！”
　　“就是啊，三哥这个人啊，一向不按理出牌，所以——惹谁都不要惹他哦，记住了！”我拍拍他们的肩膀，有弟弟真是幸福啊——
　　“那三哥后来为什么要加入我们呢？”
　　“这个——”偷偷看了一眼已吃了三碗饭两桌菜的三哥，我耸肩：“这还不清楚，燕窝是酒楼耶！虽然不是什么大酒楼，而且又乱又旧常年失修——但，呃，但好歹也是个吃饭的地方——尽管他入伙时那大厨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
　　“啊？我们的偶像居然为了混饭吃……进了燕窝？”
　　“那有什么奇怪的，民以食为天，何况是白吃饭。”
　　不知什么时候，方试剑孟三已溜到了我们的身后，一人拍了一下，当我们警觉时，却见他又坐到了饭桌边……
　　“那那那，三哥为什么要改姓孟呢？”心有余悸的小八捂着胸口，佩服之情再次油然而起。
　　“这要从头说起了……”我暗自发誓下次绝不会被他拍到，又偷看了那边几眼，才说：“老大改姓燕，是因为他懒，就取了燕窝的燕字；老二改姓成，是因为他还惦记着老五骗他入楼的旧事，因此先夺了老五最爱之人的姓；至于老三嘛……他经常说自己纯良和善任劳任怨……”
　　“等等，那和姓孟有什么关系？”十三打岔。
　　“当然有关系，而且是很大的关系！”我敲桌子：“因为这个姓是我们大家一致通过的！起初不是孟，是蒙！他说自己纯良和善任劳任怨不是蒙人是什么？而且造谣造假他无所不会，简直就是坑蒙拐骗的祖宗！这个姓难道不合适吗？”
　　“合适……太合适了……”两人异口同声：“难怪了……”
　　“六六，揭人家老底不厚道哦！”
　　冷不防肩膀上又挨了一拍，我猛然回头，三哥就微笑着站在我的身后，看来他是吃饱了……
　　三哥的笑和大哥二哥五哥都不同。大哥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结果很可能是骗了人，但是骗死人不偿命，因为他当时的确是想笑才笑；二哥的笑通常是冷笑，他一笑就要杀人；五哥的笑是正宗奸笑，他笑的时候你就得想想有没有把柄落在他手里或者他又想出什么点子来拐人；但是三哥，他的笑容实在太亲切太热情太貌似纯良，以至于他对任何人露出这样的笑容时，那个人都会觉得，孟三真是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吞到肚子里去……
　　“三哥……”当时技艺远不如今的我打了个冷颤，小声分辩着：“我只是实话实说……”
　　“好啊，很好，三哥请你吃饭！”
　　“啊？三哥你不是刚吃过吗？”
　　“没事没事，我肚子又饿了！”
　　三哥热情亲切的拉着我的手又去向饭桌，临走，我听见小八和十三窃窃私语：
　　“三哥真好哦，六哥这样说他他都不生气，还要请吃饭！”
　　“就是就是！”

　　我欲哭无泪。他们刚入伙的，哪里知道三哥那惊人的饭量和吃多少都永不走型的无敌身材！而且这还不要紧，最关键的是他请人吃饭时，要对方和他吃一样多！
　　“六六，挑食不好哦——”
　　“呕——！”
　　“这个没吃干净！浪费食物天诛地灭！”
　　“呕——！”
　　当天晚上我辗转难眠，胃里翻江倒海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只能翻来覆去的暗自流泪默默心想：我真是活该，明明告戒他两惹谁都不要惹老三，为什么自己要去堵这个枪眼！呜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