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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028章 南巡中忽闻儿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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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着哭着,我就睡熟过去,第二天早上开门,差点被眼前景象吓到。
太阳高起,轩庭洁净,薄纱静静垂在地上,一切看上去都井井有条,可就是觉得少什么东西。
“雁子?”我两眼发肿,嘶哑着嗓子叫寸步不离的雪雁。
流光涌入,春鸟啁哳,没人应我。
“四……”我准备叫他,迅速住了口。
这么多年,我的身边只有这两个依靠。一个和我闹翻骂我夜叉,一个大清早不知所踪,只有我一人,孤零零坐在曹家的“凌波仙筑”,周围一点人气都没有。
温暖阳光的照射下,有点犯困,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胤禛的诡计。此人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昨天跟我大吵一架后必然暗地唆使了丫鬟们玩失踪,以为我还会如刚嫁给他的时候愁绪满怀,赔罪又流泪。哼,整整十年,你没玩厌,我还玩厌了呢!以前我是百炼成钢化作绕指柔,这次我偏要从绕指柔再变钢。你要收阿兰就阿兰,骂我夜叉就夜叉,以我十年经验对付一个十五岁女子还不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历史对我早有保证,这次落马下次照杀回来,以后三十年,没有我出谋划策,你能行?
想着我得意冷哼一声,潇洒地躺在大牡丹团花地毯上,翘着二郎腿唱起几百年都没唱过的流行歌来。
歌声,鸟鸣。没有胤禛。
鸟鸣,歌声。还是没有胤禛。
那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哎呀,四哥,这根本行不通嘛!”胤祥从小筑旁的灌木丛后猛地站起,指着我道,“您看四嫂的样子,一点投降的意思都没有,再这样守下去,我的腿都要折了!”
哦,差点忘了,我们还有个沉不住气的弟弟!
我吹了个口哨,躺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朝他们蹲点的方向叫道:“祥弟,从实招来,这个馊主意是不是公夜叉出的?”
胤禛坐在草坪,冷冷扫我一眼,朝我扔了粒小石子。我躲过他的石子,“怎么,你骂我母夜叉骂得,我叫你公夜叉就叫不得?集体消失,你想饿死弘晖的亲娘吗?”
胤禛微微笑着没说话,胤祥道:“你们两个可好,晚上吵架,白天斗嘴,一天不到好得跟没事人一样。得,我下回再不听四哥的话,对您实行管教了。整了半天,你们两个毫发无伤,我倒伤得体无完肤!”
我抿嘴一笑,道:“这不怪你,是你站错了队。我们家的弘晖都知道凡事要跟额娘走,跟阿玛从来都是弄巧成拙。要论整人,你四哥还不行。”
胤禛很是好笑地看我,还是胤祥一语道破:“四嫂可曾想过,是四哥整人不行,还是对您手下留了情?”
说罢他对我眨眨眼,胤禛泰然自若拍拍衣袍上的草,示意躲藏在各处的下人进屋。
雪雁这也才进来,掩不住满脸的调皮笑意给我换衣梳头,我轻轻掐她一把,回头看见阿兰捧着我的衣服进门。
对这个女孩子,我莫名其妙的完全没有好感。皱皱眉,胃间忽地翻起一股酸。
第二日,康熙离开江宁曹氏花园,从镇江府避风馆上御舟,沿运河北上。回到船上,我的妊娠反应更加强烈,经常一吐就吐个没完。这一来,不告诉胤禛,他也明白了。
三月初,御舟抵达高家堰,康熙上岸巡视堤工,我们随行,住在关公庙。
关公庙内驻防严密,性音文觉不能靠近,依旧悄悄在城内客栈落脚,暗中保护我们。上回德州暗箭之事一直没有结果,讨论了几次,却总是话不说透,特别是胤禛,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般,要我不再想那件事。从那之后,性音就一直负责我们的安全,这次南巡也跟了出来,与文觉在岸上跟随我们,以防有人再行不轨。
有他们保护,我也觉得安心,当夜和胤禛说过几句话后就惫懒睡了。他有夜间看书的习惯,点着灯翻书,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想起敲门声。
“咚咚!”
“咚咚咚!”
小心翼翼,又紧张急促。
我睡得有些发热,困倦地翻个身,右手扑了个空,灯依旧亮着。
门又敲了两下。
胤禛看得入迷,没有听到,我就起身去开门,见门口站着的竟是书房小厮墨香。
“墨香,你怎么来了?”我诧异问,赶紧整了整衣衫。
胤禛探过头,冷冷问:“大老远,谁让你来的?”
墨香神情焦虑,打千儿道:“实在事情紧急,侧福晋才差小的过来。小的从杭州追到江宁,又从江宁赶到这里,可算见到主子和福晋了。刚才要不是在门口遇见福儿管家,只怕还进不来……”
胤禛止住他乱七八糟的啰嗦,“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少磨牙。”
“诶,好,”墨香哈了哈腰,递了封信给我道,“是大爷的事情。主子们走了不久大爷得了场急病,一连几日不见好侧福晋就急了,把德妃娘娘从宫里请了出来。太医院诊了几天脉,说大爷只怕……只怕活不过夏天了。”
“什么?”胤禛忽地站起,我一时气背,往后踉跄几步,眼泪止不住流下,“晖儿,我的好晖儿……”
“因此,侧福晋特意叫奴才来知会主子和福晋,请福晋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看大爷一眼。”
看孩子一眼……
几年的忧思一齐袭上心头,我软软靠在胤禛怀里,觉得天都要塌了。
既然无缘做母子,老天为何还要给我那天使般的孩儿?我日夜守护他六年,怎么能好端端的,说没有就没有?
胤禛的身子也在轻轻颤抖,喉咙动了几动,终究没像我这样软弱地哭出来。他颓然挥退墨香,打开我手中的信。
信的确是蕙仙写的。
本来还有微弱的希望,期盼墨香言过其实,可是亲眼看过侧福晋的信件后,也不得不信。
她将弘晖病症和太医院诊断一一具陈,不时哽咽落泪沾污笔迹,言辞恳恳,求我尽早回去见病中独子一面。
我掩面哭了好久,才断断续续求胤禛安排我先回去。他担忧地看着我,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牵挂晖儿,可是也要保重肚子里的孩子,千万不要忧思太重,把这个孩子也丢了……”
一想几个孩子都没留住,泪水又滂沱而流,“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好不容易把晖儿养大,他也要离开我,我对他那么好,他怎么舍得?”
“别哭,娜娜。这是孩子的命……”
“这是我的命!孩子是我身上的肉,为什么我就留不住孩子?”
他搂住情绪有些激动的我,叮嘱道:“好好保重自己,我在黄河一忙完就马上回去陪你们。见了儿子后,告诉他安心养病,阿玛对他严是怕他长大了不肖,要他千万别错怪阿玛,阿玛跟额娘一样,也疼他,也爱他……”
“胤禛……”
“乖,我们以后机会还很多,一定会再有孩子的。”
骨鲠在喉,我痛苦地皱眉。
幽黑眼眸也蒙了一层雾,胤禛眨眼收住泪水,揩干我的泪道:“再睡会儿,我去安排性音和文觉,明早送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