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们还有彼此》佳禾果子

13、12

　　冬天了，可以期待的，大概只有圣诞节了吧。
　　圣诞节前夜学校要做假面舞会。落落突然想起，明年的七月自己就要毕业了……
　　上一个圣诞还没有见到让让，自己还是和阏挽一起过的。那天她喝了不少，阏挽也是微醺。两个人调笑着相拥而眠——那大概也是她和他唯一一次不含欲望的相拥。过了两个月之后的情人节就没再在一起过，落落记得那天自己是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厮混了一晚，回到阏挽和自己临时的房子里拿衣服时，正撞到了胡阏挽和一个丰满的女人在屋子门口的吻别——
　　然后落落微笑招呼微笑进门微笑拿好东西微笑告别。
　　慢慢觉出，好像昨天还是刚进学校的新人，自己刚甩了张启勾上胡阏挽。她和他两个人，且冷且热的情感，在欲望的海里沉浮不定；互相玩闹互相靠近，但实际却是最遥远的距离……那样子，是不是只有在时间将尽，才有所觉悟？
　　若让让没有回来，是不是自己继续这样的醉生梦死？
　　还好……他回来了呀。
　　所以自己就能和过去断得飞快断得干净。
　　及时一点……即使让让知道了真相，但只要挽回……挽回就好了。
　　落落想着裹紧了围巾，快步走进了学校的四号教学楼。
　　淡黄色的围巾是圣诞礼物。落落提前一星期收到了，也提前戴好了。
　　让让送礼时很自然，从背后抱了她的肩将围巾搭上了落落刚擦干的湿头发：“——呐，不要感冒了。”
　　落落突然想起那年那回自己也是胡闹弄成感冒，让让一边骂她一边为她吹干头发的样子。
　　她笑，反手回抱，在让让嘴角落了一吻：“知道啦！你也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哦！”
　　…………
　　呐，真幸福，真好。
　　落落推开自习教室的门，怀里一大摞书。
　　毕业的压力慢慢还是有了呀……让让也希望自己能顺利毕业。临时抱佛脚就算太迟了，但自己还是愿意抱的。
　　四处张望了会，挑了个不怎么显眼的地方坐了。抽出英语戴了耳机，小声开始背单词。
　　脑子有点进水，实际上记不了多少……不一会又开始想圣诞的事。
　　自己收是收了礼物了……不过还没想好送让让什么呢……
　　突然又想到了牛母，她送了让让一条领带……天，又不是她老公，有必要送这种东西么？！落落大皱眉头，按了按太阳穴。
　　那，送什么呢……男人的礼物，自己还真没送过。虽然自己和很多男人接触过，但只有他们争着送自己礼物的份，至于自己当然不会傻到和床伴去交换什么礼物。
　　想想，对让让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吧。那么无意的送交，玩笑还是真实？有点胡思乱想，然后是自己对自己笑笑，要一直觉得安心啊。
　　“...The girl and the boy will...have a...end.”
　　——耳机里有点杂音。

　　** ** **

　　“来啊，一定来哦。”
　　“好啦，知道了。”

　　让让摊在沙发上，推开从背后纠缠过来的、落落的手臂，有点些微头疼：“我都答应了十七次了，你还不放心？我说了我就一定不会爽约啦……”
　　“假请好了？才说到第十七次么……让让，第一次正式一点的约会啊，圣诞假面舞会啊，你就这么不耐烦么……”落落比划着手脚，乐滋滋的样子眉飞色舞：“那，自从搬过来一起住，都好久没回寝室看看，那些花痴每回一起上公选课时都问我，你家的表哥咧？哎呀——！让让你又笑！！”
　　“怎么，她们再说我你都不气了？”让让扭过头站起身，抓了落落的手，眸子里淡扫了丝谑笑：“原来是谁，好像一听到别人提我就低气压！”
　　“那个……哎呀！让、让让你再笑！！”
　　落落拧了让让的耳朵，感觉自己的脸在烧。

　　哟，别笑了。
　　我就是计较……在我还在揣测你的心的时候。
　　呐，其实还是不放心呀……我的告白和你的告白还是不一样的嘛……
　　不过，现在呢……我不怕了。
　　因为我会很坚定很坚定地跟着你。

　　“呵呵……呵……咳咳！咳咳咳！！”
　　笑了一会，让让却渐渐咳嗽起来，落落一下子有点慌：“啊，真抱歉，是不是我弄太大的粉尘了？！”她说着就赶紧伸手去翻让让的衣服，粗手粗脚地找药。让让的脸有点扭曲，盈盈的笑背后混搭着痛苦，眼光却很亮。
　　“咳咳……只是口水呛到了……咳咳咳！”
　　缓了一缓，慢慢又开始咳嗽。牛让回捏了捏落落的脸蛋，整个人上扬着气息。
　　“……好啊……牛让你……”
　　落落歪歪头，突然一把推倒了他，压在沙发上狠命吃豆腐——
　　“——好了好了，你说几遍我都会好好回答啦……别挠我……咳咳咳……！哈哈……啊哈哈哈哈……！！”

　　** ** **

　　圣诞节前夜八点半，舞会现场。
　　落落一身淡雅的水绿色唐装，腰间是金色的窄窄腰带垂穗。流苏微颤，仿佛就在预示着什么。
　　她有些急，千交代万交代，让让还是迟到了。
　　大学生活动中心已经全然改装成舞厅的样子，探照灯有点简陋，但效果却很惊人。那些学生平时不见的优雅抑或疯狂，在这里一点一点展现……恰恰，伦巴，交谊，迪士高群魔乱舞，各种服装闪亮登场。落落被邀请的次数很多，但她始终是如骄傲的孔雀般拒绝着。微理了理半长的秀发，落落仍是忍不住再度望向门那边。
　　人多了。喁喁的说话声被喧闹杂乱的音乐遮住，男生女生的香水味道，汗水味道……拥挤着攒动着……落落被推蹂着直到墙角，摇摇欲坠的身体，眩晕的大脑。
　　轻轻掏了手绢拭汗，白色的绢丝，绣了淡绯颜色的花。
　　想到了杜淄杜老板的店，就不会这样心烦……唐装也特别漂亮啊。
　　继续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双手臂从背后伸长，圈了落落的腰——
　　“等很久了？”
　　天籁之音。

　　让让的衣服也是绿色。深绿色的唐装，白色的镶边银色的勾花泻了满身的白菊。落落看着看着头脑轰地一声，心跳到无力。
　　——真是，没有人了……没有人比让让更可以将绿色穿出如斯鲜亮的生命……好像，整个世界的春之感，还尽集中在了他身上。
　　“——招蜂引蝶。”落落老半天才挤了句：“你看他们都在看你——”
　　让让笑，牵了她的手：“要不要先躺躺？你脸色不太好。”
　　“不要，我要跳舞。”
　　很干脆的回答，很快的实践。
　　让让继续微笑莞尔。
　　拉紧了她的手，一个滑步进了舞池：“很荣幸邀请您，许小姐。”
　　“啧，没正经。”落落眉毛皱了下又松：“同样很高兴见到您，牛先生。”
　　翩翩，起舞。

　　舞池渐渐安静，DJ也识趣地换了轻柔的曲子。
　　绿色的人影微旋，她扶了他的肩他抱了她的腰，扬起了迷蒙的颜色清澈、金银华丽。人群只觉是仰望，远远钦羡。
　　流苏与白菊亲吻，黑色的发丝抵住了亮亮的灯，极其眩目的感觉。众人模糊也觉得，这两人亲密和谐到不可思议。
　　一曲结束得快。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人已然悄声离开。
　　似乎总算因此了解，灰姑娘与王子第一次起舞时的惊艳。

　　“让让……你没事吧？”
　　落落半抱半拽了让让出了舞厅的门，微冷的空气总算缓解了舞厅里带出的窒息。该死，那里的空气太糟了：“药！”
　　“没关……”牛让青紫了脸，艰难呼吸着，哧哧的声音落落听着就已是痛楚：“别逞强！我们快点回去……我记得姨母给你买了吸氧机！”
　　在这时候就十万分感激，幸好同居的房子离学校近……不过一条马路的距离。
　　“落落……”让让不知哪里的力气，突然推着落落一直靠了活动中心的外墙——“听我说。”
　　“天啊，这种时候你还要说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
　　落落抱紧了怀里的人。纤细的身体和胳膊，不复原来的结实，骨头竟是突出了：“……你瘦了……怎么这样……”
　　“落落，我想说……我知道你很不安……因为我太冷淡……我又说什么习惯之类的浑话……”
　　“……”
　　落落收紧了胳膊。让让尽管瘦了些，但身为男子的重量还是有的。渐渐，两人却是相拥着慢慢坐在了脚下的台阶上：

　　“我只想说……你——是我最——最——最重要的……咳咳咳咳咳……人——”

　　“恩。”落落缓缓靠近让让乌青的唇，她用的唇膏是水果香：“我早说过了回的哦……你还真慢的觉悟啊……好了可以走了吧，要回去吸氧。”